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后,连国舅得意地大摇大摆地走在张汉林面前,然后一个回头,将张汉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哎呀呀,我说张大人啊,你的气色很差啊!”他很关心同僚的,“是不是最近查案太辛苦?要不要本国舅帮忙?”
“谢国舅爷美意。”张汉林岂会不明白他的为人?但,也还是不变与他正面冲突,还是很“尊重”的对他,“不劳国舅费心。”
“哦,是吗?”他笑道,“那张大人可要赶快哪。可别枉费了我帮大人争取时间啊!”
在皇帝规定的期限到的时候,张汉林是有更进一步的查明真相的,但是抓不到真凶。那个叫宁天夏的女人,自首之后却又被人救走了。再之后,听说国舅帮忙皇帝争取了时间,才让他保住了官职。
只是,让张汉林想不到的是,向来死对头的国舅爷怎么会帮自己。其中必定有原因。
他回到府上,唤了羿寒商量。
“大人。”羿寒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家大人是为了宁天夏而烦恼。要是让他家大人知道宁天夏是他最爱的女人,一定气死。
“你去让‘暗夜精灵’追踪宁天夏,一定要抓到她!”张汉林突然想起他还有那么一个秘密暗手。
“暗夜精灵”,他知道的,她的下属羿寒推用的,也证明有可用之处,也有可信之处。
什么?让阿歆去追踪夏?不可能!且不说这对夏不利,就是阿歆,他也不想再次把她卷进来!
“大人,可我们还不清楚凶手的下落……”
“这个我早已派人去查了。”
他家大人总是早有准备的,“但是,从明植羽的事清楚之后,我就没联系过‘暗夜精灵’。”他一定要改变他家大人的主意。
“你不是可以飞鸽传书吗?”张汉林望着他,“我好想知道你与她有一种特别的飞鸽联系方式。”
羿寒惊讶地望着张汉林。
“羿寒,”张汉林微微一笑,“我是你的大人。”即是他的上司,他的事也自然略知一二。
好一会儿,羿寒才道,“既然如此,那大人可知道‘暗夜精灵’实际上就是属下的妹子阿歆?”果真,看见他点头,又道,“那大人可知道羿歆就是阴歆?”看见张汉林吃惊,才解说,“大人也该知道阿歆是假月神,她之所以假冒月神替她顶罪,是因为她们共同拥有一样的玉,就是月神佩剑上的蓝田玉。”
“大人,现在我们都知道凶手不是月神,但是阿歆关心月神是因为玉的关系。当初我本不该让她涉及这件事的,看见阿歆因这件事不仅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还差点掉了性命,我已经很后悔了。我不想再让阿歆卷进来了。”他恳求地看着张汉林。
许久之后,张汉林叹了口气,才道:“也罢。但凶手一定要抓。”
“大人,是真凶一定要抓!”羿寒纠正。
“此话怎讲?”真凶?难道……
“大人难道没有想过,这么大的凶杀事件,而且还是事关朝廷命官的性命,凶手一个小小女子有那么大的能耐。而且凶手还是一个江湖中人,还能在关押的时候被就走!!”
“你说的有理。她的背后一定有幕后主使。”张汉林扶须点头,“我也不是没想过的。我查了那么久一点像样的眉目也没有。后来那个叫宁天夏的女子自首时,我就奇怪,可她也确实证明了她就是凶手,只是后来被人救走了。之后,国舅爷却出来把案件顶了下来,竟然还帮我求得了更多的时间……”
“线索还是在凶手宁天夏那女子身上。”张汉林下结论,“羿寒,等查出她的下落,就由你去抓她归案。”
愣了一会儿,羿寒也只能是机械性地点头。到底还是免不了的,即使她已经离开——他们还是免不了敌对——毕竟他们一个是官一个是犯。
阿歆在景线楼住的这几天,方知景线楼有喜事要办。那是一个堂主要赢取等了他四年的女子。阿歆除了帮帮搬东西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景线楼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贵宾。
人闲了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
阿歆在后院往大堂看去。四年,那女子等了四年,早就过了待嫁的年龄了。虽然不明白他们其中的经过,但他们的结果是美好的,是阿歆向往的。那女子用四年的青春换来迟到的幸福,也是值得的。起码,四年时间是长的,考验着双方的真心……
成亲?……阿歆自嘲一笑,她何时会有这么一天?如果明植羽不喜欢她,她还要继续执着下去吗?若要忘记再去喜欢另外一个人,恐怕她不知道该用多少日子吧?
算了吧!明植羽的事,她现在不敢再求什么了。她只希望让她快些找到她的娘亲。好想有个人依靠……
真的好像找个人依靠一下。她好累。为什么这么多江湖人都只看名利,幻剑背后的宝藏那么迷人么?就连明植羽也说是……
明植羽……你到底……
“阿歆……阿歆……”阳弘伦无奈到极点,这妮子又神游太虚了!他抓着她的双肩,猛摇,“阿歆!”
“啊?……什么?”看见眼前的阳弘伦,“是不是有消息了?”
“不是。”阳弘伦狠狠地打击她,“你要发呆回房里去,这里风大。”
“风大么?我觉得还好啊,很凉快啊。”
她怎么听不出来他话中的关心啊?!
“要凉快是吧?”阳弘伦道,“我可以送你到池子里泡泡。”
“你就欺负我打不过你是不是?”
“岂敢!你可是向日的后人,剑术之宗的唯一!”
“你!……”他怎么总是这么说她!她是向日的后人她能选择的吗?学幻剑,当初只是单纯的思念父亲而已。
“阿歆怎么啦?”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没事。”殊不知那神情表露一切。
“阿歆,你不快乐。”自从见着她,她就没了以前的活泼乱跳。这半年,她经过了很多吧?与那明植羽有关吗?听说那段日子阿歆大多与他在一起。
“怎么会?”阿歆挤出笑容,“好久不见你们了,我怎么会不开心?我最在乎那么这群朋友了。”
没错。阿歆害怕寂寞,所以特别重视在乎的朋友。这点,阳弘伦是知道的。但是,就连久而不见的朋友站在面前她也快乐不起来的话,那肯定是大事。
“我明天多派人手去查阴庄的下落。”阳弘伦以为她是为此而忧郁。
“不,不是。我虽然很想找到我娘,可也不在乎这一时。”阿歆忙阻拦,“景线楼有喜事要办,你把人全派出去了,这喜事还怎么班啊?”
“可你……”阳弘伦还是看不下去,“你到底为了什么而不开心?说说看啊。要知道,我是你最忠实的听众了。”
阿歆一听,笑了。是啊,他让她想起了沈阳之前在羿墨廷的谈话。好一会儿,她终于敞开心胸,她望向大堂,许久才道,“我在快乐的欣赏别人的的拥有。”
阳弘伦也随其望去,楞楞地才明白阿歆的意思,“你……”她该不会……
“我心里有着一个人。我也察觉了他在乎我的。”阿歆道,“可他总是不承认,不管我如何试,如何逼…”突然觉得,她做女子做得好失败不是吗?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一点女子的味道!从懂事开始,就在秦岭后山乱跑,之后学轻功,在之后就当了那“暗夜精灵”……
“你说的是……明植羽?”阳弘伦小心地猜测,突然觉得好感动。阿歆不仅跟他聊心事,而且聊得还是女儿家的心事!可见阿歆是多么的信任他。
阿歆转头看着他。
“江湖上传的,”他耸耸肩,“没想到是真的。”
“不,不是的。”她纠正,“江湖上传的是明植羽个月神,不是我……我是……”之后才……等等!江湖传的如果是真的话,那……那…那,明植羽屡次拒绝她,就是为了月神了?而月神,如果真是玥儿姐姐……她该怎么办?
阿歆不敢想下去,害怕想下去。
“阿歆…阿歆!你冷静下来!”不知道她为何变得惊慌失措,担心她胡思乱想,阳弘伦只好让她听他说,“如果,你肯定他在乎你,你就再试他一试。”
“我试过的,他说…他在乎的是幻剑。”这是一个伤人的答案。阿歆眼角已经红了。
他第一次看见眼前这个开心、善良又勇敢的女孩竟掉了眼泪。阳弘伦心酸不已。
“我试过的。我拿幻剑试过,拿性命试过……”可他还是那句——救她,只是因为幻剑。阿歆抬头望着阳弘伦,“你说怎么办?如果传言是真的,明植羽和和月神真是……一对,他和玥姐姐是一对,我该怎么办?”
她想孩子一般无助,抓着他就像抓到了瀚海中的浮木一般,紧紧不放。
“阿歆,你听我说。”阳弘伦心中一叹,看来无法不理会了,“我们再试他一次——既然幻剑不管用,性命就回来就好,不要再拿性命开玩笑,我们那就——”阳弘伦看着阿歆,顿了顿才道,“你嫁给我吧!”嫁人总可以吧?明植羽那人的占有欲那么强,绝对不允许他在乎的东西让给别人,更别说他在乎的女人了!,但,只要他真的在乎。
“你……”被他吓一跳。
“当然是假戏了。”阳弘伦突然觉得这招特秒,“明植羽是不会让他在乎的女人嫁给其他人的!”说不定,他自己也会惹上不该惹的麻烦。“为了逼真些,你要开心的,就像新娘子,你看这里的布置就是现成的。”阳弘伦道。
“还有你放心,不会损害你的名节,明植羽那边我会让人放小心过去……”
“阳弘伦,”她好感动,静静地听他的讲述,“我能不能先哭一场?”真的真的好想哭啊!能有这样的朋友,她能不哭么?原来阳弘伦也很体贴的啊!
“啊!?”还未来得及明白其意思,眼前的人儿便扑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嫁人?
她又想嫁人了?
明植羽冷笑,得不到他的承认心灰意冷了吧?只是……这么快…才几天……
他又诡异一笑。敢情又在试他!
“你去看了吗?“明植羽淡声问道。
“是,属下去时,真看见景线楼张灯结彩,满屋红妆,阴姑娘也在试喜服……”还一副幸福的样子。
“景线楼一片喜色?”
“一片喜色。”
这妮子要自毁名誉不成?即是假象,又何必真做?
“爷……”无论是真是假,这回也该去的吧?那女子可是也最在乎的女人。她做到这一步,结果很明显了。但,这结果的关键是看他家爷的决定。
明植羽一挥手,示意他下去。
嫁给阳弘伦?哼!那小子也要敢娶才行!!本以为景线楼能很好的保护她,让他无须分个天剑去保护。没想到,他竟将制造了更大的麻烦。
一抹神秘的女影停留在阳宅大院,环顾四周的一切之后,直径走向主屋。
掌王阳竞天警觉,起身迅速披好衣裳出门看个究竟。只见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他的小院中,背对着他。
“月神?”那身打扮他识得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而来。
月神缓缓转过身,冷眸盯着他。
“你……要杀我?”他感受到她那浓浓的杀气。
“是。”他倒也明白。他也算是那几个人当中较为正直的一个了。但是,还是伪小人。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他不怕死,只怕死得不明白。他问。
“你可曾记得,十三年前?”就冲他还有点良心,让他四个明白。月神淡淡地提醒。
十三年前?
……是了。十三年前,他与其他人六人一起追杀向日,直至河西谷……当时,受到同伴怂恿才着迷与宝藏。知道向日自杀之后他才清醒。为了赎罪,这十三年来他尽心尽力的做善事。
“你是来报仇的?”
“是。”
“好,好。”阳竞天点头,“我一直盼着他的后人来,今天总算盼到了。”
月神看着他。他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愿意受死的人!
“来吧,我只求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阳竞天闭上眼,准备受死。
即使感受到他的悔意,但月神还是不留情面。她拔出玄狐,准确无误地刺向他的心脏。
“锵!”
月神的剑被弹了开来。她定眼一看,才知道是景线楼的楼主景丰与杜漓。
本想来接阳竞天到景线楼参加喜宴的景杜二人,不想碰上这一幕。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阳竞天没有还手只是一味的接受,还好他们赶得及时,不然就喜事办丧事了。
“阳伯伯……”景丰首先察看阳竞天的全身上下,确认无事之后,才转身看着月神,半响才道:“你才是真正的月神吧?”
“是又怎样?”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个阻碍者,她丝毫不惧。“我要杀的人,谁也保不了。”就算保得了一时,也保不了一世!明植羽也一样!
“你为什么要杀他?”景丰能觉察得到她深深的杀气,确感受不出点点恨意。回想起金陵盐帮徐飞鸿,便死在她的手里。
月神不理会他,转向阳竞天,淡声道:“我就让你多活几日。”话毕,收剑,离开。
欲追的景杜二人被阳竞天拦下。
“伯伯……”景丰很担心啊。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的阳伯伯与月神有什么交集,更别说仇恨了!
“这件事,先别告诉阿伦,等过了那喜事再说。”
“可是……”还不让告诉自己的儿子?!一定发生了大事。
“你来,我把事情原由讲给你听。”他先进了屋。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阿歆进了新娘的妆扮房,没多久,丫头便在阿歆的祝福下牵着新娘子出去。
她着急地在房里踱来踱去,看得阳弘伦眼都乱了。
“大小姐,你就乖乖地坐着认真等,不必这般担忧,明植羽一定回来的。”阳弘伦拍拍胸膛打包票。
“他若不来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姐,你都能感觉得到他在乎你了,你要嫁人他不来,那也就是不喜欢你!但——”为了不打击她,他又补充,“像明植羽这样的占有欲强烈的人,也不会让你这么便宜嫁人的。”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你听外面安静下来准备拜堂了。”
“可是,从上次我见到他到现在,也不过十几二十天……”哪有人这么快改变心意还能快乐地去嫁人的?明植羽一定会想到的!
“现在哪管得那么多,你就好好听着。”她说的不无道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明植羽来不来。“他一定回来的。”可心底又歇斯底里地呐喊着,明植羽你快来!
“一百天地——”
明植羽快点来,不来我就…就……阳弘伦,看着阿歆也是一脸的紧张心中不断祈盼。
“二拜高堂——”
明植羽你还不来!你会错过一个好女孩的!再看阿歆,显然是生死两界边。
“阿歆,你别担心。通常关键时刻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朝她鼓励一笑。
阿歆则苦苦地回笑。
“夫妻交拜——”
阳弘伦与阿歆正要失望之余,外头一阵喧哗。
阳弘伦朝阿歆一笑,阿歆则开心得哭笑不得。
急着开门之后,看见的是景丰和杜漓。
“是不是明植羽来抢亲了?”阳弘伦问道。
阿歆紧张地望着他们,欲要爆发。
“不是。”景丰简单地回答。
这两个字,足够将阿歆推向万丈深渊……
“那外面大堂……”阳弘伦替阿歆寻找机会,找借口。
“安阳来人,说阳伯伯……”景丰不敢说下去。
“爹?!”怎么到他的头上来了?
“遭人刺杀,性命攸关。”当初他们决定留下来保护他的,只是他执意让他们参加喜宴,独自一个面对。想来,他是知道过不了这关的,是抱着必死的念头吧?
性命攸关?!
这四个字,犹如千斤顶一般,重重地压了下来,让他喘不过气。“怎么会?你……开玩笑吧?前些天还好好的……”他怎么就……就……性命攸关?!
“什么时候的事?找大夫了吗?谁要杀我爹?”
“回去看看吧。”阿歆在他旁边轻轻说道。
“阿歆你……”阳弘伦担心她。毕竟明植羽没有来,她一定伤透了心,绝望之极了吧?“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明植羽不来,她已经万面具灰了。她需要安慰,但阳弘伦更加需要,“我在这里就好。”
“……那……好吧。”阳弘伦思父心切,只好吩咐下属好生照料着她。
经过大夫极力抢救,以及之后景丰为他运功护住了心脉,三天之后,阳竞天总算包住了一条命。
“你说月神?!为什么?”打死阳弘伦他也不回相信。
“报仇。”
“报仇?”阳弘伦感到更加地可笑,“你也只我爹从没有与什么人结怨,怎么会有人来报仇呢?”
“你听我说。”景丰慢慢道来,“十三年前……
“你是说,月神是为向日报的仇?”阳弘伦不明白,“可他们有什么关系?”月神凭什么喂向日报仇?虽然他爹有错在先,可这么多年了,该补偿的该赎的罪也够了吧?
“也许,月神和阴容有着什么关系。”景丰猜测。这段日子,也因阿歆的关系,特别注意阴庄的事。只是,仍探不出阴庄的具体所在。
“那么,阿歆又与月神什么关系?”阳弘伦越想越糊涂,“我听阿歆叫她‘玥姐姐’。向日和阴容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不是阿歆吗?”
“也许,月神是阴容的下属,徒弟……”
“或者,私生女。”杜漓很精彩地补充。她不是不知道向日的结拜兄弟也对阴容有爱慕之情的。
“那阿歆她知道?”阳弘伦问道。
“这该去问她。”线索还是回归于那对不知是不是姐妹的女子。
只是,没想到的是,景线楼那边来人说,就在他们离开那天傍晚,下人去请她吃晚膳时就找不到人影了。
“她……走了……”对阳弘伦而言,阿歆就像一阵凉快的风,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只是给他一阵快意。但这一次,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他是知道的。是他的主意太糟了,若不是他的主意,阿歆也不会这么绝望!他也是伤害她的一员啊!他如何原谅自己?
绝望、心碎、寂寞、孤单、无助……她不是走了,确切的说是失踪了。
阳弘伦突然觉得,他所认识的那个快乐的阿歆被封闭了起来,再也无法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