祆教大厅里,宁天夏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尽管眼有些花了,头也有些昏了,口有些干了,唇口有些燥了,她都像石雕一般。
在这几天了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是待罪之身,等着受罚。这几天,只有刚开始小厮让她在这侯着等着,不得擅自离开。之后,也没见一个人,包括任何人。,就那么站了几天。
她知道,这只是小小的策划凝固法,但无论多大的判决,她都会接受。
老祭司从后堂进来,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看了她好久,才唤她一声,“夏儿。”
“师父?”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师父才会这么叫她,惊奇之余,坚忍地抬头来,对上老祭司。
“无情杀手已经不是无情的了。”老祭司一叹,“无情杀手已经不存在了。”四个徒弟中,最看好的确无心去做,最狡猾的不能放在身边,最重用的现已无法尽心无做,最听话的却没有其他三人的厉害。
“请师父降罪。”她知道他回来,就是很难再离开了。
“降罪?”老祭司看着她,“是,该降罪。”他又叹了口气,像是犹豫了好久才下的决心,“怎么降罪?”
“叛教者死,违令重者,断其手脚……”她道。
话毕,拔出佩剑欲要自行断其经脉。
老祭司先她一步,拦下她,“念你是教主的姐姐,老夫的徒弟,以及这些年来对本教的付出,这一次,老夫与教主决定不追究——但是——”
她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
“三式,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老祭司递给她一块小牌子。那是象征命令的牌子——上面是刻着被杀的目标人物的名字。
宁天夏看着那小牌子,好一会儿,才接过。
羿寒。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呆了一会,抬头寻向老祭司。
而白柳文眼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最佳的无情杀手动了情,已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了。要使她再次成为天下第一的无情刀,就必须断了她的情缘——必须她亲自出手了断!
“师父……”她不肯接这个任务的。就是接了也无法完成。
“你最好先想想。”老祭司打断她,“我给你时间,但是在你想通之前不许离开祆教。”他不想市区一个出色的助手。
看着师父离开,宁天夏又看了看那小小的牌子。她觉得好笑。难道,这所谓的思考的时间能改变她的想法吗?她不会再背叛了,无论是祆教还是羿寒,而且,她也不想背叛。所以,所有的错,就由她承担吧。
她回来,已经考虑到最糟的结果了。但她指想让他过得好。
凶手的事,她找过张汉林的,并全部承担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为何张汉林迟迟没有动静?兴许是祆教与她那“伟大”的舅舅定了下来吧。
通过飞鸽传书向羿寒报告行踪及报告平安之后,阿歆更进一步失神。
他拒绝了她,是她料想到了的。她并没有为此而伤心,反而的松了一口气。她向来是个有话必说的女孩,闷在心里只会生病。只是,她应该没有会错意才对。
当年对羿寒的感情一点也不像这样,她对羿寒,是回家的那总安心,对大哥的敬爱;而对明植羽,就像当年羿寒为了清醒她的话一样——那是一种不见则担心思念,不停地在言行举止中流露表现提及对方的名字,见着了则是一种安心快乐,又时又静静注视对方而不说话也很幸福的感觉。
就像羿寒对宁天夏,她娘对她爹……
她能感受到明植羽对她的关心在乎,因为,真正关心在乎她的人,没几个。所以,她对关心在乎特别的敏感。
为什么他就不承认?还非要让她顺服他,听命于他,当他下属?
小小的茶寮里,阿歆随手的端起面前的清茶,就要放入嘴边时,却突然被一枚小石子击破了茶杯,使得连茶带杯掉地——
“呀——”阿歆这才回神,还未明白事故原由,便看见天剑现身接了那茶寮的老板娘的一招。
“轩辕天剑?!”老板娘惊愕,信手御下那烦人的装束,恢复本来的面貌,“哼!明植羽果真十分在意你!”轩辕天剑是明植羽最信得过的人,却被叫来保护她!发现这一大秘密,定能抓住明植羽的弱点!
阿歆这才晓得那亲切的老板娘是那李氏,那么……再看那小二——果真是李全。
“大护法真的没有料错。”李全唠叨妻子身边,“你果然去安阳。”而到安阳,也就毕竟此路。所以他们才在这里将功补过的埋伏。
只是没有想到明植羽会让轩辕天剑暗中护着她。
“什么?!”阿歆吃惊,“大护法?你们大护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要去安阳?!”不应该的!她也刚刚才放飞飞鸽告知羿寒去向,也就是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的!!
谁会那么厉害?!
“想知道?跟我们走一趟不就知道了。”李氏好笑。事实上,连她也没见过大护法的真正面貌!话毕,她与张府双双击向阿歆。
只是,有天剑在,他们难以亲近阿歆。所以,他们很快地进行一对一的战略形式。
阿歆也没多想,反正江湖全知道她会幻剑了,再不出手,对于专业用毒的李氏来说,她必然会吃大亏。
之前的被动,让李氏有机可乘,还好阿歆动作快才得以免过毒气。之后,她很快找了机会反攻,只有主动连连不断的攻击,李氏就会因防守而没有机会下毒。
那边,天剑很轻易地解决了李全。李氏因李全的死分了心,加上无法招架幻剑的变换,被阿歆凌厉的剑气震伤了肺腑。
“幻剑果然厉害。”她看了一眼阿歆,又深情地望着张府李全,最后,用最后的力气自行了断了。
“喂——”阿歆想上前,却被天剑拦下。阿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就算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这便是祆教。天剑望了一眼这对患难的夫妻,收好剑。
“他们的大护法怎么这么残忍?”阿歆皱着眉头。突然想起明植羽,他也是这样吗?“明植羽也是这样吗?”她轻轻地问。
“……不是。”至少,他没见过。
“天剑大哥……”阿歆趁他还没有离开,叫道。
“明植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明明感受到他,他却不承认?为什么他总是拿幻剑当借口?为什么江湖都以他为敌?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天剑看着这个他必须保护,以生命保护,他家爷在乎的女子,还一会儿:“他你自己问。”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认为他是个好主子。这样就够了。
“……”她能问,她能得到答案还问他啊?阿歆白了他一眼。哎!明植羽养了一群不是哑巴的哑巴!
“那好,我就自己问!”追求自己所想的,她才不管什么宗教条例的束缚!“你告诉他,今晚我在那边的小湖等他。”
“若爷不来呢?”也很多事的。
“他若不来,我就…就不练幻剑十三式了。”看吧,他明植羽的弱点,她也会抓,而且抓得极准。
天剑皱了皱眉。幻剑十三式,他知道它对爷,对他们的计划,甚至全江湖的重要。没有幻剑,他们做的,将都是白费!
眼前的这位女子,看来不似以前的那般单纯了。
明植羽到的时候,阿歆还坐在小湖边百无聊赖地扔着石子。
他想起在羿墨廷时,她也是这样。在伤脑筋着什么吧!不用想便知道是为了让自己承认在乎她吧。
跟他耍心机?她永远是输的那一方。明植羽勾笑。
不练幻剑十三式么?很好,这妮子学聪明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也许真的不会来吧?
扔完手中的石子,阿歆伸出个脑袋,在月光之下,湖面上的倒影若隐若现。她朝自己鼓励一笑,然后洗了洗手。
呃……冬去春来的山中湖水还真的是透人心脾。
“我来了。”他走过去,让她看见他的倒影。差不多半年了,时间过的真快,而她已从生死之间变得成熟许多。
她先听到声音,然后看见他的倒影。她笑了笑。可是,想到他也许应该是为了幻剑而来的,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起来转身,背对湖面,稍稍整了整衣裳,“你为什么让天剑大哥跟着我?”她不是没有听到李氏的那句话的。
“自然是为了幻剑。”她那点防人之心,要不是他还不知道她被抓几次!
“是吗?”她自嘲地苦笑,就算知道他在乎她,可她还是不免伤感,“幻剑……原来…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因为幻剑。”没了幻剑,那她什么也不是了吗?
看着她又在自我悲悯,他心一绞。
“明植羽,”她勇敢地对着他,“就算只是因为幻剑,就算我因幻剑而存在,我也不可能恨它、讨厌它,更不可能舍弃它,不去练它。幻剑……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换言之,她说什么不练幻剑,那只是说说,不能看的。除非她无法练。
就算明植羽不来,她也还是会练下去的。
他皱了皱眉。敢情,这妮子在骗他?
“你敢骗我?”他却不怒。这还是头一回吧?
“你当真为了幻剑?”她很认真很认真地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
不要说是,不要说是。骗我也好。你要知道,我就代表幻剑,幻剑就是我。阿歆紧张地盯着他。
他不知道她那么执着。但是,承认他在乎她,只会令她更陷江湖纠纷。现在的她,是不可能单独面对得了的。天剑告诉他,那个祆教的大护法,对阿歆的行动了如指掌。如果再让其他人知道他在乎她,那又会如何对付她!
他是有能力保护她的,但是她却又不会乖乖地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就算让天剑寸步不离,他还是不放心。
哼!他自我嘲笑。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因感情而伤脑的一天吧?曾经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有情,感情只会坏了事。
但是……他又感谢上天赐给他一个天使。
再过些时间吧,他现在忙着查祆教与国舅爷的事,分不了心。等到告一段落之后,他定守在她身边,好好补偿对她造成的伤害。
“是。”
他看见她绝望的申请,湿润的双眼,微红的巧鼻……
她使劲眨着眼睛,挤掉那一颗泪水,努力压抑自己。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她觉得全身都在伤心哭泣,每个细胞都停止呼吸……
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他都不承认。
瞥见身后平静的湖面,阿歆伤感失笑。她狠狠地擦掉那两滴不中用的眼泪,抬起头对上明植羽——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水的,可我……”
明植羽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怎能忽然转移话题呢?
“……怎么学也不懂水性。”
“你要干什么?”看见她身后的湖面,他立即明白,“你想试探我吗?”
“就算我救了你,也是因为幻剑。”他佯装一副无情地样子,狠心地离开。
他知不知道,他伤她伤得好深啊?
他认准了她不会跳吗?
她凄凉绝望地笑了,闭上双眼,身子慢慢向后倾,准备全身心的迎接那透心的春意……
“我,本来就一个人……”
明明给了她答案,明植羽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跳?
下去救她的时候,那冰凉的湖水令他心惊不已。她的身子才转好啊,这样的冰凉岂不是又给她一番折磨?
她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总是让它伤痕累累?
他席地而坐,帮她运功驱寒。
看着她昏沉沉的脸,他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不承认她,是因为减少她的危机。而事实上,承认她,并留她在身边,是最能保护她的。只是……
只是他心底有个结。
他无法,也很难去相信,去接纳一个女子。就算是想阿歆这样单纯,对他有力而无害的女子,他也难以接纳。
回想他十三岁那年,也就是她他家破人亡那一年。父亲带回了一名女子,说是要娶她;母亲也因多年的寂寞有了其他的男人,就在矛盾分裂的时候,父亲带回的那个女人唆使父亲休了母亲,母亲也断然的,毫无留恋地离开,最后却被男人抛弃抑郁而死;最后那女人露出真面目,竟是为了父亲的名利而来,父亲为了保全儿子,知道与之同归于尽在那火海之中。
他没法怪母亲,可他不会相信她,不会原谅她。
所以,之后,女人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工具,可有可无。
就算有,也不是百分百的相认——例如萧溦。
只是,对于眼前的女子,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已经为她改变太多,包括如此在乎一个人!但要他承认、接纳她,他还是有些无法做到。
阿歆醒来时,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打量了好久也不能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听到外头热热闹闹的,便起身想出去看看。只是,发现身上的衣服全被换了……
她记得,她又向明植羽坦白了,只是他又狠心无情地拒绝了。然后她很负气地跳入冰冷的湖水里,默默地让自己沉下去。
谁救了她?
她打开房门,外面小院果真是一片火热。好多的人,好多的车,好多的蔬果肉类,大批大批的大红的布料……
“喂?你醒啦?”阳弘伦从那个小院大门走过来。
“阳弘伦?”他怎么……这不是阳府宅啊!
“你说你怎么每次来不是伤着就是病着的?”阳弘伦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嗯!好多了。
“你能不能又一次健健康康地来看我一次啊?”阳弘伦叫道,“你知道吗?照顾你很麻烦耶!”
“啊?!”
“好啦!好啦!看你刚刚病好,不要像个呆子一样,同你开玩笑呢!”他嬉笑,“其实照顾你也不是很麻烦,什么找大夫、抓药、煎药、喂药、盖被子、擦擦汗……”
不是吧?那……那衣服……
“……都是让下人做的。”他看见她的不好意思,便好笑。
“嗯?!”都让下人做的?!就知道他大少爷一个怎么可能亲自照顾人!
“咦?我这么听你口气好像很失望啊?”他咪笑。
“谁失望了?”她受不了他了,“你做了我才失望呢!”
“切!本少爷要是这样照顾一个女人,那她还不幸福死!你会失望?”他疑惑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又摸摸她的额,“你病傻了?”
但是,见阿歆呆呆地看着自己,阳弘伦收起玩笑心态。
看见阳弘伦已不是之前的嬉戏,一改认真,阿歆马上站好,转移话题,“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热闹?”
“景线楼。”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他救了她的?不会这么巧吧?
“景丰是一天前你被人送到这里,当时你就病晕晕的。”
“谁 ?谁送我来的?”一天前?她病了一天?
“不清楚,车夫没说。”
是明植羽吧?可是他为什么会救她?
“阿歆……”阳弘伦唤道,“你还没解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是怎么的一回事。”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失踪半年,又莫名其妙地被送来,还生了一场大病,你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吗?”阳弘伦有些生气,明明是朋友,为什么不相互信任相互坦白?“你怎么会是月神?你……”
“你相信我吗?”
“我说小姐,这可是你自己证明的。”阳弘伦说,“但是,既然能有蓝幽儿这样的丫头,不应该有像月神那样的冷漠主子才对。”
之前还差点因为他的不信任而伤心,听完他所说的之后便喜笑颜开。阿歆笑着看着阳弘伦“阳弘伦,谢谢你相信我。”她真的好开心。原来得到信任是件那么开心的事。
“可是你为什么要冒充月神?你真的是向日的女儿?“
阿歆点头,“因为我相信月神不是凶手,而且……而且……”怀疑月神就是她的玥儿姐姐。
“而且什么?”
“阳弘伦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帮忙?帮什么忙?”阳弘伦对她的话题有些摸不清,但还是回应她。
“我想知道阴庄在哪里。”她坚定地说。
“你要找你娘?”阴庄?这可不是个好地方。阿歆去了会不会受到影响啊?
阿歆使劲点头:“我的亲人就只有娘了,我一定要找到她。”
失去娘的苦,阳弘伦是清楚的。
“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一件事。”阳弘伦奸笑。
“你……你…该不会是……也要幻剑吧?”她惊恐。不!不要!
“幻剑?”阳弘伦爆笑,然后赏她一栗,“你当我是那些人么?再说,我练的是掌要幻剑做什么?”真是!枉他帮她那么多!
“可是,幻剑背后有宝藏啊!”
“那你知道景线楼是我家的吗?你知道一份情报值多少钱吗?”
“对不起!对不起!”阿歆赶忙道歉,“是因为这段日子里,好多人都为了幻剑……我……”思维定局了。
他心痛地望着她。真是没想到,这段时间里,她经历了这么多。
“啊——对了!你说的是什么事?”为了缓冲尴尬局面,她迅速转移话题。
“事……哦!”阳弘伦想着,“你就在景线楼多住些日子吧!”安静地修养,也能很好的保护她。他只能做这些了。
“啊?!就这样?”在这多住几日?
“你不是要打听消息么?不再这里等着,我怎么告诉你?”阳弘伦恢复本态,“还有,大小姐,你打听的是阴庄,不是什么小小山庄,是当年叱咤风雨的阴庄,今天已经失踪了!你当景线楼哥哥是神探啊?”
“呃……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