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ZAK看着对方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大屏幕一眼,突然吼道:“全体舰队向G坐标进攻1
有时候打仗也是要凭直觉的。
YZAK认真的看着屏幕,心却开始慌了。不会真是他?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在那里?
他还活着?
YZAK一拳砸在了桌面上,他知道现在不是顾私事的时候,但自己竟没办法在集中精神。
为什么那人总是让自己这么心神不宁?
交战持续了三小时零九分,YZAK便这么矛盾痛苦了三时零九分。他总不能下令说不攻击战舰吧?但要那人真在上面——不!绝不可能的。
那声枪响已经否决了一切。
但他是如此希望ASURAN能活着,如此希望以至于这便是梦他也愿意多做做,是梦他也愿意晚一分钟再醒。
“报告,对方旗舰要求对话。”SHIHO的声音让YZAK稍微冷静了一点。
“打开……等等。”YZAK想了想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面晃,考虑了一下捏了捏拳头说:“拒绝对话,继续攻击。”
他没有可能在上面的。
没有谈判必要。
又过了两小时四十分,他亲眼看着LILYDALE队轰爆了对方主旗舰的引擎和主炮。他挥挥手意思是开始进行俘虏。
回头过来望着DEARKA,DEARKA看了看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做的对。
他回拍了对方一下,然后倒坐在椅子上将脸蜷进了自己的手臂间。
为什么那边偏偏要自己在这时候想起他?
身边SHIHO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方主旗舰所有人员自尽,没有活口,已确认。”
他果然还是不在的。
他早就不在了。
是自己一再的耽误……
那一个月的空白,他是怎么过来的?
谁能告诉我?
“请问资料检验由哪个小队负责?”SHIHO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但这是必须做的事。
“我亲自去。”YZAK想想这确实是自己的事,哪个小队单独去了都没这权限。坐上穿梭机后DEARKA一直捏着他的手,好让他镇静些。
最后两人头靠着头,互相支持着。
KRUZE小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来到对方旗舰YZAK先让爆破组的人上去确认是否有爆炸可能性,在排除之后他让所有士兵登舰开始倒资料和清理物资。YZAK看见自爆装置已经弹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得及用,皱皱眉头想这些人还真有种。他又想起了刚刚奇怪的信号,于是拉住身边副司令官说,去查查具体发信息的通讯器,看有没有资料在上面。
旁边士兵打开电脑记录找出那条消息的主机,YZAK看了看地图直接带着人过去了。门是DEARKA打开的,YZAK看着门口地上延伸着出去的血迹不舒服的抖了抖,进去发现除了地上的一滩血以外其他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他打开电脑看了看,里面是一些士兵轮班资料和配置申请名单之类的东西,都很符合后勤处的档案。
越想越不对。
谁会在这样的地方发出那种信息?有意暴露自己是什么目的?
他又看了看那滩血,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他沿着血迹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
血迹在走廊尽头转弯处的房间门口没了。YZAK抬手让爆破组的人过来将锁炸开。
是冻库。
结了一层冰的地板上乱糟糟的涂抹着血,由于反光的原因颜色异常鲜艳。身边的士兵开始找东西,冻库中大多是胶卷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很有用的。
YZAK自己仍沿着血往里走,抵拢了橱架他一转弯隐约看到墙角边有一堆黑黑的东西。
他想了想往那边走去,脚边有很多箱子和药瓶,他小心的绕过,最后停在了那堆用黑布盖住的物体前。
黑布下也有凝固的血水,结成了冰和布粘住了。
他居然不敢去揭那张布。
咬咬牙他抬手慢慢的将布扯了起来,DEARKA也过来了,不解的想为什么YZAK那么在意那块布?
之后DEARKA看见了一双腿。
细得不成人样的腿,连孩子的腿也不会那么不健康——完全萎缩了的小腿,上面凝固着一堆血。
“YZAK换别人来处理。”DEARKA拉开兄弟要他离开这种地方。
YZAK却别过他的手继续往上揭着布,布很多地方被粘在了冰上一下子扯不开,YZAK却只是机械的用着劲。DEARKA没说什么,看着布底下的人下半身露了出来。
穿着病号服,大腿还不如自己的手臂粗。
然后他看见了一只手。
YZAK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DEARKA也不再推他的兄弟让他走开了。
那只手手腕很细很细,手掌向下盖着,无名指上一轮戒指。
好熟悉的戒指。
YZAK开始抖动,越抖越厉害,手上依旧牵着的布随着他的手摩挲着地板和旁边的纸箱子发出奇怪的沙沙声。
“YZAK你不要揭了。”DEAKRA声音小的几乎没人能听见。
YZAK被这么一打岔,居然开始继续手上的动作。DEARKA站在旁边,心里开始念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当布拉到胸口的时候,YZAK向前迈了一步,靴子因为在一个地方站了太久已经和冰粘上了,这么一扯一阵刺耳的声音划过半空。
他手一用劲,将整个布扯了开来。
第一眼YZAK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只是看着蓝色的头发贴在脸上,但脸一看却不怎么熟悉。
ASURAN因为长期饥饿脸已经完全凹了下去,整个脸型已经变形了。YZAK看着,慢慢的蹲了下去。
光是那头发他就确定了某个答案。
但眼前的人,是怎么都和记忆中的某人连不起来的。
他伸手刨了刨那几簇粘在脸上的头发,已经粘住了不能刨下来;他又伸手摸摸对方的脸,冰冷的没有温度。
然后YZAK又不动了。
他开始看这张脸。
朝思暮想的一张脸,那么安静的闭着眼睛,脸因为冷的关系肌肉自动紧绷了起来,看着便如在笑般;嘴那么抿着,头斜斜的搭在地板上。
脖子那么细,脸上的颧骨高高的耸着,颈项间锁骨整个弹了出来。YZAK看着,顺着他的手看向指尖,然后是大腿,小腿。
膝盖上深深的枪伤,血将整个小腿染红了;小腿和大腿差不多粗,那么歪着搭在地板上,像两根芦杆,折断了般交错搁着。
他都遇到了些什么?
YZAK想到了刚刚通讯器旁的一滩血,然后那一路拉下来的血迹。
他又想到了几个小时之前的通讯,就那么几个字。
自己是再次耽误了他。
在那次之后,他其实又撑了十天……
自己却还是没将他救出来,不但如此,还自私的依靠着他的情报发动着攻击。
YZAK慢慢的将对方的头抬了起来,头发粘住了地面,他小心翼翼的将发丝都理了开来。抱起他的瞬间YZAK愣了——他是那样的轻,好像一团棉花,就这么要飘走般。
“我来了。”YZAK轻轻的说道。
怀里的人没有声音,脸靠着自己胸膛,一如既往的安静。
所有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看着部长将一位骨瘦如柴的病员抱了出来。DEARKA却站在原地没动,那么愣愣的还盯着地板。
ASURAN的左手垂在半空中,细得离谱,手指僵硬的弯曲着,似乎是要抓住什么。DEARKA抬头刚好看见着干枯了般的手指,走过来将手牵起想要放到ASURAN胸口上。
“有脉搏1DEARKA突然叫了出来:“医务班!!1
YZAK被这么一吼头一抖,眼神却还是直直的;大脑现在没办法处理信息,什么脉搏啊医务班啊都没有意义包含在里面。
医务班的人冲了过来,DEARKA急着要将ASURAN放到担架上,哪知YZAK就是不愿意松手。最后DEARKA带着哭腔喊道:“YZAK你放手!你还要不要他活?1
然后硬从YZAK手中想要将ASURAN扣出来。
“我抱他过去。”YZAK缓缓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不愿意放开ASURAN,谁也别想把他拿走。
走廊上的士兵全看着部长抱着一位病人默默的走向自己的旗舰,整个通道安静极了。没人问那个是谁,但很多人已经想到了答案——蓝色头发的ZALA小少爷,这在PLANT是众所周知的事。
YZAK抱着ASURAN,虽然轻却是那么充实,好像终于有机会将对方抓住了般,似乎那样对方便再也不会离开,再也不会叛变,再也不会从他面前消失,再也不需要他担心了。
将ASURAN送到医务室后YZAK坐在旁边牵着他的手,还是觉得好冷。
医生过来说部长大人我们要检查了,您……
“检查你们的。”YZAK简单的下了命令。
这下医生也不敢动。
最后DEARKA进来将YZAK直接推到消毒室,扯出消毒衫给他换上。整个过程中YZAK便像芭比娃娃般任DEARKA将他的衣服脱了再换上,自己只是老想往外迈着脚,头朝着门外看着。
当他再回到ASURAN身边时医生看了看部长,之后却对着DEARKA说:“情况不好,需要截肢。”
“哪里?”
“脚趾,起码三个。”
“嗯。”
YZAK只是牵着那人的手,慢慢摩挲着,想要传点温度上去。然后自己被DEARKA拉开站到一边。他看着ASURAN被推上手术台。
看着医生切下了他黑色的脚趾,一根,又一根,像切葱一般。
他木然的盯回了那人的手——那么灵巧的手,现在透着乌黑色,手掌红红的,还那么弯着。
不知过了多久,ASURAN被从手术台上转了下来。YZAK轻轻揭开被单,看着对方被层层纱布包起来的脚。
“DEARKA,之后你指挥。”他轻轻交代。
“……他还活着,你该庆幸,不要多想。”DEARKA看了看YZAK,再伸手摸摸床上兄弟的肩膀,捏了捏。
像张纸般保
安静的医务室中只剩YZAK和ASURAN。YZAK依旧摸着他的手——现在终于有了点温度,但红肿得厉害,他不知道该感谢上帝还是该诅咒自己。抬手用食指轻轻划过对方的脸颊,然后是眉毛,然后是眼睫毛,最后划过嘴。
那么真实的触感,告诉YZAK他回来了。
一个月又十天之后,他回来了。
YZAK看着,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腕,他不敢用劲,怕一捏就碎了。
这一个月他到底是被怎么对待的?在自己每天往返着军部机关之间照吃照睡的一个月里,他都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自己当时怎么就不多坚持一下呢?让他等了那么久?
YZAK突然想要是他醒了自己还该不该见他,或者说有没有脸见他。见的话该说什么呢?
他还会和自己说话么?
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他还能原谅吗?
该问他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么?
他又看向对方,慢慢揭开被子摸向了他的膝盖;左边腿裹着厚厚的纱布,右边的腿膝盖狰狞的凸了出来,脚踝上小腿和脚掌连接的地方没力气的搭着,好像折断的甘蔗。
他们都把你怎么样了?
YZAK摸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
趴在床边睡着前,YZAK想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这么接触他了——他醒之后自己怕是没脸见他的。
ASURAN被押到冻库之后不久便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之后再有知觉就觉得眼前亮得很,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盖着被子好好的躺在床上,旁边还趴着个银色的脑袋。
大概在做梦吧,最近做梦成习惯了。
记得谁说过梦是绝对自我中心的?
既然这样,就让自己先别醒,再自我一回吧!
第九章
又躺了好久,ASURAN真觉得自己是醒着的,睁开眼看了看觉得自己仍是在战舰里面,只不过换了间房间;直觉告诉他他还被关押着,但旁边银色的脑袋却又有点不合逻辑。
想到银脑袋他随后想到了某人,似乎他也有着一头银发——当然他绝不可能在这里。
ASURAN动动手,发觉自己手上盖着东西;用了半分钟将头扭到可以看见自己手的位置,发现他是被握着的——被那银头发的某人。
ASURAN是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他又动动手,慢慢的要将自己的手移出来,眼睛很花他除了那头头发什么都看不清楚,依稀间怎么都觉得那是YZAK;于是ASURAN想自己最近想那家伙想太多了,有幻觉了。
YZAK本就睡得不塌实,他还在想ASURAN是怎么给他们发了消息然后被枪打,之后被那么像拖把一样拖着扯到那么远的地方;他又想那么瘦的脚是怎么站起来再跑出去给他们发消息的;脑中还同时想着他的身体怎么这样了?那些人没对他干什么吧?他都吃了什么?被打了没有?
结果脑袋一团乱,就这么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做梦般趴着间,YZAK觉得手上的东西怎么那么不老实,老搅到他思考,于是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抬头直接对上那边朦胧的绿宝石,也正对着他。
YZAK也觉得自己在做梦。
YZAK脑袋还是能流利思考的,想了几秒也就确定那家伙醒来了这个信息,又愣了几秒开始紧张了。自己从刚刚开始就在想要不要见他,本来是想这么再在他身边坐一下就走了的,一坐却又不愿意走了——于是就这么告诉自己再待一下就走,再待一下……居然睡着了。
现在该说什么?
两人继续对望着。
YZAK心里鼓了几次劲就是没说出个东西,最后自己一咬牙正要开口,那边人先说话了。
他的声音还不能带动声带,只能那么有气无力的喃喃的叹息着什么般……
““我以为你不来了。”
慢是慢,话倒还说的流利。
YZAK听到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事实。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就那么看了ASURAN一会儿,他突然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他自己也在想这是在干什么?然后又坐了回去。
“……你,你的……”YZAK想说的是你没事么?一说又觉得这是废话,然后又卡住了。ASURAN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看着对方。
门突然响了,门口DEARKA靠着正望这边看;看见ASURAN眼睛半睁着心也一下楸了起来。DEARKA看看YZAK知道那小子再闷就要把自己闷爆了,说YZAK舰桥要你过去。
YZAK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他只想要逃离那个房间,怕再不出去自己头中的某个东西再那么涨下去自己会昏倒。冲到拐弯处YZAK将自己头抵在玻璃上,死命的为自己降着温,脑中却只记得那一句话,好像回音般绕着他。
那么理所当然的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那个表情——他就那么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受这个事实所须的勇气是什么?心情有是怎样的?YZAK不知道,心中有个东西扩充着,烦躁得让他对着玻璃那么一下一下的打,似乎这样自己能好过点。
进舰桥前一瞬间,YZAK突然清楚了一个想法。
他希望ASURAN恨他,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DEARKA在某些方面是比YZAK强多了——至少人家会表达。他走到床边也那么对着床上虚弱的兄弟看了一会儿,突然单膝跪下去,那么支撑着伸出双臂将ASURAN圈了起来。
ASURAN先是愣了一愣——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怎么眼前就出现YZAK了,然后DEARKA也冒了出来。艰难的思考了几秒大概猜到自己是被救了,突然觉得心里空的要命。
结果自己还活着。
DEARKA见怀里没声音,移开点身子看着ASURAN,脸对脸的过了一会儿,ASURAN懒懒的对着他抿了抿嘴。说实话DEARKA也不怎么能面对那张惨白消瘦的脸,但对方这么一笑似乎“ASURAN”的感觉又回来了般;DEARKA也对着他笑笑,问,难受么?
头几乎没怎么晃动,只是勉强的在枕头上磨了磨算是摇头,ASURAN闭了闭眼睛又抿了抿嘴,想了想张口吃力的问,我在哪里?
DEARKA没怎么听清楚,但大概也知道对方要问什么。
“在主旗舰上,睡了六个小时了,刚刚开始交战了所以YZAK过去一下。”
他伸手替ASURAN弄弄头发接着说:“围剿你在的那个旗舰之后四小时对方开始总攻击了,现在地球圈也会出兵,这仗怕是要打一段时间了。”
DEARKA转身按铃将医护叫进来为ASURAN检查,确认ASURAN没问题之后简单的问着他一些零碎的东西。他还不敢问对方你这一个月都怎么了,只是说你身上痛不痛?要不要水?点滴是不是太快了?
ASURAN自己是觉得自己还在做梦,身边条件反差太大他有点不适应。看着DEARKA紧张的东拉西扯他回过神来也大概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喝了点水觉得状态好了,将DEARKA拉来坐下开始慢慢讲起来——当然说的都是大概,有些东西他不愿意去想。
DEARKA便是听大概也觉得难受,左边拳头捏起来之后右边也跟着捏了起来;ASURAN慢慢的放松些讲得细致了点,这一来DEARKA是彻底郁闷了,刚开始想打人到后来打人的力气也没了,就那么坐着,脚发软,手放了床上又放腿上,别扭极了。
ASURAN精神还是很好的,点滴给的东西都加了强度,血糖之类的东西都上来了。随着药剂和针剂的补充他觉得自己思考也连贯了点,脑子一清醒第一个想到的是人就那么容易活也那么容易死,看来生命这东西真有点便宜。
医护进来要为ASURAN擦冻伤药,DEARKA帮着护士将ASURAN扶起来,ASURAN这才发现自己坐不稳,便是用腰和臀部支撑着也觉得酸;护士轻轻的脱下他的上衣,DEARKA定眼一看一阵昏眩。
然后他说我出去一下吧,你们弄,我挡到你们了。
站在走廊上把前后对话想了一遍,最后结尾又回忆了一下那副身体,DEARKA突然抱着头蹲下去了。他看不得自己兄弟身上那些骨头,一根一根的干了般皱着,里面的东西似乎要顶出来似的,外面背上却肿的油亮光滑,是被冻到了。
抱着头装蘑菇之间他突然听到YZAK的声音,那边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DEARKA抬头看了看,脸上表情让YZAK心一抽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正在擦药。”DEARKA简单的说:“……我觉得情况不是很好,抓去这么久就没给过饭。”
YZAK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还有,那个,我还没……那个脚的事我没说,你说吧。”
YZAK思维混乱了几秒,什么叫没吃饭?那怎么活下来的?之后听到DEARKA让自己去说那脚的事,恨了地上蘑菇一眼要往房间走。走了几步他转头问:“你怎么不进去?”
“你进去吧,我有点撑不住了。”DEARKA埋头盯着地板,想那种身体我是再也不要看了。
YZAK骂了句“可恶”摇头往重伤看护室走去,进去时正看见医护在给ASURAN擦药。他从侧面看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往前走几步在正面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DEARKA看着冲出来的YZAK,猜他都待不了几分钟。两人这么对看了一会,YZAK突然也蹲了下来,学着DEARKA将自己头抱了起来。
两人这么蹲了很久,路过的士兵全都疑惑的看着自己的部长大人,以为外面出什么事了。最后DEARKA碰碰自己哥们儿说:“我过去了,你说脚的事。”
然后剩下惊愕中的YZAK走了。
YZAK又在外面站了十分钟,恨了下心走进了房间,ASURAN已经躺下了,医护站在他身边给他换着点滴。看见了YZAK ASURAN觉得好熟悉,安心了一点他正了正脑袋,换了个姿势对着对方,脸上不笑也不说话,等着看对方要说什么。
YZAK看到那熟悉的平静表情,突然一阵难受。他走到床边看了看点滴瓶,之后一鼓作气的将话抖了出来。
“你的脚冻伤严重截肢了三根趾头。”
一气呵成!
说完之后他却没勇气转回头来看下面的人。等了半天没反应他想莫非是打击太大?慢慢偷偷摸摸的低下了点头。
ASURAN表情变都没变,那么盯着他,似笑非笑慵懒的躺着。看见YZAK回头了,他“嗯”了一声,之后便是沉默。
“你没事?”YZAK有点奇怪,再怎么这也算是残疾,他怎么那么木呆呆的?
ASURAN微微摇摇头,还是那么安静。
虽然知道这人一向没什么声音,但这么死死的眼中连点感情都没的样子还是让YZAK恼火。他靠近了一步又问:“你说话。”
ASURAN看着他,嘴动都没动一下,脸上表情超然得好像对外部刺激没有任何感觉般。现在YZAK面前好像躺了个植物人,没有任何生命力,似乎生死没什么所谓。他觉得烦,大概觉得自己是在烦对方的反应,想了想压下火气又说:“你说话1
ASURAN自己是没心情说话的。
在擦药的时候他便觉得心空的要命。之前还有点活着的念头,想着自己要把消息送出去,送出去那一瞬间似乎没什么牵挂了,他想就这么死了或许好。
什么准备都做好了之后却又发现自己还活着,前方似乎没东西了,自己躺着动都不能动,自然觉得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等着身体恢复然后努力坐起来,然后站起来,然后上班然后再上班?重复着昨天重复着未来?然后是不是哪天自己又遇到这样的事情,然后又活了下来?
想到出门还是要戴墨镜,想到自己走在哪里都能听到那些奇怪的评论,身边熟识的人一个个走入他的生活再一个个离开,他只是觉得累。
累得不想活了。
YZAK这么看着,火气压下去了七八回那边就眨了几下眼睛,心中的烦闷无限的膨胀……
“你不要那么要死不活的1
终于还是爆发了。
ASURAN不应该有那种表情!那个一直安静内敛的人眼中总会有股让人不自觉便被吸过去的光晕——现在没了。
ASURAN依旧没什么动静,眉毛都没动一下,还那么躺着,眼睛空洞的看着YZAK——其实YZAK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只是大概方向是对着自己的。
医护站在旁边想告诉部长大人现在病人需要安静,但那么火冒三丈的大人她却不敢开口。YZAK发火中也没管身边人的反应,对着ASURAN大声说:“你给点反应会死吗1
ASURAN自己是连话都没怎么听——进去了又出来了,根本没去理解里面的意思。他觉得吵,有点头疼;这时主手术师进来了,看了部长一眼微微躬身说:“阁下,病人需要安静。”
YZAK被点醒后第一件事是想糟了自己又忍不住了;经过上次的教训,他其实知道自己对着那家伙发疯的原因多半是气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越不反驳他就越要对着他发出来,似乎要在发泄的同时激出对方的什么东西般。
YZAK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出去之后眼前没了那“无动于衷”的脸,伤心慢慢盖过了恼怒。
那些人都对他做了什么?好好的人怎么那样了?
医生也来了,对ASURAN进行了简单检查之后,悄悄拉过护士让她做一下心理干涉测试。护士拿着表格血压计和肾激素测量仪问了ASURAN一些问题,之后将表格递回给了医生。
医生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知道现在ASURAN大概是什么状态,但心理结果确实太不好——微量元素的缺乏本就加重了心理创伤的影响,看表格病人似乎本来就比较内向,身世背景更不用说——整个测试结果显示ASURAN需要被放入自杀者高度注意的名单。(Suicide watch)
医生立即通知了ELTHMAN副总司令,对方一来他便拉着DEARKA走到走廊上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DEARKA越听越觉得离谱,怎么ASURAN又扯上自杀?上次在ORB做心理干涉弄的全家人心神不定的,这次还又来!
“真有那么严重?”DEARKA问。
“不乐观,对身体恢复自然也不好。”
“嗯,我们会注意。”
晚上YZAK不愿意去病房,DEARKA也不敢跟YZAK说那些自杀啊什么的,只是说ASURAN现在睡了,你要想看他可以趁现在。
结果YZAK半夜摸了过去,站在ASURAN床面前看了一个多小时,心里想了些什么自己都说不清楚。睡着了的ASURAN显得尤其脆弱,消瘦的脸被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很多——头发早就过了肩,前面的刘海散落在两边,细细的绒毛般的胡须印着灯光有点透明。
没人敢问ASURAN经历了什么,除了DEARKA了解了个大概,那一个月依旧是空白。
医生走后整个房间内暗了下来,ASURAN躺着觉得自己连思考都累,想到之后自己要面对的东西他一阵心烦,突然察觉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既然还有感情那也就谈不上想死,只是也没什么精力好好活着。睡着前他想之后自己还是会活的,事情还是都会干的,大概过了这段时间便好了。
人真的只是活着,然后死去;中间那些东西算是个点缀,怎么过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二天ASURAN开始被推到综合病房做微量元素的调配和营养补充,同时还对肝功和肾功做些调整。早上DEARKA过来说昨天战斗不是很乐观,之后怕都是狠的,对方是逼急了,家当全部拿了出来。
大病房里都是伤兵,当然也就三十多个;现在打仗没什么伤兵了,死的特干净。转移到主战舰的伤兵都是失去了战斗能力的,多是残废了或内脏严重受伤。ASURAN进房间一看大厅般的医疗室床位几乎没空的,知道外面是真的吃紧了。他被推到最角落的机器前,护士轻声告诉他说让他等等;ASURAN没点头也没摇头,那么干坐着,觉得在哪里待着都无所谓。
房间里的人都看着他,有人问那便是ASURAN•ZALA么?但也没地方确认。伤兵们精神好点的便喜欢闹,ASURAN坐在他们中间也就更加突出了——时间在他周围都像停止了般。
他知道大家在看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伤兵也真是在看他,想那个人这么瘦如果不是那个人质那肯定是被庇护的平民——战舰上庇护了一些废弃卫星的居民,但也不多,大概十几个。随军记者悄悄点头说他就是ASURAN,大家一阵嘘唏,互相用眼神传递着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ASURAN是那么的纤细,衣服大大的看不见身体,下身盖着厚厚的毯子也看不见腿,但胳膊还是比较触目惊心的;ASURAN的头发被护士扎了起来,打了个卷别在后面,细细的脖子似乎一碰就断了。
治疗时间并不长,三个小时之后ASURAN便被推回了特护病房。综合病房中的男兵们是同性恋的都开始议论起来,认为那“小美人”要是能每天来的话,自己身体估计能好得快一点。最后旁边受伤的随军记者好心提醒他们,人家是结了婚的,性取向正常,病房里便是一阵哄笑。不过所有人都认为说这种人叛变,还说得那么三头六臂的,却也不怎么像。
三天之后第一波总攻击开始,ASURAN在房间里躺着自然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DEARKA每天过来大概能说点什么。ASURAN已经能半坐起来了,总那么靠着厚厚的垫子没有反应般听着DEARKA和他扯着些不相干的话题。YZAK那之后就没再来过,ASURAN也不问。那天晚上DEARKA拿来了JULE夫人传来SHINN的档案,还有一封小小的信,信是EZLIA亲笔写了之后扫描过来的,大概是说让ASURAN千万不要担心SHINN,然后早早随军回来。
DEARKA不敢和ASURAN说外面的事,ASURAN自己倒说他都知道那些言论了。那天晚上DEARAK郁闷到了半夜,最后将扯起来YZAK说:“那家伙什么都知道了,这个怎么办?”
YZAK迷迷糊糊间问:“什么都知道了?”
“那些演讲和辩论,被关押的时候他都看了!那群狗娘养的1DEARKA低声咒骂着,想不给吃饭还来心理摧残,这组织一定要灭了。
YZAK消化下信息之后心痛了,试着想想要是自己的话那会有什么感受?YZAK讨厌无力感,更讨厌别人乱说话,最讨厌失望,这三个感觉全占齐了。
两人闷着坐到四点,YZAK爬起来穿了衣服跑去分析情报——他发誓要把那组织的人一个个的找出来,然后关到牢里面一人饿三个月。
“YZAK,那样饿死了。”DEARKA无奈的听着YZAK一边咒骂一边向通讯室走,小声的说,“不过我也这么想。”
ASURAN看着手中的资料,这次好,身边有免费的解说员,他遇到不懂的词就问旁边护士,只是有些词太新,连护士也不知道。最后护士问他阁下您看这个是什么什么东西?
“我弟弟的病历。”ASURAN想了想要说关系现在就是这个了,只是不知道SHINN听到会不会生气?对方很讨厌自己肯定不愿意当自己弟弟。
现在ASURAN已经愿意做事情了,他自嘲的想人大概就是这样,下定决心要死了,身边有出现了一个个小事情小希望,让你习惯它的存在,然后你一有留恋也就觉得活着也没什么不好——人的适应力出乎意料的强。
护士坐在旁边微笑着解释着一个个单词,她非常喜欢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年,不怎么说话却又很客气,听你说话总会用眼睛静静的看着你,总让你觉得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这样的人也要放在自杀注意表中?
ASURAN依旧每天被推到综合病房做理疗,去了四五天了里面的伤兵却没人和他说过话;坐在角落的ASURAN头总是埋着,拒人千里的发着呆。一个星期过后第一波围剿成功,DEARKA冲进综合病房要告诉ASURAN,进来之后第一眼硬是没找着他。
伤兵们官职高点的都和DEARKA很熟,没事时DEARKA总愿意跑到餐厅或休息室里和大家摆龙门阵,没有架子说话又幽默,再加上长得不错,男兵女兵们都很喜欢他。他一到病房大家都吵着打招呼,DEARKA到处应付着之间拉过其中一位问,你们知道ASURAN•ZALA在哪里么?
“那边啊!角落,那个冰美人。”ERIC指了指说。
DEARKA给了他一下说你别对别人打主意,之后朝角落走过去。ASURAN自顾自的发着呆,DEARKA走到他面前轻轻将手放到他头上摸了摸说:“今天打赢了。”
病房里的人这才第一次看见那个哑巴抬起了头,微微点了点,对着DEARKA笑了。
“我推你回去吧,已经完了吧。”DEARKA也对他笑笑,觉得对方这几天要好些了,至少有了反应。
两人一路穿过病房,DEARKA总弯下腰来在ASURAN耳边说些什么,ASURAN只是微微侧头听着,偶尔抿着嘴眨眨眼睛,或者用头抵抵蹭蹭DEARKA的下巴。
在众人瞩目下两人离开了病房,那边一出病房这边ERIC就叫了起来:“什么不准打他主意!原来ELTHMAN是要自己上啊1
“人家ELTHMAN结婚了的1旁边的士兵提醒道。
“在地球,天高皇帝远1
“这样碍…那你努力竞争好了。”
那天晚上DEAKRA给ASURAN看了几份报道,是ORB的,大概是两个星期前KIRA的一次公共访问时的发言。ASURAN看着,看到最后竟整个人坐了起来。
那是KIRA的一次贸易会公众访问,DEARKA告诉ASURAN在那之前几天他才通过MILI将那声枪响的事告诉了KIRA。之后KIRA便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说话,KIRA妈妈也没什么精神来管……ASURAN看了看录象中的KIRA果真是瘦了很多,眼圈黑黑的,心痛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久违的心痛感,于是ASURAN觉得自己还是能活下去的。
感觉和思维都在慢慢的恢复,自己在接受和习惯中慢慢的又会走向明天;其实活着本没有特殊的定义,想那么多也只是自我消极,考虑远了管的宽了回过来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的过——那就这么过吧。
一想到这里ASURAN突然觉得心里还挺轻松,看来适应果然需要时间,站起来有个过程。他将录象倒到从头,仔细的看着里面的KIRA。
公共发言到最后有记者问到ORB出兵是否和人质有关,同时提出了PLANT的舆论方的一些观点。ASURAN看着KIRA 的表情,大概能猜出KIRA的感受,心痛的坐了起来将电脑拉进了点。
KIRA没什么精神,对着记者提出的问题呆了很久没有回答。之后另外一位记者换了个方式问,ZALA先生是怎么样的人?
ASURAN头一大,想这一句两句能说完么?什么问题啊?
KIRA大概也这么想,迷茫的抬头看着记者,想了想喃喃的开口说了些什么,与其说在回答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ASURAN是怎样的人?……很温柔,虽然啰嗦却总会帮我做作业,会说,KIRA,下次绝对不行,但之后一求他他就说,又来了……然后还是会做……”
记者们都愣了,不知道首长大人在说什么。ASURAN却看得突然眼睛红了,DEARKA急忙将电脑搬开,他知道现在什么感情波动的还是少点好。
之后ASURAN问可不可以和KIRA通话?DEARKA说到中继站才可以,不过你获救的消息早送过去了,不用担心。
YZAK这几天脾气不是很好,所有舰桥的士兵都知道现在没事千万别说话,指不定一句话被大人听到了自己怕是要被调到前方去当通讯了,那样能瞬间变炮灰。
YZAK在经过和某人长期的接触之后自己总结出了一些经验:首先自己一想那人多半心情会很好或很不好;其次是自己要是对着他吼,那多半在气自己;再次是自己就算是知道气的是自己,看见了他便还是要吼他,这个是忍不住的。
晚上DEARKA回来说ASURAN似乎好些了,愿意做事情也愿意说话了;YZAK“哼”了一声说那小子本就是那样的,之前的状况才有问题。嘴上说的轻松心里还是想明天去看看吧。说到底他还是内疚,总觉得ASURAN那么闷着是在肯定自己的过错,似乎早点救他他便没那么反常了。最后睡觉时DEARKA说YZAK你说ASURAN回去还能继续工作么?YZAK没吭声。
“我倒希望他就这么退役了最好。”DEARKA等了一会儿不见回音自己总结了一下,然后说晚安,我睡了。
第二天ASURAN在综合病房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他疑惑的转头看过去发现那人看着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你好啊,ASURAN•ZALA。”
在这病房里和ASURAN打招呼的人他还是头一个,ASURAN微微侧头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记得,嘴动了动终于开了金口。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我也是FAITH,LEAR。”对方顿了顿又说:“我弟弟和你认识。”
“您弟弟?”ASURAN仔细看了看对方还是不明白:“您弟弟是?”
“HEINE。你记得这个人么?”
ASURAN突然想要坐了起来,一挣扎把房间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当然他自己这么一坐头也开始发昏,定了定神ASURAN脸上表情开始越变越痛苦,最后皱着眉毛内疚的说:“对不起,HEINE的事……当时我就在现常”
“哦!那个,跟你没什么关系啊你不用道歉!我是在他寄来的照片里知道你的。”对方笑着摆摆手。
病房里的人都好羡慕LEAR队长可以那么幸运,居然能利用自己弟弟这个话题和那万年不说话的ASURAN搭上话——还能引起对方那么大反应!
“HEINE是很优秀的人,我……”ASURAN 不知道说什么,支吾着回答。伤兵们看着他嘴张了又合脸渐渐红了起来,一脸委屈的挤了半天没句话出来,想这人怎么那么容易害羞?
“……GAIA是么?我看了死亡报告书。”LEAR的脸上笑容褪了下去,吞了吞口水说:“没什么,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GAIA的机师也死了,是被FREEDOM……”ASURAN轻轻的解释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那段时间的回忆尤其痛苦,他不愿意多想。
“这样么?”对方笑了笑又问:“身体怎么样?活着的人要有精神点啊!要不HEINE看着会笑话,你信不信?”
ASURAN笑了,他觉得HEINE一直都挺爱折腾自己的,当然自己也愿意让他逗。护士过来替他理了理枕头,他便不再躺下去,靠着看其他人聊天。LEAR和HEINE性格很像,总是话题的中心,大家围着他的胡言乱语互相笑着闹着,也让这病房气氛好了些。
“你为什么不说话?”LEAR问,同时将手里的枕头甩到对面床的病号身上。
ASURAN又紧张了,急忙轻轻摇头,想了想说:“你们说,我听。”
“……我说你啊,这么闷着对身体没好处吧?”
“…我很好,谢谢关心。”ASURAN撅了撅嘴说。
“说话啊,大家一起比较热闹。”对面7号床的士兵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也帮着LEAR烘托气氛。
这下ASURAN更紧张了,他真不知道说什么。
“……LEAR先生哪里受伤了?”最后挤出的话无比倒饭,跟没说差不多。
LEAR却认真的点点头说:“手臂断了,休息两天就可以回房间。”
沉默……
全病房现在都开始等ASURAN的下一句话,几十双眼睛直直盯着你,这压力还是很大的;ASURAN有点着急了四下望了望说:“大家继续说啊,我真的在听。”
其实LEAR是有意捉弄ASURAN,当然出发点是好的;他看着ASURAN眼睛望着一边,嘴撅了起来憋得可怜兮兮的,终于说:“嗯,现在外面很热闹埃”
这一说话题就又起来了,算是为ASURAN解了围。
ASURAN依旧安静的听着,直到身体开始出汗了才慢慢躺了回去——现在坐久了还是不行,腰没有力气血压也有问题。
那天晚上DEARKA一进来LEAR就和他打招呼说你来找ASURAN?他睡了,似乎很累。
“为什么累?”
“他之前坐起来听我们说话1说完朝着其他人一笑,其他人纷纷点头说对啊,还说了几句呢。
DEARKA笑了,觉得这是好事,只是说他不能坐久的,你们不要欺负他。之后他叫醒ASURAN将对方抱到轮椅上推了回去。回房间的路上DEARKA问你今天和他们说什么?
“他们硬逼我说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ASURAN无奈的答道,“嗯,那个LEAR是我战友的哥哥。”
“哪个?叫什么名字?”
“HEINE,已经阵亡了。”ASURAN半闭上眼睛没多说。DEARKA看看他,想他要不是这个闷脾气估计病还真能好快点。
第二天YZAK结束工作之后DEARKA说他还在综合病房,你要是可以就把他推回来好了。结果YZAK一去正好看见LEAR在逗ASURAN,这边一脸灿烂的说着什么,那边ASURAN还那么闷着,大概被逗得憋到了,一脸委屈却又没话说。
那是ASURAN的一贯表情,只要有什么事要和人打交道他一紧张就会出这表情。YZAK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自己对着他的时候他就那么连魂都不在的样子?
他走回房间对DEARKA说还是你去推吧,我去情报那边拿东西。
DEARKA大概说了说ORB军方面的事,这次ORB虽只是象征性的出了兵,但兵力却还是很多——这也是KIRA争取的结果;ASURAN点头听着些大概数据,偶尔也会问上两句。最后DEARKA要走时ASURAN突然问,YZAK怎么样?休息得好么?
DEARKA一愣说他还好,只是脾气很大,尽用突围战。DEARKA又坐了回来说:“士兵们士气很好说我们势如破竹,其实只是YZAK脾气大了。”
“嗯,他睡得好?”ASURAN笑了,想象着YZAK生气的表情,又想了想得胜时YZAK那臭屁的脸,说:“他很忙吧?没见到过他。”
“睡得好,打呼很吵1DEARKA伸手为ASURAN理了理被子又说:“你把你自己喂胖点估计那个战术能换换。”
“啊?”
“没什么,我走了,你睡吧。”
结果第二天ORB军打前锋伤亡相当可观,前线指挥官直接阵亡了,军力损失了40%;那天下午ASURAN正在做理疗突然看见对面手术室里推出来了一位ORB士兵,说是唯一保住了命的一个,其他送来不久都死了。
那士兵奇迹般的没怎么受伤,只是震到了内脏需要调养。对方醒来之后引起了大家的热切关注——本来躺在这病房就无聊,有个自然人躺着又是其他国家部队的,9号床的看了看他问:“你还好么?”
ORB士兵一愣之后觉得别扭,他知道自己在ZAFT战舰;虽然ORB的首相夫妇也都是COORDINATOR,但民众对这种“生物”了解还是比较少的。身边突然围了一堆,他完全不知道是敌是友,愣着没敢说话。
“怎么了?撞到头了?”LEAR也好奇的问。
“我很好。”ORB士兵想了想试着说。
“哦,那就好,中埋伏了?”3床问道。
“嗯,是。”
就这么一问一答之间双方都觉得对方也还是人,谈话自然和谐了很多——人果然要沟通,ASURAN看着已经能和身边病友聊天的士兵,笑了笑想结果人家比自己还能说。
DEARKA之后也过来了,亲□□问了那位士兵之后脸色凝重的对ASURAN说明天开始前线他来带。ASURAN想了想问这里还有几个高级军官?
“死了两个,残了一个,然后你和我。”
ASURAN突然想自己代替DEARKA上前线,这想法一出来自己就开始鄙视自己——别那么积极,人家的事人家自己能做好。他点点头还是对DEARKA说你要小心。
“你去看看那士兵吧,我过去弄资料。”DEARKA站了起来,手往ASURAN肩膀上使了使力——还是那么保咬咬牙将ASURAN抱起来放到轮椅上,推着他走到那士兵面前;那士兵急忙对DEARKA敬了敬礼说:“谢谢长官关心。”
“你好好休息吧,嗯,这位是ASURAN•ZALA……”DEARKA轻轻将ASURAN往前推了一点。
士兵又呆住了,ASURAN•ZALA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具像化意义,那只是个单纯的名字,从来没和人啊相貌啊联系起来。现在面前放了个人然后别人告诉你这个是ASURAN•ZALA,你该怎么办?
“你好,身体好些了么?”ASURAN主动问。DEARKA在旁边“切”的轻叹一口气,意思是你那样的身体还好意思问别人。
“……是,是的!谢谢关心!身体…好…”士兵也紧张了,眼前的少年无论如何和“摄政王”联系不起来,那么小个儿,温柔的笑着,没一点架势也没一点架子。
“好好休息吧,ORB为你骄傲。”ASURAN对他笑笑,他本想和对方握手,但自己没什么力气对方又那么躺着,想想还是算了。
ASURAN出去之后病房里有人问那士兵说你没见过他?士兵摇头说没,他不露面的,皇室成员我们平时又见不到。
“那你还真是荣幸。”LEAR笑着说。
第二天ASURAN醒来时DEARKA已经出兵了,他躺在病床上看着资料,看着看着YZAK居然来了。
YZAK是过来和LEAR谈前线调动的问题,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角落里的ASURAN,只是那时候对方侧躺在床上翻资料没注意到他;等他开口说话后ASURAN一愣想怎么在这里听到YZAK的声音?慢慢翻身一看对方果然在那边,和LEAR低声交谈着。
ASURAN侧着身子望着对方,看他气色好得很,想是连续胜仗让他心情好了。YZAK嘴是动着的眼睛却总想往ASURAN那边看,可惜眼珠子不能转到背后,他只能装做不经意间刨下头发,或者偏偏头这样的小动作来迅速扫描后方状况;角度不对任YZAK怎么摇头晃脑,要么桌子要么被子总能挡住他,反正就是看不见ASURAN在干什么。
ASURAN看他那么乱动动得自己眼睛都花了,想他那么浮躁干什么?之后舰突然一下晃动,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偷袭?
YZAK急忙抬头看向门口的电子板,上面却什么都没显示;还没回过神来第二下晃动非常厉害,YZAK人整个悬空起来,他皱皱眉突然想起了ASURAN,急忙转头看了过去。
ASURAN本就是躺在床边上半吊在外面的……不那样他看不见YZAK;第一下晃动他本能的想要抓住个东西稳住自己,可惜手没力气,他整个人被震到了床外;ASURAN勉强抓着床头的栏杆想让自己恢复平衡。跟着的第二次晃动力道太大,这下他是真抓不住栏杆了,整个人被甩在了半空中;被子慢慢的飘开来,ASURAN慌了要摸个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却突然发现背后抵住了墙壁。
回头一看YZAK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自己抵住的是他的胸膛。
两人这么贴着,浮在半空中,ASURAN穿着小袍子般的病号服,这么一飘下摆也跟着浮了起来,腿间一阵凉让他回了点神。
他突然回头对着YZAK笑了。
“你在干什么?”YZAK还没怎么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回头就看见那家伙飘了起来,细瘦的腿在半空中晃着,让他看得难受。
“没抓的。”ASURAN简单解释。
“回去睡好。”YZAK用自己胸膛抵着对方往床边飘去,拉着他的手将他放到床上后对面通讯来消息说到了中继站了,刚刚挂钩船体出了差错所以有震动。
YZAK回头看了看ASURAN,对方会对他笑了,这确实是进步。
“好久不见?累么?”ASURAN问。
“这个不用你管。”
“嗯,有精神就好。”ASURAN笑着闭上了眼睛,像是和自己说话般。
YZAK看着慢慢合上眼睛的ASURAN,这才抿嘴笑了。对方脸色还那么差,下巴依旧尖得吓人,眼睛看起来都比平时大了很多,占住了几乎三分之一的脸的位置。YZAK推推ASURAN说:“你吃东西么?”
他的意思是你有好好吃东西么?
“嗯,有喝些什么,现在还不能吃东西的。”ASURAN闭着眼睛任他那么推自己,嘴里含糊的说;每次下班之后ASURAN回家累了总会先在沙发上躺一下,YZAK回来后便会推他,说起来做饭埃
好熟悉的感觉。
“回房间睡。”YZAK简单命令道。
ASURAN没反应,他也还没睡,只是有点懒得睁眼睛。YZAK看看,又推推他说:“喂,起来。”
ASURAN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之后两人都没动。
DEARKA正好走进来,看那边一股阴气两人那么对视着没点动作,急忙走过去问你们怎么了?
“喊他回房间睡觉。”YZAK眼睛没离ASURAN,嘴上恨恨的说。
“啊?”DEARKA想这能让你们俩那么安静么?他搔搔头说:“要回去睡就回去埃”
“喂1YZAK对着ASURAN再次吼了起来。
DEARKA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急忙拉住YZAK说:“你不知道他不能自己起来么?”
YZAK没听明白,回头盯着DEARKA。DEARKA也不再理他,走到床前将ASURAN抱了起来,慢慢放到旁边的轮椅上。YZAK这才看见ASURAN一脸委屈又有点不甘的将头埋在了DEARKA手臂下,晃动着双腿抬手扶住DEARKA的肩膀。
你不能动说不就好了?YZAK别扭的想,随后还是心痛了——那么久了居然连完全坐起来都不可以,也不能吃东西,人算是真的伤到了。
回房间之后DEARKA简单的和ASURAN说着ORB军的情况,YZAK靠在旁边这才有机会将对方看清楚。晚上回自己房间之后YZAK砸了一堆东西,他觉得心里难受,他不喜欢看着ASURAN只能那么躺着。
“YZAK,你砸吧,我不拦你。”DEARKA压力也大,靠在自己床边圈出一块安全地带把手一揣看着对方砸东西。
“他以前不是那样的。YZAK砸累之后说。
DEARKA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从地上的垃圾中拣出来,说你不要对他老吼。
“看着急。“YZAK说。
“人都整成那样了,你还指望他能和从前一样?”最后DEARKA问。
“一个多星期了,没起色,为什么?”YZAK抬头望着DEARKA说。
“我怕他是很多事情没跟我们说,我觉得光是饿饭没那么简单。”DEARKA盯着地板说:“YZAK,你别逼着他恢复埃”
“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YZAK无力的说。
“这跟脆弱没关系,坚强的人受伤也要痛的啊,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那就不要想1
“不要想那事也还是在那里啊,痛都是一样的,掩饰也好挺过去也好不能面对也好……”DEARKA说到后来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了,YZAK看着他,自己也跟着坐到了他床上——自己的床上面现在全部是扯了一堆的书,没办法坐。
“等他那样?”YZAK问。
“等他,他怎么做理由都充分。”DEARKA说。
站起来也好不站起来也好,积极也好消极也好,ASURAN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方式,或者说他早就应该选择一下了。
早上起来DEARKA依旧忙着整顿前线部队,ASURAN则在病房里一边输液一边帮DEARKA做调度安排;下午出兵前YZAK过来了,别扭的问ASURAN说你要不要回房间?
“哎?”ASURAN一顿,仰头看向YZAK。
YZAK别过脸又说:“回房间?”
ASURAN突然笑了,获救之后那么久YZAK从没见ASURAN那么笑过,眼中安详宁静突然回来了似的。心里暖洋洋的YZAK慢慢俯下身将手臂穿过ASURAN的后脑。
ASURAN还那么看着,YZAK觉得不自在问:“看什么?”
“看你。”ASURAN说出这话自己都吃了一惊,不知怎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同时觉得自己有点变了。
YZAK也觉得ASURAN变了,要以前自己这么靠着他他多半会说干什么?现在居然还对着他笑?
其实ASURAN只是觉得那么折腾之后自己该放开一点,说什么不要太经过大脑而已——自己变懒了。
YZAK轻轻骂了句“可恶”之后还是掀起了ASURAN的被单,将左臂绕进了他大腿下面,腿依旧那么细,右臂搂着的脖子也那么细,仿佛不能在那上面用力般。YZAK俯着身对着ASURAN注视了几秒,两人靠的那么近,他甚至感觉的到ASURAN吐出的气息;最后他轻轻用力将对方抱了起来。
抱起来之后他却没再将ASURAN放到轮椅上,而是直接朝门外走去。ASURAN急忙问,你做什么?
病友们也奇怪的看着部长大人居然就那么抱着ASURAN•ZALA那么出去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现象。
“YZAK用推的啊1ASURAN想自己这么衣冠不整的走过走廊穿到房间的话不知会被多少人看见,急忙抬手拉了拉YZAK的领子。
“这样快。”YZAK说。
“用推不是比较……YZAK1
“你别闹1
ASURAN只好就这么蜷着,任YZAK将自己抱过走廊回到房间。走到床边YZAK慢慢将ASURAN放了下来,ASURAN脸已经红了,接触到床躺好立即说:“用推也可以埃”
YZAK没理他,伸手把被子扯过来想要给ASURAN盖上,却又不知道怎么盖;大概按着DEARKA的方法给ASURAN搭上了之后说:“等一下开战之后没人通知你你就不要着急,ORB那边没事。”
“嗯。”ASURAN微微点头。
“有事给舰桥来通讯。”YZAK想着那天某人不知怎么就飘起来了,觉得放他一个人要出问题。
“嗯。”ASURAN想自己要是有事也是找医护吧?给你打电话干什么?笑了笑没说出来,最后只是说:“你过去吧。”
“我知道。”YZAK声音大了点,想了想DEARKA的忠告又压了下来。
YZAK出去之后ASURAN突然想,自己以后是不是都会等YZAK来呢?那些新的期待和新的小习惯其实就是人类活下去的理由吧——本来觉得一切都没了,然后又渐渐习惯了一些新的小事,便又觉得舍不得了。
重复的习惯和重复的失去,人生也就过完了。
当然静下来ASURAN一个人还是会想到那些令人心烦的事,越是憋着自己不要想细节就越是要去想,好像个断不开的圈。一想便觉得烦却偏又要想到那边去,这么弄了半天ASURAN觉得难受了,想为什么自己就偏要将自己难得好点的情绪又弄下去?
总能释怀的,ASURAN对自己说。
其实那段时间的回忆给ASURAN留下的印象比他想象中还要深。早上睁开眼睛他总还是会确认几次自己是在自家战舰上,随便想个什么也总能又绕回那堆恼人的事上去;ASURAN想自己还是脆弱的,不能那么坦然的面对着那些并不遥远的过去——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并不遥远而显得清晰。他总能清晰的想起那人说,指不定我就给你了啊!然后那么眼睛眯成一条缝,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坐着腿那么一晃一晃的……
心烦意乱。
当然他也想了以后,出去之后对着媒体那些烦心的事,身体恢复的事情,心脏淤血治疗的问题,SHINN的问题,之后工作调度的问题……很多很多,都没个定数,没办法把握般等着某个未来的到来,这样很无力也很被动,ASURAN不喜欢。
自己想要把握的未来是怎么样?ASURAN现在都不知道,以前的答案他觉得空,新的答案似乎还没有……过渡期,只是不知道要转变到哪里,怎样转变,需要什么东西来转变,当然也没有动力和信心来转变。
交给时间吧。
结果外面果然还是出了问题,ORB那边也被困住了。来房间推ASURAN的居然是LEAR,ASURAN问他你好了么?LEAR说我单手都推得动你啊,你需要长胖些。
ASURAN还是不能长时间坐,只能斜靠在副指挥室的沙发上,临时为他垫了一堆枕头和毛毯上去;他大概看着进程图,又看了些数据,简单的指示着什么。
最后LEAR战斗结束时回来推他,看见对方靠着垫子睡着了,额头上一层汗;正想着要叫醒他还是就那么让他躺着,DEARKA也过来了。
战斗大获全胜,之后的总攻击定在后天上午7:00,几乎可以说是铁定能赢。DEARKA进来一边和LEAR搭着话一边看向那边的ASURAN。LEAR想了想说:“我可以说点不怎么公务上的话么?”
“说!和我讲这些1DEARKA笑着拍拍对方肩膀。
“那个……你们还真是准备把人榨干挤尽吗?”说完指指那边的ASURAN。
DEARKA瞬间脸沉了下去,走过去轻轻刨了刨ASURAN被汗粘住的几撮头发说:“我……和他一届毕业的,一直在一起,说实话我真觉得说不定哪天他就被累死了。”
LEAR点点头。
“这呆子就没为自己忙过。”DEARKA轻声说,“你相信之前的那些什么辩论么?”
“那些?嗯,不知道,我不太懂政治。”LEAR想了想说,“但眼前的人是怎么样的人,大家都能看出来。真的,病房里那堆人也说他老实。”
“所以世界才真是荒谬可笑啊1DEARKA感叹了一句,走上前轻轻将ASURAN抱起来,怀里的人醒了,看见DEARKA疲倦的笑着说你来了?
“回去吧,YZAK说要一起吃饭。”
“嗯。”
“累么?”
“有一些。”
那天吃了饭之后,DEARKA被后勤叫走了。YZAK坐在床边和床上ASURAN说:“你就吃那个婴儿食品可以么?”
ASURAN点点头。
“之后我把LEAR调过去指挥你那边吧。”
“没关系,ORB兵不喜欢的。”
之后YZAK简单的给ASURAN重复着今天的总体作战过程。他今天是很得意的,仗打的很漂亮,算是为PLANT和ORB挣足了面子。ASURAN看着眼前的小工作狂越说越激动,手小幅度的比画着,声音那么抑扬顿挫的描述着,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最后ASURAN只好说好了好了,你再不睡明天会困的。
“嗯?哦!这么晚了?”YZAK一看表不满足的叫了起来,随即才发现ASURAN到这时候还没睡估计是累坏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嘴上却别扭着不愿意说。
“我累了会告诉你的。”ASURAN突然开口了,吓得YZAK一阵冷——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哦。‘YZAK答道。
“如果累了我也不会带ORB兵的,会找LEAR。”
YZAK突然觉得ASURAN脑子糊涂了,仔细看看对方又还挺好。
“我很好。”
YZAK心里一阵发毛,难道人饿久了便能读心么?
“去休息吧。”ASURAN慢慢的将手抬了起来在对方膝盖上一敲。YZAK木然的点点头站了起来,乖乖的回房间了。
YZAK有走ASURAN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就这么做,跟着感觉走,没什么不好的;躺着之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真变了点,当然自己还是自己。
那天早上起来后DEARKA和LEAR陪了他半天,说是研究ORB兵部署,其实是在一起吹牛。ASURAN坐在中间,一左一右两人天南地北的扯着;后来下午总战略定了之后YZAK也跑过来了,LEAR和YZAK都是直性子也恰好都喜欢战略军事学,再加上个DEARKA又爱乱来,ASURAN在中间坐着听得笑了。
YZAK和DEARKA慢慢对上眼,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睛。那天晚上吃饭的又多了个LEAR,ASURAN斜靠在床边老实的等着DEARKA喂他“婴儿食品”,喂了一半YZAK吵着让DEARKA过来吃东西他来喂。
“YZAK不要舀那么多1DEARKA像当妈的一样着急的提醒,ASURAN倒没觉得什么,他躺得低还没看见YZAK用整个勺子舀起了一堆糊糊,堆得小山般高。
“啰嗦1YZAK吼了一句不甘愿的倒了一半下去,拿着勺子直直对准ASURAN的嘴。ASURAN笑了笑说你那么直着勺子我没办法吞埃
最后DEARKA赶开了YZAK拿过东西自己喂。YZAK在旁边甩了几下脑袋,不情愿的跑过去和LEAR继续争论那些乱七八糟的四维空间战。
LEAR和DEARKA过去完点名后,YZAK靠在床边瞪着ASURAN;ASURAN抬头问你看什么?
其实YZAK只是觉得ASURAN昨天开始似乎正常了些,便愿意留下来多看几眼,好像多确认几遍能让自己安心些。ASURAN眼睛灵动多了,脸上表情幅度也大了些,只是仍不怎么说话,也不动。
护士过来要给ASURAN擦身子,YZAK不愿意让开,想了想说我来!
“啊?”ASURAN和护士同时叫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会么?”YZAK得意的站了起来对护士说:“这里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护士点头出去了,留下一盆水和两张毛巾;ASURAN躺着想你怎么能这样就出去了呢?病人的生命安全是你应该负责的埃
“YZAK你手不要太重。”ASURAN撅着嘴提醒。
“闭嘴!安静1YZAK拿起毛巾打湿了拧干,之后开始想现在要干什么。
“你把我扶起来吧。”ASURAN叹了口提醒他,其实他很愿意YZAK多留一会儿,但却没需要老天爷附赠这样的事。
“啰嗦。”YZAK低下身来将手臂绕到他颈后慢慢将他扶起来坐着,两人之间似乎都有点默契——ASURAN总觉得和YZAK这么近距离贴着让他很习惯很安心,YZAK也觉得舒服。
左手圈着对方肩膀支撑着他,右手拿起毛巾问:“要从哪里擦起?”
ASURAN靠着不愿意思考,大概说,从脖子吧。但当YZAK毛躁的将毛巾放到他脖子上时他还是有点难为情,抬头突然看见YZAK也表情也挺僵硬的。
ASURAN突然笑了。
“笑什么?”YZAK大声问。
“没,你擦吧1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YZAK生硬的擦着ASURAN的身体,不知道手上该重还是不重。房间里只有一阵阵床单摩挲的声音,偶尔的水声响起,扰乱着空气中的沉静。YZAK慢慢解开ASURAN脖子后面的绳子为他擦背,背上的冻伤基本上好了,皮有点皱,还是红红的;背后脊椎上的骨头一块块冒出来,配着肋骨好似一片芭蕉叶,中间突兀的冒着两块蝴蝶骨。
他擦着,隔着厚厚的毛巾仍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他一遍遍的抚摩着,想要抚平那些不合理的褶皱;ASURAN随着这一下下有节奏的抚摩,慢慢将头搭在了YZAK胸口,靠了一会儿梦呓般开口轻喃道:“YZAK……”
YZAK收紧了手臂上的力量,手中的动作停了几秒,之后慢慢移开对方身体说,前面。
前面除了肋骨和伤疤便是那些褪了肿和淤青的皮肤,由于淤青和红肿时间太长已经和其他部分的皮肤颜色不同了,或深或浅的一块块铺开。YZAK看着,从ASURAN的锁骨开始慢慢往下轻抚着,抚过胸口,抚过小腹,最后左手圈住了对方的腰。
真的是几乎可以用双手边卡住的腰,那么细,摇摇晃晃着支撑着对方那么坐着;YZAK右手微微用劲将ASURAN往自己左手臂上按了按,意思是让他不用用劲只是这么靠着就好。
“膝盖怎么样?”YZAK擦过大腿时看见纱布依然包着,轻声问。
ASURAN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温柔安静的声音是谁发的,愣了几秒说:“没有影响,恢复比较慢而已。”
YZAK将他的小腿弯起,抬了起来,手上还是没什么重量;他擦着,看见了小腿根部的擦伤……那是上次为了那黑盒子的事弄的。
他又抬起头来仔细看过对方的身躯。
脖子上的长长的划伤是绑架时弄的,肩膀上也是;长长的划伤下有一块小小的伤疤,那是枪的擦伤,也是偷那黑盒子时弄的。
一年间他受了那么多伤了?不知不觉间就……那么多了?
其实YZAK挺想保护ASURAN的,他知道对方很厉害但也知道对方的厉害从没将保护自己算进去;YZAK不喜欢看ASURAN受伤,似乎那伤的痛也会传到他身上来般,让他烦躁不安。
ASURAN身上最明显的两道伤疤是在胸口,一道斜斜的划过心脏,那是取子弹做手术时留下的;还有一道却是从右臂腋下一直拉到左边髋骨,像是要将身体整个分开般粉嫩的凸了出来。
那是从MINERVA出逃时留下的。
YZAK一直没问那伤是怎么留下的,今天却定定的看了很久后,放下毛巾用指间轻轻的划过那道疤。
ASURAN微微抬头不解的看了看YZAK。
“怎么弄的?”
“……从MINERVA逃走时被击落了。”ASURAN平静的答着,却将头往YZAK颈项间埋深了些。
当YZAK小心翼翼的擦完了ASURAN的身体后,两人并没有动,依旧那么扶着靠在一起。YZAK能感觉到怀中ASURAN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着,眨眼间长长的睫毛便扫在他脸上,痒痒的。
“睡吧。”最后YZAK慢慢将ASURAN放平,对对方说。
“嗯。”
当YZAK要出门时,ASURAN突然说:“YZAK,回去之后可以陪我回ORB么?”
连ASURAN都吃惊自己怎么没经过大脑这句话就出来了。
YZAK也愣了,站了一会儿看着对方……
“嗯。”
第二天中午总围剿前,ASURAN简单向ORB军交代了一下作战方案,其他的都交给了前线指挥官DEARKA。来到舰桥YZAK也已经让所有部队部署好了。
ASURAN被放到了长长的躺椅上,依旧搭着厚厚的毯子。他仰视着大屏幕慢慢的思考着,现在不是他管事,他反而能轻松的看着每个军队的进度图和变化,这还是很有意思的。
所以说兴趣一有了压力和责任就变味了。
YZAK这仗连ASURAN都佩服,躺着看那变化图确实是种享受;只是到后来敌军憋急了居然往地球圈里钻,而可恶的是地球圈居然没派兵!
就ORB在那儿挡着。
ASURAN急忙叫过身边通讯员说通知ORB政府让他们赶紧向东欧发消息派兵,要不那边要出问题!
地球圈的东欧和中欧国家的回话说出兵时间定为一小时十五分之后。
“那你就等着被打吧1YZAK厌恶的一敲桌子,恨恨的骂了出来。有兵力的国家那么慢那么被动,这简直是自找!
通讯连接到之后PLANT军政向三个战略伙伴国家发送了敌军资料和预计攻击地点,YZAK站在旁边看着军政的人一套一套的做着外交交涉,觉得PLANT简直就是在带孩子。
最后他憋不住了直接对着屏幕问,你们攻不攻?人出了PLANT了我们要回去了,你要打就打不打算了!
对方又狡辩了几句说最近战后恢复军需不够,还有情报处有出了什么问题,之后同盟国间反税问题上卡了壳合作不是很好……
“随便你!自己的事自己管1YZAK想原来把责任当球踢到现在还在地球圈流行啊!
军政的人吓得一头大汗,想哪有这么和别国□□说话的?想要劝YZAK却又不敢——部长大人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现在说话绝对只是引火上身。
YZAK张着嘴还在骂,骂到某个词时突然顿住了,之后结巴了几下闭了嘴,站了一会儿简单下了几句总结便停住了,将交涉转给了军政。
所有人都想部长大人的卡壳实在准时,再这么说下去关系都要吵僵了。
ASURAN躺着看YZAK吵架,不愿意搅他,觉得对方这么骂看着很有意思。当然最后他也知道再说下去那边□□怕是要哭了,慢慢伸出手摸上了对方捏成拳头正随着身体晃动的左手上。
ASURAN早就看到那只手在自己面前那么晃啊晃的,几次有冲动想要握上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想这么做。
YZAK当然也就卡壳了,嗯啊哦几下之后手慢慢松开了;之后变了变姿势握上了对方的手。
他没回头去看他,他也没侧头去看他;两人都盯着大屏幕继续注意着军队布局。
只是手也没再放开。
ASURAN想好在前面有桌子挡着,要不大家都看见的话他可不敢这么做。
谈到最后东德要求和ORB交涉,那边是ORB的盟友;ASURAN被医护扶起来一些,对着屏幕简单交涉起来。YZAK往后退了退靠到对方躺椅边上,手还是牵着的。
对方要求ORB在外围增援,ASURAN拒绝了,理由是现在地球圈大气层上空阻挡的军队只有ORB和俄罗斯,ORB不能继续分散军力。谈判进行到十七分钟时对方答应增援之后召开两国双边会开始协商贸易关税和政府扶持项目的减缩——这一直是ORB希望的,对方的政府对内经济干涉一向严重,导致ORB对东德出口一直不好。
ASURAN派出了1/4的军队前往东德领空。
YZAK看着ASURAN觉得他累了,恨着屏幕里面的人念了很久,等对方电子笔一放他转身对医护说:“将少将转回病房。”
ASURAN这才松开手,抬头看向了YZAK。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都笑了。
“我回去了,有事传通讯。”
YZAK想就算有事我也是不传的!
YZAK打了漂亮的一仗,地球圈内由于ORB军的暂时阻挠争取了些时间也让残余的敌军没了逃跑机会,之后一个月内地球圈内发生了多次战役,是降落到地球的恐怖组织和地球内的组织联合发动攻击的——当然这和PLANT没什么关系。
回航时战舰内一片欢腾——YZAK下令今天晚上全体士兵舰内休假没有任何命令,这一下子当官的不当官的混在一起,打啊闹啊唱歌的打牌的和女兵幽会的和男朋友见面的……ASURAN在房间里睡了会儿隐约听见外面走廊来去的脚步声如雷,大概猜到是什么之后笑了笑。
房间里黑黑的,护士似乎也去“幽会”了,ASURAN躺着觉得轻松。
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就否定了自己以前的一切。
以前做了很多事以为能让自己满足,其实那只是让自己安心而已,似乎那么尽力做了,别人便没什么说的了——当然现在自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那么可笑。
爸爸说,要战斗,因为自然人伤害了我们,于是ASURAN开始进攻地球;LACUS说,眼睛看见的不是事实,于是自己跟着她要去看那“看不见的事实”;KIRA说,大家一起去找吧,于是自己又跟上了KIRA;再后来GILBERT议长说,我需要你的力量,于是自己就去提供他“力量”;再后来?嗯,KIRA说CAGALIE在哭,于是……
自己说过什么?
自己什么都没说过,连一点立场和原则都没有。
大概也正因为这样的摇摆不定让人不可琢磨,才哪边都不讨好吧?ASURAN笑着动动脑袋,想自己其实不必那么在乎。
ASURAN累了,他觉得自己管不了别人的事了,还是先想想自己吧——自己要再不站起来,麻烦的可是DEARKA和YZAK。
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YZAK那么别扭的为他擦洗身子,ASURAN脸竟然有点烫。
YZAK进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了,之前士兵们是在狂欢YZAK却还要处理后续,完了之后想ASURAN肯定睡了。
看看他就走吧。
YZAK想着走进房间,ASURAN却“嗯?”的出了一声,意思是是谁?
之后他看见那头型知道是YZAK,低着声音说:“累?”
YZAK坐到床边心想你自己累不累?问我干什么。
“明天多久到?”ASURAN慢慢从被单中拿出自己的手摸上YZAK的膝盖,他喜欢这样感觉人的存在,有质感的裤子内透出些体温,很实在。
“中午两点。”
“嗯,你休息吧,今天打得很漂亮。”ASURAN是在由衷的赞叹着YZAK。
YZAK笑了,说,当然!
之后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那长长的“握手”,说实话YZAK等ASURAN走之后还很习惯了段时间才缓过来——怎么就觉得少了个东西了?
“你……”
“YZAK……”
ASURAN轻轻笑了,闭上了嘴等YZAK先说,只是又抬了抬手敲了敲YZAK的膝盖。
“明天和我回家1YZAK简单说。
ASURAN手上又敲了敲,算是回答,之后问:“YZAK总躲着我?”
这是ASURAN好早就感觉出来的东西,没有理由但就觉得对方似乎不愿意见他般,便是见了也别扭,似乎藏着什么没说出来。
YZAK一愣。
他是有点怕见ASURAN,当然这是因为自己觉得内疚;他也觉得ASURAN不愿意见他,要不为什么跟病房的人都能笑对着他就那么安静了?他又觉得自己一看ASURAN那样子自己难受,还是不看的好……不看又不安心。
“我为什么躲你?1YZAK加大声音掩饰着心虚。
“我不知道埃”ASURAN认真的说:“可就是这么觉得。”
“没有1
“那就好。”
那就好?那是什么意思?YZAK想了想没参透,但隐隐的觉得舒服。
“你困了?”YZAK问,算是换个话题。
“没,刚刚醒。”ASURAN手指轻轻的敲着,微微的出气声告诉YZAK对方在笑,沉默了一会儿ASURAN又开口说:“你知道TALIA•GLADYS舰长么?KIRA让我去看看他孩子。”
那是KIRA和ASURAN那天半夜聊天时聊到的,说如果可以你能找找么?结果那之后两天ASURAN便出事了,这事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知道GLADYS舰长,不知道他儿子,军人?”YZAK想对方的跳跃思维实在是厉害。
“才四五岁吧1ASURAN笑了,急忙纠正道。
“GLADYS……很好的人,遗体是我亲自签的,死在紧急救护仓里。”YZAK回忆着,他带的部队离要塞最近所以战后也就由他清理要塞,想了想又说:“嗯,和GILBERT•DULLINDAL躺在一个救护仓中的。”
“你知道么?他们是恋人。”ASURAN低声说。
“啊?不知道。”YZAK想我当然不知道这种事。他将ASURAN的手翻过来握着,之后说:“议长是死于枪击,GLADYS舰长死于内脏出血,急救仓没能抵住爆炸压力吧。”
“你好清楚。”ASURAN被他握着。突然调皮的动了动手指扣了下YZAK的指关节,YZAK手微微用劲捏了捏,让他老实些。
“我做的清理啊!还有我家和DULLINDAL家私交不错,所以能记祝”
“以前认识?”ASURAN又腾出手指头搔了搔YZAK,YZAK这回也不捏了,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夹住对方的食指。
“我爸爸是他的教授吧?不知道,问我妈才知道。”
ASURAN不问了,他知道YZAK没见过爸爸,虽然听自己父亲说YZAK的父亲是有名的基因学家,但正因如此在激进派闹的凶的时候被枪杀了。爸爸只是对他说,JULE教授很有名,本来你的调配也由他做的,后来没成。
“儿子……GLADYS舰长是单身母亲呢。”ASURAN想着和EZALIA伯母很像。
“……DULLINDAL议长的儿子存活了啊,急救仓抵住了爆炸冲击,似乎给他了个大的套在外面,所以……”
ASURAN听着觉得不对,什么时候议长有了儿子?
“你说什么啊?”
“存活了,交给基因所了,我批的。”YZAK简单的重复道。
“议长没有儿子。”
“有!和他一起的。”YZAK坚持着说,“不过是改了名字,我的电脑上显示的名字和公布的名单上的名字不一样,机密设定是最高级的。”
ASURAN突然一身冷汗,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对议长无比忠诚的人。
一个和KLUEZE队长一样是克隆人的人。
“叫什么?”ASURAN突然加大声音问,竟带了些颤抖。
YZAK奇怪的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ASURAN,手上用了点劲捏了捏让他安静下来之后说:“我怎么记得?”
“是不是叫REY?”
“不记得啊,回去看看。”YZAK想人家儿子和你什么关系?
ASURAN大概已经猜到了。
REY还活着?
“他怎么样了?”ASURAN又问。
“大脑受伤……不记得了啊1YZAK俯下身来贴近ASURAN看看,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他很好。
“能帮我看看么?”ASURAN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抓着YZAK的手。
“回去吧。你管那么多!管你自己1
YZAK站了起来将ASURAN的手放回被单中,走之前又说:“你快睡!不准想人家的儿子。”
应该是REY没有错,ASURAN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原来他是议长的儿子,怪不得……
如果是和KLUEUE队长一样的话,那也是活不长了呢!ASURAN想着,突然觉得这世界好不公平,随后想到自己这样也能活下来,也算老天多给了次机会。
ASURAN依旧穿着病号服,身上搭着厚厚的毯子;门外的士兵激动着朝升降台跑去,嘴里说着谁谁谁来了之类的话。
战舰到达后士兵们最后点名时听说各个党派的领袖都来到现嘲迎接英勇的战士们凯旋归来”,有的觉得荣幸有的不屑,但真等到舱门打开时却一个比一个冲得快。
ASURAN是没什么人在外面等的,YZAK要在外面发表讲话早出去了,DEARKA在ORB舰队还没过来;LEAR过来问他,你怎么不出去还呆在病房?ASURAN说我马上就下去,现在人多我等一下。
“我推你过去吧1LEAR说。
ASURAN摇摇头:“您先去吧,有人等了吧?”
依旧那么拒人千里——他只愿意DEARKA或YZAK将他抱上轮椅。
LEAR无奈之下说好吧,之后FAITH队见,不过你恐怕是要一阵子了。
“保重。”ASURAN对他笑笑,敬了个礼。
突然又想到那些媒体,说实话ASURAN觉得他们吵。
最后DEARKA终于过来了,过来问他你就这么不愿意先出去?ASURAN笑了笑没答他。
又是慢慢的将ASURAN抱下床,ASURAN蜷在一起,突然轻喃道:“DEARKA,谢谢。”
DERAKA不动了,这么抱着他一会儿后说:“兄弟还说这些1
将他放到轮椅上后DEARKA埋下身在ASURAN耳边说:“快好起来吧,算是不折磨我和YZAK,估计我房间里能干净点,这一回去我可是住你们那里。”
ASURAN抬头蹭蹭DEARKA的下巴笑了。
出去时各党派领袖和主要官员都在外面,和战士们握着手或谈笑着;YZAK站在讲台中间回答记者问题。ASURAN远远看着,想昨天还在床边上坐着的人怎么突然离自己那么远了?一阵惆怅之后被DEARKA推着向出口走去。
急着见亲人的士兵早冲出去了,剩下的人并不多。旁边围观的人看着一位伤兵被推出来自然不会在意,记者们却开始动了——这是职业本能,且很多记者是知道ASURAN的样子的。
门口PETER•LORENCE站得离ASURAN最近,对方见一位伤兵出来自然是要上去“体现亲和力”的,对着ASURAN一瞬间竟也没认出来。
ASURAN太瘦了,虚弱的靠在椅背上,确实和那位“风度翩翩”的ZALA少爷联系不上。他自己也不吭声,微笑着和对方握了手,DEARKA突然在背后悄悄扯扯他的头发让他转头。
那边是EZALIA•JULE,正在慰问医务班的人。
EZALIA也注意到了这边,她一眼就看见了DEARKA,却花了几秒时间才认出轮椅上的人,整个人站住不动了。身旁的民众们也顺着看了过来,大家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PETER•LORENCE觉得奇怪也回头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大家都盯着那伤兵,想今天怎么了?
EZALIA一步一步走过来,ASURAN看着对方,本来硬生生挺直的背慢慢的放松了下去。
人的关心可以让自己变得脆弱。
EZALIA走到ASURAN面前,两人对看着没有说话。ASURAN想笑,嘴死命抿着想将嘴角向上翘,翘起来的却是眉毛的前端;漂亮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脸上的委屈越来越明显,最后便像个怕生又委屈的孩子般半撅着嘴,之后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EZALIA突然蹲了下来,由下往上看着ASURAN——这哪是人样啊!那么清秀美丽的孩子怎么能弄成这样?怎么这么瘦小了?脸都尖了……
“伯母……”一开口ASURAN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哽住了竟带着哭腔,EZALIA一听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怎么成这样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
旁边的DEARKA将头偏向了一边,自己的父母刚过来正准备要给自己打招呼,看见JULE夫人这么蹲在地上,一愣之后朝对面ZALA派其他人看过去意思是怎么了?
ASURAN用力想抬起自己手臂拥抱伯母。左边现在是不行的,右边也没能抬那么高;他只好将下巴靠上对方的肩膀,用头轻轻摩擦着EZALIA的头。
EZALIA双手抬了起来,突然紧紧抱住瘦弱的ASURAN,哭出了声来。ZALA派的人都过来了,NICOL的爸爸首先认出了ASURAN,轻呼出了声,转头皱着眉头问ASURAN怎么了?
“关押期间没吃过东西……一个多月……那群狗娘养的1DEARKA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开始小声说着,慢慢却整个咬牙吼了出来;他自己也憋不住了,本来自己就在强笑,现在JULE伯母一渲染,情绪终究还是发泄了出来。
NICOL的爸爸皱眉没再说话,也蹲了下去,轻轻握住ASURAN的手说:“回来了就好…孩子,回来了就好……”
ASURAN再也忍不住了,呜咽着哭了出来;他像孩子般可怜巴巴的抽着,眼泪一颗颗滚下来,咬着嘴唇却还是出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眼睛半闭着耷拉了下来。
在场人都不敢说话,也是因为实在没人相信眼前这人能是那吹得三头六臂的ASURAN•ZALA。这么看过去ASURAN就从EZALIA肩后露出双眼睛,水汪汪的占去了脸1/4的面积——这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什么叛徒阴谋家的,简直是乱说!
最后ASURAN花着脸对伯母说我没事,两人这才慢慢分开。YZAK早过来了,只是站在旁边没去打扰他们,看着EZALIA轻轻替他擦去眼泪;周围的群众见部长大人过来了,欢呼声震天——其中女性的尖叫相当可观,虽然YZAK在男同性恋者中也不乏支持者,但男人们的叫毕竟低沉了些,没那么大冲击力。
听到旁边的尖叫ASURAN和EZALIA慢慢抬头,看见身旁的YZAK对着妈妈说,我回来了。
“今天还是都出去吃吧,孩子们都回来了。”NICOL的爸爸笑着说。
ASURAN一听又一阵难受——孩子们都回来了,惟独自己的儿子没回来。
DEARKA慢慢扶正ASURAN,推着他往门口走去;夹道的群众们都没说话——这边的出口真是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在打量着轮椅上的少年,那么纤细文静的坐着,旁边的孩子拿着国旗笑着向他晃晃,他便慢慢转过头去眼睛半闭着侧头笑了。
那么静静的坐着,旁边部长大人埋下身来对他说了什么,似乎很有趣,于是他便微微张开嘴笑了笑。眼珠一转,再向后靠靠,头偏了偏……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ASURAN几乎是被簇拥着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