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修改完成,话说某人的修改症最近明显越发地严重,以至每一章都有修改,这也是FC之证据吧
疼痛从掌心慢慢的传来,明明百肢百骸在阴风中都快冻木了,但是疼感却依旧清晰。我心知在这至阴至寒二气的冲击下,这具肉身已经快要抗不住了,不由得暗暗一叹,生出几分遗憾和喜悦来。
憾的是,这即将祭炼全功的毒龙珠究竟是和我有缘无分;喜的是,这天杀的活罪终于快要解脱了。
一忧一喜之外,我满怀歉意地看了看仍然身环朱火的天罡,幽然一叹,心中不知念了多少遍的悔不当初来。
“天罡兄,”我半是无奈半是遗憾的传音道,“这阴气太强,我快撑不住了,可又怕这周围还有人觊觎这毒龙珠,到时候你我全无招架之力,恐怕只便宜了别人,所以不如趁现在……”
我话说到这里,猎宝人的脸色也阴沉得仿佛能淌出墨汁来,阴森森地回了句:“我听说过你有手自爆的法术,比恐怖组织的人弹更厉害。但是今天你敢用一下,我一定会追杀到你转劫重修为止。”
“好多人都这么威胁过我了,换个新鲜点的吧……”
我正心实意地答了这么一句,不料分心二用的天罡一听这话,正准备发飚的情绪受这一扰,朱火刹时不收控制地乱窜起来。那本来被朱火压制寒气立即得势上涌,两相冲突下,害得他险些憋过气去。过了好一阵才闷声吼道:“就算连老天都不帮我,我总不能自己不帮自己!”
好汉子,好胆色,好意气,当如是。
极费劲地在嘴角噙一个微笑,我喃喃道:“那贫道帮你。”
话音未毕,我左掌横于膝前,指做玲珑曲,早已冻僵的右掌勉强颤了颤,微微抖动中,右手无名指抓住这个机会,轻轻一屈,与大拇指似触非触,搭了个意桥,只一瞬,寒、热、麻、酸、痛,五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已经在经脉中窜动起来,正是之前吸的那五口五方真气发作的征兆。
“机会你要抓好。”低声补充一句,我猛地一咬舌尖,拇指轻弹,指尖在四指指腹上不停移动,那五口五方真气裹着阴寒气机,随着指尖诀印变化,不断地在我的经络中乱窜着。
“心不受垢,自无诸秽,故心为宰官,统御一切,降伏其心,犹驭猛虎,如有纵怠,反伤汝身……如白莲花,生淤泥中,亭亭出水,不受污染……譬如铸剑,煅炼滓秽,始见精钢,勇力无滞,当成妙器。”
我默默念着那一篇《炼秽成真章》,这便是青城心法《虚靖天真品》中所谓“证真四九洞章”中“六根不净,当洗其心”的洗心法门。
这篇心法本是教导青城门人调息入静、屏除心魔的诀要,但是我病急乱投医,慌乱之下,却把它借来做了炼化蛟丹的口诀。
也许是我临机应变及时,这段真诀秘文竟是无一处无一字不契合此时我们两人的情况,身侧阴鬼妖邪环伺,便是白莲花生淤泥中而不受污染;身内至寒蛟丹受我祭炼,正是铸剑锻炼滓秽之刻,然后欲见精钢……
不知道念了多久,我睁圆双目,一挑眉毛,抖落几粒霜晶,舌尖一绽,颇有点欲令顽石皈依的派头般轻喝一声:“敛万法于一身!”
只在一瞬间,石罅外情势大异!天罡身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朵朵朱红离火霎时间灼灼如初,却不再是高温炽烈的赤艳灿目,而是一种杂着几分金光的朱砂红,中正平和之外,更带几分宝相庄严。
朱红杂金的火焰环着天罡的周身,火光灿然,四周的阴寒鬼气立即被这朵朵金焰一扫而光。
半空那一团百鬼百妖所集的鬼云更是感应到了天罡身上本命真火的变化,在头顶上摇摆鼓荡,竟渐渐有了溃散之相。
可只一瞬,那团鬼云就重又聚集,似乎比起刚才更大了数亩,压力、寒意、鬼气,顿时成倍地当头压了下来。
我和天罡浑然没料到那鬼云反弹如此之大,受此劲力一逼,双双闷哼一声。我还好说,只是觉得周身阴气更重,有一股暗劲束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天罡周身那朵朵朱火可是与他本命真元息息相关,受这突然强大起来的阴气一迫,更比我吃亏不少。
“靠,有人在上面搞鬼!”
这句话一传过来,我本能地抬头向上一望,却见到鬼云之侧,隐隐有无数隐带黑气的透明丝线交织纵横,却是一张巨网罩在鬼云之上,不断旋转。
不知怎地,那巨网的模样却仿佛似曾相识……
“不用看了,是辰月销魂网——你们天道盟比起铁甲团也好不了多少,他们混蛋你们奸商!”
见过苏门的行事手段,我对这个奸商的评语倒是非常的认同——然,我并不是天道盟的人好不?
至于辰月销魂网我自然是听说过也见过的,当初在洞中苑酒楼上,铁甲团的那个女干部就有这么一件宝物,据说还是魔教专门炼来对付正教中人的降真七宝之一——所以说啊,我和九州铁甲团肯定是八字不合,注定了的死对头。
目光对视中,我和这浑身冒火的宝物猎人立刻取得了共识,我身子随即向后一倾,双膝一错,身弓似虾,浑若不着力般地朝前一个滑步,右掌恰与天罡的左掌并到一处……而天罡右臂随即一振,原本环在他周身跳动不止的朱火被他带动,全数移至左掌——
至阴至寒、至阳至炎的两种力量随即在我和他的掌心爆开来,一条青蓝光影如龙如蛇,挟着无数朱金火星如箭一般飚射高空,远远看着,竟隐约有些亢龙奔天的气势。眼看着那光影就要冲上迎罡风而起舞的那张魔网上,我不由得有些担心,不知道那销魂网还有何妙用,能不能一举冲破它的封锁。
被阴风寒气三昧离火凌虐许久的石崖早就不堪其辱,如今再受这道似龙非龙的光影一冲,终于到了极限,化为漫天石粉,飘飘洒洒,扬得到处都是。一道色作纯青、一道色如乌金的遁光随即从崖下腾起,只是青光外莹内虚,十分地外强中干,而乌金遁光更是黯淡,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时候,我情知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也再不敢想着藏拙,手一翻,将压箱底的本事全都使了出来。
五火雷锥、松文古定剑,一挟着煊赫雷光,一化为森森银虹,朝着那销魂网恶狠狠地绞过去。
可谁料剑虹触着那网,却好似捅了那粘鼠胶一般,黏糊糊地不能着力,就连五火雷锥上重重雷火一入网内都似泥牛入海,毫无声息。
正在惶急间,一旁天罡的乌金剑芒暴涨数丈,与我汇合一处,只听嗤啦一声,那张隐带黑气的巨网顿时多了个口子——
“撤吧!”
“蛟珠……”
“随便你!”
短短几句话间,天罡已经身剑合一,冲出了这辰月销魂网,而我反手招回飞剑雷锥护身,手诀连划,正待散了鬼云,收了那蛟龙丹气,却猛听得身后滋滋之身大作,回头看时,竟是那原本被我和天罡合力斩开的巨网竟急速收拢,朝着我罩下来。
不管了,先收了这宝贝再说!
我一狠心,疾提青城心法,紫府虚海大开,本命真元运转不停,周身光线微微有些模糊,好似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拼了老命一般地去收那一道似龙似蛇的青蓝光影。
那龙形丹气之前曾在我经络横冲乱闯了片刻,对于其性我多少也有所感知,不敢托大,剑诀一引,两相感召之下,那条青蓝龙影立即朝我奔来。
可也就在同时,只觉得身下一阵焦热直扑而上,脑后一股劲风凛然而至。
是太阳真火和辰月销魂网!
这短短一天内,要说最倒霉的,不是那被一大群正教邪道的炼士妖怪围炉烩了的千岁毒蛟,也不是出工又出力还没得什么好处的天罡,而是我这个一日之内被围剿了多次、险些就成了炖肉炉的云游道士——尤为没天理的是,每到我就要否极泰来的关键时刻,铁甲团的这帮混蛋就立刻把那点微弱的希望绞杀在萌芽状态,然后凶残地准备用我做人形控肉烧。
子曰:生可忍熟不可忍,对这话我真是一百个赞成。
不再和那爱好暗地操火的术者废话,松文古定剑长吟一声,化为淡银虹影在我脚下一盘,无数剑影朝着下方刺出,其疾若电,霎时间绽成一朵偌大的剑莲倒扣下去,森森剑气硬是阻断了太阳真火向上飞腾的去路。
另一面,五火雷锥挟着煊赫电光与腾腾怒焰,受法诀一催,立刻化为一道凶暴的赤色孛星,不死心地朝着那销魂网再一次撞去。反正这宗法宝上附的乾光神雷与五火神雷专克妖邪之物,我倒也不怕被那怪网污秽了去。
赤红如火、电光煊赫的雷锥又一次地撞上了辰月销魂网,强劲的冲力带着那鬼网直朝天上窜去,看似虚无却冒着黑气的大网被拖得整个凸了出去,好像什么巨人正在网下朝天上比着中指。
结果,依然冲不破这鬼网的封锁去。
冲不破就冲不破吧,赶紧收了这已成龙形的蛟丹才是现今的首要任务——反正咱又不是第一回被太阳真火烤了。
剑诀再引,紫府虚海中真元运转更快,竟隐隐生出至刚至柔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彼此盘旋交融,成了虚海中一个不知深浅的旋涡,那挽着剑诀的食指指尖凛然挟着一丝劲气,再次与那似龙似蛟的丹气建立了神识上的联系。
“收!”
一声轻叱,指尖劲力一吐,强行在半空以真气开出一条极寒风道,直奔着那股丹气而去,也恰在此时,那号称日中纯精的太阳真火已经透过松文古定剑的拦截,那股我无比熟悉的热浪已经蒸得我两眼一阵发花。
可也在同时,嗤的一声轻响。
那是冰火相遇的声音。
一条光与雾幻化的青蓝龙形,无比乖顺地盘于我身侧,我身上那套原本朴素到了几乎寒碜地步的天麻道服被这层青碧光华一映,也好似镀了层灵气一般,隐隐现出些不凡气质来。
龙气罩身,青蓝光气所到之处,太阳真火的炽盛烈焰纷纷走避,转眼间就从火云中开出一条走道来。
“这宝贝,硬是要得!”
一转眼间,情势即刻逆转,避过太阳真火之威,我狞笑一声,探手去拈符咒,待给那一直不露面的混蛋一道保质保量的符咒全餐时,不料手入丝囊,竟是空空如也!
一滴冷汗从颈子直淌到后背上。
这……这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干笑一声,反手招回五火雷锥,我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剑诀一煞,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光,没命朝着西南方向奔去。
头顶上那一张带着淡淡黑气的网,不失时机地落了下来,停在了离我鼻尖还差三寸的地方。
网和我的鼻子中间,是一把我非常极其十分眼熟的铁骨折扇。
折扇就那么无比风清云淡地在我面前展了开来,只见那天蚕丝织就的扇面上龙飞凤舞无比随意地写道:
“华碧海,退吧,这儿的事情我作主。——顺便把龙艳的销魂网也带走,看着挺烦人的。”
时间好像静止了,辰月销魂网伫在原处好半晌,这才不情不愿地朝侧里一收,露出不怎么体面的一处小道来。
我也顾不得别的,暗自一吐舌头,煞开乘槎太清诀,朝着青城山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