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岛屿,柳三禾觉得心里有许多疑问,但终究还是没有问。
陆续地又拜访了几个岛屿,见识了几位不同的女性,安公子终于调转船头,回楼船了。
“如你所见,那些女人都是我的夫人!”在踏上船板时,安公子开口道。
两个人直上二层的飞庐,到了那间不许进去的房屋。门忽然从里面开了,三禾再也遏止不住激动,冲上去将来人搂进自己怀里。
安公子叹息摇头,好久柳三禾才清醒过来。
进了美庐坐定,三禾方始知道门上自己不认得的两个字是“美庐”!
安公子看他二人情状,道:“这是我女儿连城。”
原来在连城十八岁时神魂忽然离体,渺不可寻,只留下了空空的一副躯壳。做父亲的怎忍心只守着女儿冰冷的尸体?他遍寻四海,足迹踏到了世界上最荒远最偏僻的地方,终于,上天没有辜负他,让他得到了一个机缘,学会了许多久已失传的秘术。
“寻魂是种极其复杂,极其可怕的术法。”安公子叹息道。他四处寻找年龄在十八岁以下的妙龄少女,想方设法满足对方的要求,然后将对方生命里的一年取来,为连城续命。
这一年,便是女孩子最美丽动人的十八岁年华!
必须得女子心甘情愿地答允,用强是没用的。自然,若让人心甘情愿,那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命可以继续下去了,但很快问题又来了。连城活转过来,能够呼吸,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沉睡,她没有操控魂魄的自主意识。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世界上最美丽,最迷人的女子,他不得已又去求教那些秘法。说到这里,一向镇定非常的安公子出现了瞬间的战栗,“在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后,我学会了植魂之法。”
“原本我只是个痴爱女儿的父亲,但在接触了这些秘术之后,相貌渐渐的改变,力量越来越大,无意之中还发现了几处前人留下的宝藏,渐渐在海上称霸!
“我那些个夫人,你前几日见到的,俱都拥有女人身上最好的特质。
“罗素的特点,在于她的聪明,七窍玲珑心,智冠天下,我取了她的一魄给连城;
“那洪元鼎具有的,是女人另一种很重要的品质——奴性。男人喜欢顺从的女人,太聪明的,往往自以为是,给人很大的压力,但洪元鼎绝对不会,永远温柔和顺,体贴周到,言听计从,贤惠到了骨子里。同样地,我也取了她一魄;
“水仙子你见了,这世上比她美、比她聪明的女人有很多,但大部分没有她出名。当年少昊之国与白民之国斗争六年,是为了抢她,原因是据说得到她的男人能拥有天下!事后发现是被人为编造的谎言。无数将士身死,少昊灭掉白民之国。
当把她带到少昊的皇都,接受元老院的审判时,结果最年高德劭的元老也认为:为水仙子打六年的仗是值得的!
这样,她不出名都不行了!当时我刚好经过少昊之国,便将她带了回来。
这是极其富于表现欲的女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见风使舵,感性之极,宠爱自己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舞台,她永远准备着,来一场绚丽的表演!
背后支撑她的是过分的虚荣心,女人必须虚荣,一点虚荣心没有的女人哪里还叫女人了?”
“那廖沉雨是美丽的代名词。”
说到这里,三禾马上抬头看了安公子一眼,对方笑笑。
“是,没有连城美!但放眼天下,廖沉雨的美丽也是数得着的。女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能不美!气质出众,容色不凡。美丽,实在是上天赐予女人的最大法宝!”
“姜夫人精卫是坚韧的女人。世事无常,坚强而有韧性对一个女人来说也是必要的。那年在海边遇到她,我答应等她长大了就来娶她。不想第二日,她便溺水身亡。我这些夫人里,只有她,实实是个鬼仙!她恨沧海无情,没机会让自己长大,现在还是小女孩的模样,便化身形为鸟,日日衔泥填海。至今不休!”
“剩下那两位,你可猜到我欲取何等品质?”安公子停下述说,问柳三禾。
柳三禾想了一下道:“不知道猜得对不对,叶婴宁夫人是她的毫不做作,一派天籁的活泼,可爱,惹人无限怜惜,谁见了,都想保护于她,现在我耳朵里好象还响着她的笑声;武紫芝夫人则胜在她的自信心,无所不在的自信,时刻看上去都让人觉得她是一位帝王。”
安公子轻轻拍掌,“不错,三禾,你看得很准,活泼与自信心,正是我取得的最后两魄。”
柳三禾心里微微一动,他不叫自己柳公子而改称呼三禾,可见是当做自己人看待了,一颗悬了许久的心才放下了。
看了女儿几眼,安公子叹息道:“三禾,本来上次我为小女续命以后,闭关百日,便可以一劳永逸,不需再奔波乞命,不想中途被你所扰,提前醒来,故此仍要在今年年底以前为她续命。”
柳三禾低下头去,连城却微笑看着父亲道:“爹爹奔波劳苦,女儿罪莫大焉,生死有命,父亲就不要责怪夫君了!”
安公子摇头笑道:“女大外向,果不其然,现在便回护着自己郎君,不怕爹爹伤心么?”几个人围坐谈笑,亲密和谐,再无客气疏离之感!
安公子回去休息,拥紧怀里的人儿,柳三禾在她饱满丰润的唇上亲了又亲,“连城,连城!”双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那温馨的香气袭击着他的周身。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这一番旖旎景象自不必说。
不几日,安公子与柳三禾作别,盖因女儿的寿数只得几个月,要为她延续。
将走之时,柳三禾心里忽地掠过一丝不祥,便拉住安公子道:“岳父大人,如果……如果没能按时续到命数,那,那将会如何?”
安公子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她将会瞬间衰老,鸡皮鹤发,死在你眼前!”
他轻轻跨步,百丈距离,转眼便是一个黑点,风中他的话却仍留在耳际,“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的!”
柳三禾按下心头的不安,回头见甲板上那无双的身影,正看着父亲远去的方向,星眸含泪,说不出的动人。
自此,三禾与连城日日流连,随波逐流,眠云卧石,闲适自在,宛如一对谪入红尘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