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紫光今天喝得有点多,他摇摇晃晃地从酒楼出来,而身后的酒桌边也已醉倒了一地。
几个家仆拥着一乘轿子从旁边拐过来,经过融紫光,两个家仆用手一揪一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融紫光扔进了轿中。
而轿中早已另有一家仆,手持铁索,直往融紫光身上套去。
融紫光醉得快醒得也快,立即扭身反手捉住铁索,一脚封住了家仆可移动的空间,另一腿直接提起直击家仆下腹,踢得对方顿时蜷起身子无法动弹。融紫光再奋力向上一跃,想要冲破轿顶而出,不料却撞得头顶生疼,脑袋嗡嗡作响,落回轿内。原来那较顶上,竟早事先蒙好了厚厚一层铁皮!
融紫光向下重重坐在那家仆身上,只觉眼花,使劲甩头、眨眼,再向外冲时,轿帘倏地被打开,一片粉末迎面而来。融紫光昏迷过去。
融紫光被缚着醒来在陈湮的客厅,看见陈湮众人,不禁长舒一口气,又长叹一口气,道:
“七爷,决战之日未到,您把我这个公证人绑来府里,会遭人非议的呀!”
陈湮道:“决战在即,慕容公子却中了您家的‘云安九日’奇毒,难道不会遭人非议?”
融紫光饶是被绑着手脚,也向后跳退了一步:“干什么?不关我事!这是你们两家之间相互使诈明争暗斗的事,别讹上我!”
“废话!”慕容醉饶是知道没有用,也忍不住发话道,“你小子,快把解药给我!”
融紫光果然摇了摇头:“这不行,我不能帮你们任何一方,你们怎么互相谋害都算公平,拉上我可就不行!”
“那你就看着我十五那日被赫连九砍死吧!”慕容醉没好气地说。
“那就推迟决斗日期!”融紫光道。
“那你就看着我被你家□□毒死!”慕容醉更没好气了。
“那就取消此次决斗,另择日期!”
“哪一方提出取消,等于认输!”
“那……”融紫光眼珠到处转,瞟到了莫宁,“那你们也去给他下毒嘛!你们不是现成摆着个‘毒医’嘛!”
他这么一说,提醒了众人,顿时全将目光投给了莫宁。
莫宁正将桂花酒倒进杯中凝视,片刻后才感觉到背后发凉,遂抬头:“你们说我?”
众人点头。陈湮道:“莫姑娘……”
“不行!”莫宁决然道。
“为什么不行?”陈湮有点焦急。
是啊,为什么不行。隗建春明明说过她也可向赫连九下毒,这是他们的“决斗”,可是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融紫光好笑又不解,“毒医不是下毒害死过‘岷林四义’,这次为什么不行?”
莫宁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对方毫无惧意,只得收回目光道:“救人是我本分,害人却不是我专长,信不信由你。”
“莫姑娘!”陈湮道,“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论‘术业有专攻’了,你要是不帮我们牵制住他们,我们可就输定了!”
莫宁沉吟片刻,还是道:“不行!”
“莫姑娘!你就这么看着慕容公子命丧剑下?”陈湮凝然道。
“我去毒害他的竞争对手,也不能解他身上的‘云安九日’,又有何用?”
“那样至少可以牵制对手,即使两败俱伤,不至输掉决斗!”
“放弃决斗就能得到解药!”
“这决斗不能放弃!”
“必输的决斗为什么不能放弃?”
“这不是一般的决斗,即使是必输,我也要扭转败局!”陈湮的声音愈来愈大,突然“啪”地一掌拍在桌上,众人均未见过他情绪激动到如此,都是一惊。
慕容醉也是一惊,却不畏,道:“好了好了,我和那赫连间的事,拉上别人做什么?大不了我死在他手下。不过我却也不相信赫连间真能安心至我于死地。”
“他不会致你于死地,”陈湮重又平静下来,语气却是阴冷的调子,“陈睡却会至我于死地!说白了,莫姑娘,你究竟愿不愿意帮我,或者说,救我?”
慕容醉也不说话了。慕容醉可以死,却不可以输,决斗也许可以刀下留人,但皇位之争却只会你死我活,陈湮最终担心的,究竟不是慕容醉,而是自己。
气氛顿时凝如巨石,无声地压抑下来,众人都注意到,周围的家丁,全都握上了刀柄,默默地向莫宁逼进。
牡丹想到莫宁的身边去,随时准备迎敌,却几乎缺少站起的力气。
莫宁只有站在桌边,低着头,眼角瞟向靠近的家丁,又看向桌台……突然一手抓过桌上刚才倒的桂花酒,仰脖一口灌下!放下杯咳嗽几声,莫宁捂着胸口,跌坐进旁边的椅中。
“现在,我没有力气,你们就是逼我也没用了!”
众人大为讶然,一片哑静,家丁们亦不知所措了。陈湮瞠目结舌,后只有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想逼你,你下去休息吧。”
融紫光不满道:“你们不要将下有‘云安九日’的酒乱放嘛!”
陈湮冷笑一声,自嘲道:“解药没戏,反而多了一个中毒之人,我今天可真是自讨没趣的很。”
融紫光道:“七爷放心,决斗过后,在下定当将解药奉上,保府中客人们无事。”
陈湮叹气,正要说话,忽闻窗外打斗兵戈之声,只听一个童稚的声音喝道:“橘作!你快束手就擒罢!我已在你房中找出了□□,你已露馅了,快交代主使是谁,你还可以活命!”正是“京都四鬼”的齐门帘。
另一个声音,是饱死鬼仇虫,他也道:“二哥!你打不过我和大哥联手的!快快告诉大哥吧!”
橘作却是毫无反应,一句不答。
厅中有力气、能动的,全都冲至院中,见他三人上下翻飞,斗得眼花缭乱。齐门帘与仇虫边打边劝降,橘作却是一言不发。
橘作一言不发,可手上也是毫不留情,瞅空隙升到了齐门帘背后,手中银光一闪,极细如发的断喉丝就飞了出去,空中一转,就绕上了齐门帘的脖颈。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很难注意到他这一招,可现在与他过招的却是最了解他的兄弟。
仇虫一眼瞅见,大叫一声,挥起巨斧,劈向齐门帘脖颈,其势如开山,而齐门帘不躲不闪也不动。这一斧下去,竟正好齐齐斩落了绕在齐门帘脖上的银丝!而齐门帘的脖子上连个红印儿都没有。
齐门帘脱险后,二话不说,于空中一回手,就给了橘作一记殷红飞刀。只见刀尾红绸夺目划过,刀身没入橘作胸口,发出轻微的鲜活的刺入声,橘作,从空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