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陈湮的别苑时,仆役正从里面冲出来,看到莫宁,忙叫道:“莫姑娘!莫姑娘!你可回来啦,焦三爷他……”
莫宁目光一凛,不待他说完,已飞身进入了院里。
焦三星两眼翻白,口唇紫黯,仰天翻倒在地上,手边落着他那索魂的铁钩。
莫宁蹲下检查,掰开焦三星的嘴唇,一股酸腐气息扑面而来,莫宁不由偏了偏头。
“人已经死了。是中毒。”
“中毒?”站在旁边的仇虫道,“不可能啊,他刚才就一直站在这里和我对面说话,什么人能有什么机会下毒?”
莫宁站起身,踢踢焦三星的铁钩,转脸看满面焦虑的仇虫,挑眉,理所当然地说:“这些问题,你去找官府啊。人已死了,这里没我事了。”
说完竟径自去了!
看看窘在原地,惊骇困惑的仇虫,牡丹甩了甩袖子,抽身回来,摇头叹道:“饱死鬼啊饱死鬼,你当真是焦三星的兄弟么?你难道就不知道你三哥平日说话的习惯?”
“习惯?”仇虫抖了抖浑圆的肥脸,皱眉开始沉思。
“哎,笨死了!”牡丹跺脚,“我头回见他,就发现了。他说话时,是不是特别爱舔他的那个铁钩?”
“啊对,对!”仇虫叫道,“这怎么样呢?”
“这不就简单了!下毒者已事先把毒涂在了他的铁钩上,他与你交谈时,会不自主地舔铁钩,毒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进入了他体内。然后他就会突然毒发,倒地死了。留你这个猪头,还在一个劲地傻想,他是几时中毒的。”
“哎,对,对啊!”仇虫拊掌道,“牡丹姐真是高明!只是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
“查案啊?”牡丹瞪眼道,“找官府啊!”
说罢拂袖而去,头上的宫花随着步伐摇曳着花瓣,巍巍颤颤。
晚饭时分陈湮领着慕容醉回来,因两人已吃饱,便不盛饭,陈湮只坐着喝茶,慕容醉手里擎着小壶只呷酒。
齐门帘回来后得到了焦三星的死讯,虽未表现得时分哀伤,但晚饭时却委实吃不下,而活见鬼橘作本来饭量就少,吃不了几粒米。
梅花笛、碧玉箫也已在酒楼酒足饭饱,干脆未上桌,二人回房不知干什么去了。
牡丹环顾一眼嘲笑道:“太子爷养的这些人,饭钱倒是真省。”再看身边的莫宁,端着饭碗旁若无人地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饭,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一两盘,从不愿伸长了胳膊去够远处的菜碟。
对面唯一一个吃得稀里哗啦饕餮的,是饱死鬼仇虫,齐门帘白了他好几眼,他都没看到,饭以桶为单位地向他嘴里倾倒。
齐门帘终于受不了,一拍桌子,餐盘颤动着振响:“仇老四!你给我出去吃!”
仇虫委屈地抬头,与齐门帘对视了一会,然后垂头提桶,向饭厅外走。
陈湮作为主人,也不说劝,只是一味地品着茶,看上去十分悠闲。
莫宁自顾吃完了晚饭,碗中的米粒干干净净一粒不剩,放下碗筷,正欲起身,忽然听得外面哗然。隐约可闻:
“仇四爷,仇四爷!”
齐门帘第一个飞了出去。
外面的场景不堪寓目,仇虫,正抱着肚子,大肆地呕吐。
仿佛要把肠子皱襞里藏的东西,也统统呕出来似的。
满院里都是宿食的臭味,和胃液的酸味。
每个踏入院中的人,都不禁要先捂鼻,再皱眉,然后才勉强看向那一滩污秽的呕吐物,和吐得满头冷汗、痛苦不堪的仇虫。
然而莫宁却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先以银针封住了仇虫的中脘、内关和足三里,然后俯身,居然是凑上去闻了闻那滩污物!
闻罢直起身:“是涌吐剂。”
牡丹在院子里打着圈儿:“这又是什么时候下的药?”目光一掠,忽地足尖点地,横身飞至檐下,伸手一捞,仿佛接住了什么。手上却是空空如也。
仔细看才发现,她手心晶亮一点,颓然映光,原来是一粒水滴。
牡丹抬头看屋檐:“天气这么干,又没下雨,房檐上哪来的滴水?”
话刚说完,陈湮已经上了房,从檐边探出脑袋道:“果然不错,牡丹姑娘,仇虫出门时正好经过这里,只消从这片瓦上让水滴下去,到仇虫的饭桶里……”
“就能让他不知不觉地把药吃下去!”齐门帘接话道,“老四,也算给你个教训,以后不要再那么贪吃!”
莫宁又在仇虫的天枢、公孙等穴行针后,抬头道:“我过一会取散剂来,你回去吃了,各位干脆也都服些,以备万一。”
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慕容醉,心下却忍不住呢喃:
隗建春,你何故要从“京都四鬼”开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