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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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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莫姑娘!”陈湮从窗子伸出头来,“准备准备咱出去啦!”

莫宁把花园四角继续用眼溜了一遍,才悻悻走回屋内。

房中,牡丹头上戴着一支别致宫花,正喜滋滋地笑靥如花。

牡丹身边站着的,竟然正是刚才抢她们酒喝的那个慕容醉!

有位下人推门进来,抬眼一看:“慕、慕、慕容大爷,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湮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慕容公子想进来,就进来了,凭你们几个哪能发现得了。”

仆人垂眼,让在一边。原来他身后,跟随着不少人。这些人一个一个走进来。莫宁见得是:梅花笛、碧玉箫、接她们的小孩齐门帘,齐门帘身后另跟着三人,一个高瘦,面目丑陋;一人英俊,但身材活脱是个球。那走在最后的,赫然就是活见鬼橘作!

陈湮道:“莫姑娘,这位是慕容公子慕容醉,想必你听说过。”

莫宁道:“江湖中威名,‘斗酒十千恣欢谑’,‘千杯一剑’慕容公子,原来就是这一位。”

“这是梅花笛、碧玉箫,听他们说,你们熟识。”

莫宁点头:“认识。”

陈湮又指着其余四人:“这四位便是我信中提到的‘京都四鬼’。”

“哦?”牡丹惊道,“那小孩也是?”

她这一问,齐门帘叫起来:“什么‘小孩’?我可是他们的大哥呢!这三个,是我的二弟三弟四弟!”

陈湮微笑道:“这位是‘人小鬼大’齐门帘儿,他没诓你,他还真是四鬼中的老大,”又指那高瘦貌丑的,“这位是‘勾魂鬼’焦三星,他的一对索魂勾,着实了得。”

“勾魂鬼”清清嗓子道:“索魂勾下皆成鬼,阎王叫我勾谁我勾谁!”说完伸出又尖又滑的舌头,舔了舔手中铁钩的钩尖,仿佛在品尝着,残血沾铁的余味。

牡丹忍不住问道:“谁是阎王?”

勾魂鬼朗声答道:“谁出的钱多,谁便是阎王!”

陈湮干咳了两声,又指着那英俊体胖的,道:“这个是‘饱死鬼’仇虫,他号称‘腹中储得半年粮,黄泉路上饿不慌!’”

“哎,”饱死鬼笑道,“太子怎的老记不住,我改名儿了,叫‘撑死鬼’了!”

陈湮笑道:“还是‘饱死鬼’好听些。”

最后那一个,陈湮实际不用说了。

“这是‘活见鬼’橘作,你们见过的。”

见莫宁眼神诡异,带着三分想笑又不敢笑的新奇,补充道:“他的特点,是练有一种独特轻功,可以飘着前行……还有,他号称多一句话不说,多一件事不做,你叫他刷碗,他绝不会洗锅;你叫他吃饭,他连菜都不会动一筷子!”

莫宁道:“领教过了。”

陈湮便一拍手:“好,走吧!”

“去哪?”

“春风得意楼!”

春风得意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馆。这里的菜,道道都是南北名厨的精心力作;这里的酒,坛坛都是窖藏多年的极品佳酿;这里的跑堂,采用的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个个都是漂亮苗条,聪明伶俐。这样的酒馆,每一天生意都很好,京城的富商巨贾,皇亲国戚,也都要提前七天才能订得到位子。而这里的价格,自然也是贵得吓人,让辛苦劳作了整年才能挣到点散碎银子的农民来看这里的价单,恐怕下巴都要掉下来。

今天这里也坐得很满。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却只有两桌人。

今天这里的菜也是精致可口,光是看上一眼就要垂涎欲滴。

今天这里的酒也是美妙香醇,香味三里外都闻到了。

今天这里的女跑堂照样殷勤热心,笑靥如花。

但是今天却没有人去看那些菜一眼,没有人去动那些酒一下,没有人注意到那些女孩子是美还是丑,是胖还是瘦。

只因他们今天想看到的,只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其中两个是显赫的天潢贵胄,殿下皇子。另外两个,是当今顶极的武林高手。

他们就是九王爷和太子,赫连九与慕容醉。

跟着陈湮走入酒楼的牡丹浑身一阵发寒。因为楼下空空荡荡,交错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护卫。楼上静悄悄,开始以为也没有人,谁知刚刚走完最后一步阶梯,还未完全踏上二楼的楼板,就突然“轰”声大作,人声如一股巨型浪涛,差点儿把牡丹冲下楼去——多亏被站在身后的慕容醉接住了。

待到真的全部走上二楼,面对众人时,那满层的宾客倏地又闭嘴了,继续鸦雀无声,叫人简直要怀疑刚才那一声巨响实际是不是他们发出的,或者根本不过是谁家孩子好玩,放了个大爆竹。

陈湮带他们走到位于中心一空着的桌前,撩袍落座,悠然拾起筷子,开始一粒一粒地夹花生米吃。全然无视周遭密密麻麻射过来的目光箭。

莫宁等也跟着坐下。牡丹的牙齿“咔咔”直响,莫宁悄问她:“你怎么了?”牡丹道:“我被他们看得发冷……”

莫宁道:“他们又不是在看你。”

“咦?”牡丹停止了打颤,循着众人目光仔细看去。原来他们看着的,当真不是她,一半是看向陈湮,一半的目光却要被身边的慕容醉抢去。

然慕容醉见了酒,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觉此刻天地之间,只剩他与美酒而已。

这场面,当真无聊得紧。

莫宁皱眉看他,终于忍不住,从他手中抢走了酒壶:

“喝多伤肝。”

慕容醉也不答言,二话不说一拂袖,将面前杯盘全部抹下地去,响得一地的清脆:

“妈的!老子不干了!”

说完站起。

还未等他迈出一步,宾客们就全乱了。有的叫“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有的互相耳语,有的三五成群议论纷纷,一时嗡嗡杂杂,听不清都在说些什么。只是没一个人敢走上去拦他的。

陈湮也有些慌乱,向莫宁抱怨道:“哎呀!你拿他的酒干嘛呀!”便要追上去。

慕容醉头也不回走向楼梯,险些与刚踏上楼板的一人撞了满怀。

只见该人是一名年轻男子,年纪身材都与慕容醉相仿,就只一张脸,面若银盆,眼似水杏,唇如涂丹,真如女子一般的相貌。且衣饰十分华美,一针一线,一丝一缕,都讲究已极。

他一看到慕容醉,立刻笑容满面,甚至笑得身子都颤起来:“小慕容,你又喝醉了。”

慕容醉一看到他,居然也不走了,背着手站到一旁:

“赫连间,你要是再敢在我名字前面加上一个‘小’字,我马上削了你的鼻子下酒!”

紧跟赫连上来的一个年轻公子,秀眉高挑,半笑不笑地说:“赫连九,闹了半天你本名叫‘赫连间’?”

“哎,九爷,”赫连九道,“您别叫我‘赫连间’,这个名字,只有小慕容一个人叫得。”

“你还加‘小’!”慕容醉暴怒,当真想割赫连的鼻子,无奈佩剑未随身,只好伸手来揪。那出手的动作真如流星一般,一下就揪住了赫连的鼻子。

在座宾客,早已全部目瞪口呆,连惊叫都噎在喉里出不出来。

也是,你几曾见过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用‘穿云破月摘星手’去揪另外一个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的鼻子的?

而这另外一个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倒也真有破这一手的奇招。要知道,被这“穿云破月摘星手”抓到的人,要么立即求饶,还可求得对方放手,否则,无论作任何挣扎反抗,只要那人不松手,都不能脱逃,要是想硬凭蛮力,那么,就会把被揪住的身体部分一并扯离身上。这是多么简单,又多么可怕的一种招数!

谁知这赫连九另有高招,他当然不会求饶,也不会妄图反击令慕容醉松手,而只是聚集力气,表情夸张地这么一冲鼻子……还发出了十分典型的擤鼻子声音。

慕容醉赶紧松手,大骂道:“赫连间!你太贱了!”

赫连九洋洋得意:“彼此彼此。”一边用丝绢楷起了鼻子。

众宾客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暴呼,接着即刻归于宁静。

吓得赫连九与那名年轻公子一捂耳朵,眼中竟惊现几丝惊恐。慕容醉因听过一回,已有心理准备,于是嘴角勾起看着赫连九诡笑。

二人开始互相瞪视。

陈湮走上去,走向那位年轻公子:“陈睡!哈哈哈哈,你来得有些迟了!”

那人微微一笑:“是七哥来早了。”

余下众人也相互一笑,大家全都心知这二人就是当今九王与太子,只是面上全装不知道,只当他二人是陈家的二位公子。

跟随陈睡上楼来的,还有洋洋洒洒一众人,接连走上来,入席安坐。只是,在那楼梯口,黑袍一闪,一人赫然映入莫宁眼中。

隗建春!

牡丹也看见了隗建春,正待起身张口叫出来,被莫宁按住,便又闭了口。只静观所有人安稳入座。

陈睡坐下,故作奇怪表情说:“咦,七哥,这位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

陈湮道:“这位是莫宁莫姑娘,是个大夫,她旁边的是牡丹姑娘。”

陈睡呵呵笑道:“巧了,我今儿也带来一位大夫,他曾妙手如神,治好了赫连少爷的嗽疾。隗建春,你俩认识认识?”

隗建春站起:“莫姑娘,初次见面。”

莫宁也缓缓起身:“隗大夫,你我恐不是初次碰面吧?要不然这件东西难道是从天上掉到我家的?”

说着伸出右手,手中躺着的,正是隗建春所遗“涤肠小刀”。

隗建春道:“倒像我的东西,让我仔细看看。”说完也伸出右手来接。

却见莫宁忽地一反手,刀落入他手中,脉门却被莫宁所扣。

隗建春微微一笑,右手一抖,小刀滑进袖中,瞬间左手伸出,扣住莫宁右手脉门。

莫宁也伸出左手,将他这左手脉门制住;隗建春被扣右手长指一张,竟也反扣住了莫宁这只手脉门。

于是便成了,莫宁右手扣着隗建春右手脉门,隗建春右手却制着莫宁左手脉门,莫宁被扣的左手按着隗建春左手脉门,隗建春左手却还在莫宁右手脉门上!

四手相扣,二人一时间静止不动。

众人也皆屏息凝神,不知他二人下一步是何动作。

良久,但只闻隗建春一声轻笑,道:

“莫姑娘肝火有些旺啊。”

莫宁也是一声冷笑:“隗大夫最近脾胃不佳嘛。”

说完二人各自撒手,重新落座。

陈湮咳嗽一声,开始干笑:“哈哈哈哈,二位既然已互相认识过,那咱们开始办正事吧。”

陈睡笑道:“还差一人。”

陈湮笑:“融紫光此人可真爱迟到得很。”

一语未完,只听窗外一人朗声道:“我已经来了!”

接着就见紫衣飞卷,仿若从窗外飘进的一团紫云。紫云落地,竟是一名翩翩少年,脸上带笑:“抱歉,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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