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楚楚
楚楚是个很美的女孩子。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非常非常的美。
尤其是她的腿，那是一双任何男人只要见过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销魂的腿。就连卓东来在面对着那双腿的时候都有一点心动，因为那太像一件艺术品了，毫无瑕疵，轻盈欢愉，充满着年轻的梦想和生命的活力，那是卓东来梦寐以求却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完美。所以他喜欢她。甚至有一点爱她。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楚楚。
楚楚动人的楚楚。
只不过，现在楚楚正挨着打，东方夫人总是看她不顺眼，于是她便总挨打。那是当然的，一个年华渐老并遭到丈夫厌弃的女人，总是本能地仇恨比自己年轻美丽的生命。楚楚挨了打，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所以她总哭，对着树哭，对着墙哭，有时候对着桌子椅子也可以哭。
“再哭就不好看了。”卓东来轻声道。
楚楚惊讶地转身，看到那紫衣的公子，不禁羞红了脸，怯怯地叫了声：“爷。”
卓东来拿出一方手帕，紫色的，给她擦脸：“你家夫人脾气不好，她又打你啦！”
楚楚的眼泪险些又掉下来，低着头“嗯”了一声。
卓东来道：“怎么不跟你家老爷说说，也许他能让你好过点。”
楚楚摇了摇头：“不行的，我若说了，老爷会骂夫人的，而且骂了也没有用，还有，夫人……嗯，其实，夫人也很可怜。”
“她可怜？”卓东来奇怪地道。
“嗯，因为老爷不喜欢她。”
“那他喜欢谁？”
楚楚不说话了。
卓东来看了看她，心底了然。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爷要问什么事？”
卓东来刚要说，忽然看见她的头发有些乱了，顺手帮她捋了捋，轻声道：“女孩子要弄整齐一点，不然待会儿夫人见了又该挨打了。”
卓东来在走廊里遇到司马超群，他正从吴婉房里出来。
“睡了吗？”卓东来问。
“睡了。”司马好像松了口气，“折腾了一夜，她也累的够呛。”
“嗯。”卓东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大厅。
司马一屁股坐在铺着紫褥的软榻上，倒了杯茶：“你要不要？”
卓东来接过喝了一口：“水凉了。”便不肯再喝。
司马笑道：“你总是这么讲究。”说着拿过来自己喝了个干净。
卓东来轻笑了一下，也坐在了榻上，淡淡地道：“现在，我们来谈一谈楚楚吧。”
“楚楚怎么了？”
卓东来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些责备：“她总挨打。”
“我知道，谁叫她是奴婢，偏偏又没遇上个好主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家老爷不喜欢自己的老婆，而喜欢她。”
“这也没有什么稀奇。”
“是没有什么稀奇。可稀奇的是，她说她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去找过楚云天。”
司马瞠目：“那他怎么会知道东方夫人受伤的事？”
“所以，”卓东来笑了笑，“他们中间肯定有一个在撒谎。”
“是谁在撒谎？”
卓东来又笑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吴婉竟然在沙万海的酒杯里下毒。
当然，她连半点江湖经验也没有，所以很快就被抓住了。
“为什么要下毒？”司马问她。
吴婉咬紧牙，不说话。
再问。还是不说。
司马对沙万海道：“吴姑娘在一昼夜间痛失了三位至亲至爱的人，恐怕神志有些糊涂了。这么一点□□对我们练武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碍，还希望沙掌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的过错。”
沙万海爽快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二弟一家遭逢惨祸，如今就只剩了这么一点骨血，我待她便如亲生女儿一般，爱护她照顾她尚且来不及，又怎会计较这无心之失？罢了罢了。”
吴婉两眼通红，突然转身跑了出去，正巧楚楚端着汤碗进来，两人撞了个结实，都摔在了地上。
尤其是楚楚，一碗热汤全泼在了她身上，连群底都湿了。她扯了扯群角，露出半边脚踝，通红的一片，显然烫的不轻。东方夫人骂道：“死蹄子还不给我滚回去，躺在这儿丢人现眼么！”楚楚含着一泡眼泪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吴姑娘。”司马超群向她伸出手，“起来吧。”
吴婉像吓呆了一样望着楚楚的背影一动不动，司马超群叹了口气，硬把她拉起来，“你累了，该回去好好睡一觉。”
吴婉回神，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顺从地走了。
卓东来触到她飘来的眼神，微微眯了眯，我知道了，吴婉。
吴婉就坐在他对面，眼神无比清晰，一点也没有恍惚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点冷酷。
“有什么事？现在你可以说了。”卓东来漠然地道。
“是关于楚楚。她就是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来托镖的那个女人。”
“为什么肯定是她？”
“因为我看到了她的脚踝，上面有一个蝴蝶的胎记，跟那个女人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有胎记？”
“那天她走的时候，我弟弟正在玩陀螺，陀螺突然转到她的长衫下面，她吓了一跳，连忙闪开，于是露出了一点脚踝，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当时我没有看清，但现在我敢肯定，那就是一只蝴蝶。”
“为什么要单独跟我说？”
吴婉咬牙：“因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替我杀了沙万海。”
“理由呢？”
“他杀了我父亲，他才是真正的的凶手。”吴婉说，双眼又开始发红，“因为我在地下的机关里发现了一把钢针，本来，那扇门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本来，他们是可以不必死的，但是有人从外面推了那把钢针进去，把锁孔堵死了，只有外面的人能进去，里面的人却出不来。所以，他们死了，活活饿死了。”
卓东来沉吟道：“但是，那天，你却出来了。”
吴婉冷笑：“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咔咔的声音？是我把它修好了，因为那机关原本是我做的。”
卓东来又道：“为什么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沙万海？难道不会是别的什么人？”
吴婉道：“因为除了尹修，就只有他知道我父亲是假死。本来，连他也不应该知道的，但是尹修已经背叛了我，所以，他必定也告诉了他的师父。而这件事，尹修自己是决不可能做到的，他的功力还没有达到能够推针穿石的地步。”
“你是否认为尹修是他师父杀的？”
吴婉的笑更冷，眼睛里有一种残酷的快意：“那么你是否认为一个师父在杀自己的徒弟之前还要先脱了他的衣服？”
吴婉的口气很不好，卓东来却没有生气，他继续道：“难道那钢针就不可以是脱他衣服的人放的？”
吴婉几乎有点愤怒了：“如果她可以，就不用在脱光了衣服的时候杀人。”
卓东来于是笑了，笑的很开心，他说：“吴婉，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你为什么不对司马讲？他那么想帮你。”
吴婉的眼神突然有点黯淡，沉默了一下，道：“因为，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原来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
“那么，你是不是也准备好了交易的代价？”
“是的。我准备好了，但不是给你，是给司马超群。”
“那没有分别。”卓东来肯定地道。
吴婉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