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并钟宇文十一人,当下折道往彭城方向去,这一次能否抓到陆怀云,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因此众人一点也不敢马虎,个个扬鞭催马,争分夺秒。想必陆远程也正飞马向南急赶。
这时天色已晚,众人依着自己同伴留下的暗号,一路奔至商丘,已是第二日丑时,前面却仍不见骁骑护卫队的另四人。宇文成都见人马都已疲惫不堪,但这时也不是休息的时候,说道:“眼下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们四人。我料陆远程绕道而行,未必赶得在我们前面。从黄河渡口到彭城,这里是必经之路,你们五个人留在这里守候。如果陆远程真的前来,可预先假置一辆囚车,暗伏一人在内,使他误认为你们四人抓住了陆怀云,然后可趁机偷袭,他爱孙心切,必不会防备。能杀了陆远程,便算你们大功一件,就算不幸身故,我也自当奏过丞相,妻子好生安顿,子孙封在朝中为官。”那四人心里虽然极不愿意,但却不敢违逆,也只好拼命一搏,只要这一功建得下来,自然一步登天。宇文成都便率着余下的五人,继续向彭城进发。
被他点下的那五人,一个叫严伯仲,约有四十几岁年纪,乃是子木派的高手。另外两个稍年轻一些的叫崔世员、李自先,都是严伯仲的师弟。剩下的两人一个叫萧青河,一个叫吴成。五人之中以严伯仲岁数最大,武艺最高,众人便就推他为头,暂听他号令。严伯仲便道:“各位,这趟差事可不是抄家、刺杀什么大臣那般简单!陆远程的武艺,大家也都见过了,我们这次只好拼命力争,齐心协力,才有一线希望啊!否则咱们身首异,便只在今晚。”众人说道:“严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我们弟兄都听你的。”严伯仲当下点了点头,便命崔世员与吴成去办置囚车,又叫李自先与萧青河两个到前面哨探。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崔世员与吴成便将囚车弄来。严伯仲身上藏了匕首,将头发散乱披下,钻进车里。
约至寅时时分,便听前面蹄声响起,但见李自先与萧青河两人慌慌张张的纵马过来,两人立马未定,便呼道:“前面有一骑朝这边飞奔过来。”严伯仲不慌不忙的说道:“各位先不慌,大家依计行事,切莫让他瞧出端倪。”众人便掉转马头,四面护住囚车。
他人脚下尚未站定,前面蹄声已起,来人狠命催马,像有急事。但那赶马的声音分明是个女子。众人相互望了一眼,放下几分担心。不过换作往常,倒也可以拿这娘们解解闷,但今日事急,这女的来得也不是时候。
那骑奔到跟前四丈,女子却一提缰绳,拉住了坐骑,随即向四人打量了一番,问道:“车里装的什么人?”。五人先后自家对望了一眼,然后齐向她望去,见是个身着素衣的女人,右手握着柄长剑,腰中系着条长鞭。但黑夜之中又无月光,是以看不清楚容鹏,但听声音,应该有三十几岁。女子见四人相互张望,却不回她话,当下微怒道:“官府中人,也没几个好东西,今日老娘有要事在身,放你们性命。”说着纵马向前。萧青河心中暗笑道:“臭娘们,若非我等也要事在身,今日倒要看看是谁放过谁。”思绪弗毕,那妇人马匹却与他擦过。两马相交,方错开身子,突见她左手往怀中一探,跟着便听哧一声,一条长鞭直奔囚车打来,众人心中大惊,鞭头已中囚车拦木。妇人却哈哈几声大笑,手臂一抖,收回鞭子,五人回头一看,夜色之中已不见了妇人踪影,只听见一阵蹄声渐渐却远。萧青河催马到囚车边一看,心下一颤,囚车后面一排拦木,竟然全数多了个子头般大小的小孔。
崔世员奇道:“这女子鞭法好生厉害,不知道是什么人?”吴成道:“鞭法使得到这般地步的,只有号称‘鞭剑双绝’的柳暗家族中的柳暗音。”萧青河惊道:“她是魔门落雁教的?”
“不好,前面有马蹄声!”众人正在议论,突被严伯仲一话惊转,连忙细心一听,前面果有马匹奔驰之声,那声音来得好快,响声愈来愈大,奔驰速度尤在方才那妇人之上。驾马如此之急,而且马匹更能跑到这种速度的,应该就只有陆远程了。众人想到这里,心跳不由地也随着马蹄之声加快起来。
片刻之后,夜色中已现出了来骑影子,那乘者似乎也看见了五人,马至一箭之地,竟猛地一带缰绳,那马虽是在急驰之下,竟也兀地立定,果真是匹良驹。五人向他一望,虽然脸庞看不甚清,但那人身形消长,年纪装束都与陆远程一般,应是他不假。
当日陆远程在黄河渡口智退宇文成都,便即绕道向南奔来,幸得他座下战马神健,整夜奔驰之下速度竟然分毫不减。这时一提缰绳,自己也没料到竟然能停了下来,心中不免对它更是爱惜。但抬头一看,只见眼前四人押着一辆囚车,内中那人身着白色囚衣,头发绫乱,好不狼狈,他料想必是孙儿陆怀云,心中便是一阵痛惜。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个孙儿却是严伯仲假扮的。只因夜色太黑,加上严伯仲又故意散下头发,蹲在车里,根本看不出容貌与身材,更别说夜色又黑。
他正迟疑不定,突听囚车里那人叫道:“爷爷,是你吗?快救我!”这声音正是陆怀云不假。听了这声音,他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颤。他陆家三子皆为朝廷战死疆场,唯一存下的就是这个孙儿,所以向来对他十分疼惜,自幼不教他武功,也是怕他卷入朝廷和江湖争斗,岂知如此一来,竟让他身处困境之时却无半点还手的能力。
萧青河等人见了陆远程再提缰绳的情景,不由得想起黄河渡口同伴丧命。心中不觉添了几分畏惧。而陆远程这时也只细细打量四人,不敢冒然出手,双方相向不语,僵持起来。但陆远程终是爱孙心切,看见孙儿模样,又听他呼救,心中直想再生两支胳膊,四掌击毙敌人。于是催马向前,然那马似乎极有灵性,不停地在原地乱蹦昂立,始终不肯向前走出一步。这马随他征战多年,人马都甚懂对方心意,他当下心中奇怪。沉思了片刻,又向那囚车望了一望,嘴角一扬,便即提气往囚车跳去。
崔世员左手在刀鞘上一紧,震出单刀,叫了一声道:“休得逞强。”挥刀向前迎了上来。李、萧、吴三人见状,也各拔出刀剑,纷纷离鞍跃起,三刀一剑齐向陆远程攻来。陆远程身无长兵,但料想这四人武艺应该不强,于是双掌运力,先取崔世员手腕。此时赤卫队的四人早已报下必死的决心,都是拼命求存。崔世员见陆远程左掌直取自己右腕,而手中宝刀方借势挥出,子木派的刀法又重在随刀而进,施展之时只能随着刀性而走,稍微驾驭不当,反有会伤了自己。因此刀是极难收回,只好将手腕一过,略将刀柄向前摧出,以御来掌。陆远程左掌及至,见他以刀柄来接,连忙以真气护住掌心,拍将上去。竟觉一股绵里推来,这人内力竟不是自已想的那般简单,当下左掌再充上一股气,用力摧出。崔世员本来接第一掌就已用上太半的内力,这时第二章尤比前一掌的劲力猛上许多,哪里接得住,宝刀登时脱手向后飞出。陆远程见势得逞,右手紧接一掌,正中崔世员前胸。崔世员宝刀离手,早已感觉不安,这一掌更没时间反应,因此防备不及,被他一掌打中胸口,立时呕出一口鲜血,身子也就跌在地上,这一掌虽然还不至致命,但却半晌爬不起来。他只觉全身松软无力,四肢更软,料想内脏多半受损,立时就要没命。
其余三人见他落地,刀剑上的劲力都不由地消了两分,被陆远程闪避过去。见到伤了一员同伴,己方已是危机四伏,唯有死命一战了,而众人越是背崖靠水,手上用力也不由过猛,与陆远程交手十几招,竟也战作了平手,心中惊喜交织。陆远程心中却觉十分不安,他这时只有速战速决才最有利。于是双拳并握,暗运内力将两掌摊开,这是他毕生的绝技“援天掌法”,这路掌法遇刚则以刚进,逢柔便以柔济,同时刚柔相间,对手极难料想他下一步动机,住往几招挥不出去,便被他控制在掌下。三人只知他以手上功夫闻名江湖,外号“八臂圣手”,却不知这路掌法来头,更也没有见过。
李自先当先挥刀抢了上来,吴、萧二人也挥刀、剑跟上。而李自先已至他身前一米,仍不见他出手来迎,心中虽奇,也自力透刀尖,向他猛扎过来。陆远程便在他刀尖离自己只有数寸之时,忽然脚下暗八门,瞬间一晃,纵开身去。李自先只觉眼睛一花,陆远程已绕到了他背后,这时萧、吴二人剑、刀向前送至,陡见陆远程闪在了李自先身后,脸上顿时失色,连忙全力上来应付。陆远程却不闪不让,两手直接向他们兵刃抓来。两人虽然不解,但想你武艺再高,刀剑锋利却不比崔世员的刀柄。吴成见他左手似在上抬,心想他莫非要来按住刀柄,便在要触及陆远程手掌时,手腕一转,刀口换在上面。
陆远程双手运动真气,及至二人兵刃已离手心一尺,突然右手食、拇两指一探,从下往上夹住萧青河长剑,左手却是一低,抓住吴成刀背。吴成只恨自己为何多疑,反而失算。两人被他拿住利刃一拉,兵器去势不停,向前疾出。陆远程身子却还向后一翻,一招“倒勾腿”正踢在两人后脑勺上。那二人前扑去之势更急,手上兵刃不偏不移,刚巧插在李自先后心上。李自先被陆远程闪过身去,眼中尚在乱冒金星,这时胸口只觉一痛,一刀一剑已然破衣突出。吴、萧二人见自己亲手刺死同伴,心中微震,头上又自昏痛,却被陆远程从后两掌,击在天灵盖上,三人也就咽不得气了。
未及两刻,陆远程就拳毙崔世员,巧杀李自先,掌击吴、萧两人。自从隋朝一统天下以来,官场也算太平,他这些武艺除了平日自已比划,也已许多年不曾杀过人了。这次弃官之后却一连杀死五人,不免仰天长叹了口气。心中正自感慨万千,突听一人叫道:“爷爷,快快来救我!”这时他才想起了“陆怀云”,连忙跳上囚车,左掌一起一落,车子已被他击得粉碎。
陆远程连忙弯腰下去,将“陆怀云”扶住,关切的问道:“云儿,你没事吧?”那严伯仲见他杀死了四个同伴,两人还是自己同门,心中好不生怒。见他身子靠近自己,又没防备,当下猛地拔出匕首,运起全身力气,朝他胸口疾刺下来。
严伯仲瞧准了时机,遂拔出匕首,朝着陆远程前心猛刺下去。陆远程误以为他是陆怀云,对他并没防备,惊变瞬起,胸口已被他刺了正着。严伯仲心中暗喜,但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竟忽然察觉到刺在陆远程胸口的匕首并没向前摧移半寸。一阵惊奇,却觉全身肌肉一紧,陆远程已在他胸口上两按,封了他气愈、百汇穴道。
陆远程知他一定正在奇怪为什么自己没被匕首刺中,于是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右手却从怀中摸出一块手掌大的铁片。严伯仲见了叹气道:“你是如何发觉的?”陆远程笑道:“你不觉得你们这辆囚车十分多余吗?要是你们真的抓住了怀云,应该不至于用囚车这么耗时费力的东西来将他押回京吧。虽然你的声音学得很像,可惜怀云还不是你想的那么贪生怕死,不停的叫我救他。最重要的,是老夫的这匹马,此马久经战阵,每在有异像之时都会大发狂性,以作敬示。所以老夫便在那马昂立的时候,暗将一块玄铁片放入怀中,这玄铁刀枪不入,所以这把匕首根本刺它不入。
严伯仲听了无话可说。陆远程又望了他一眼,说道:“如果老夫没有认错,你应该就是子木派的严伯仲吧。你的师父云毕心跟我也算有点交情,他曾经跟我说过,要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你。我相信令师不会看错人的,但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投靠宇文氏,之中还有隐情吗?”陆远程说道这里,两眼紧紧盯着严伯仲,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答案。他刚才手下留情,没有取他性命,心中就是因为存有一丝疑惑。但这时严伯仲的脸上却突然现出一阵惊讶的神色,陆远程心中也随着一惊,竟觉背后似乎有点异动,连忙右掌握拳,这时严伯仲右手已扬,将手中匕首掷了出去,跟着便听见一声惨叫。陆远程回头一看,崔世员喉骨上插着匕首,躺在了地上。
陆远程虽然受严伯仲那记脸色指示,但崔世员离他身后太近,纵然他反身出掌,也难免不会受伤。这次严伯仲可说是救了他一命,那么他心中的那个疑惑应该不假了。但是他也十分不解,严伯仲明明被他封住了穴道,为什么却能发出匕首。这时严伯仲站起身来,说道:“多亏你手下留情,穴道封得不是太紧。看来好人当真有好报。”陆远程那一记虽然只使了四层的内力,但依他的内功修为,虽然只有四层,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开的,“看来你投靠宇文化及,的确是有别的目的。”
严伯仲垂下了头,跳下囚车。仰面对着黑夜的天中,却看不到一丝光明,“我相信你还记得,当年我师父云毕心入京行刺杨广和宇文化及的事吧。子木派在我师父那一代本来是很有威望。十多年前,宇文化及辅佐杨广登上帝位,大行逆政,弄得天下民不聊生,战火四起。我师父深恶杨广倒行逆施,宇文化及奸臣弄权,所以曾经入宫行刺杨广,可惜没能得成。后来他想行刺宇文化及,却又败在了宇文成都的手上。子木派因此也受到朝廷的围剿,元气大伤,我师父也被宇文成都那奸贼所害。
“后来我师兄石成海接任了掌门,我们都深恶宇文氏,一心想除掉他们。可惜宇文成都的功夫实在太厉害,我们料想不会是他的对手。幸好,原来本派中还有宇文化化及的奸细,他便是我那两个师弟崔世员和李自先。于是我与师兄商议,就将计就计,借助他们两个的举荐,我便投到了宇文化及的帐下。”
陆远程道:“难怪刚才这人从我背后偷袭,你并没有对他留情。”
严伯仲冷笑了笑,脸上溢显出一股强力的恨意,看来他是早想杀了崔、李二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本来当初宇文化及对我并不信任,后来都是用了本门一位师弟的人头,他才对我的信任才稍微的增加了一些。可惜这人实在太过奸邪,平常从来不让人接近他一步,就连休息的时候也有亲信轮番守护。这十年来,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本来这次我以为……”说到这里,他又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望了望陆远程道:“陆元帅,你是当朝重臣,开国功勋。杨广这昏君弑父篡位,取自已的后母为妻,又杀害了兄长,强占了嫂嫂,可说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难道老元帅就一点也没想过废旧立新吗?而且宇文化及奸臣弄权,你为何不除掉这种乱臣贼子?”
陆远程一听了他的话,脸上登时变了神色,说道:“此乃大逆不道之事,老夫怎么肯为之。而且天子废立,自有天命在,身为人臣,怎敢妄言废立大事。”严伯仲道:“那老元帅就甘愿看着天下百姓受苦,坐而不视吗?何况暴君当政,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古有商汤伐桀,武王灭纣,除暴君而安天下,汉也曾有过霍光、伊籍等人。老元帅为何不效防之?”陆远程怒道:“总之此等大逆之事,老夫绝不会做的。严大侠,老夫敬重你是条汉子,你还是回子木派去吧。”严伯仲没想到这位陆老元帅竟是个这般迂腐的人,当下哈哈一阵大笑,叹道:“陆元帅,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愿起兵除暴,是担心会害了你的孙子陆怀云吧。这种想法虽然有些自私,但也能让人理解,可是你觉得宇文化及会放过你吗?”其实他说的一点没错,陆远程之所以没有行事,一直都是担心陆怀云。如果他一旦要拥立新主,宇文化及等人绝不会放过他们。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但是严伯仲说出他的心里,似乎不是要与他争议这事的私心或是公心。
严伯仲又接着说道:“江湖上曾有这么一个传说,当年杨坚之所以能够取得帝位,建立基业,是因为他暗中得到了一张宝图,至于这张图是什么,众说不一,有人说是财宝,也有人说是一本武功秘笈。但看杨坚当年,就已经是位列北周的隋公,再多不多财宝并不防碍他成就帝业;而且他一生也并没有显露过什么超人的武艺。所以天下的纷议多半不可信,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江湖上另一个传言却不像是假的。
“杨坚得成帝业之后,便将这张宝图收起来,封在一块令牌之中,而这块令牌,就是陆老元帅所有的‘天下兵马调度符’。我说的应该没错吧,陆老元帅?”
陆远程万万没有想到,严伯仲竟然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但是‘兵符’中有一张宝图的事,那是杨坚在病恙之时才告诉他的,天下间应该只有他和自己两人知道。看来是在宫中,被宇文化及的耳目听到。他开始还以为宇文化及追逼他手上的兵符,仅仅是为了想调到天下的兵马,要有什么异动。但是现在看来,他是更加不能将这块兵符交出来的了。
严伯仲说道:“其实这件事早已遍传江湖,如今天下正邪两路人马都想得到这块兵符。所以陆元帅,你就算卸甲归隐,也已经无济于事了。”陆远程的心突然猛地一震——怀云!既然宇文成都会想到以陆怀云来对他施加要挟,那么其它的人……。这时陆怀云孤行一人,身无长技,如果群雄对他围攻,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能遇料。于是他转身就要走,严伯仲连忙将他叫住,说道:“陆元帅,请听我一言,如果在你心中真的还有忠于大隋之心,就算你不忍废杨广,你也应该为天下百姓杀了宇文化及。我泉下有知,定当感激于你的。天下百姓有知,也会感激你的。”
陆远程突然听到“泉下有知”四字,忙回头问道:“‘泉下有知’?严大侠,你现在虽然杀不了宇文化及,但也可以留住性命,他日未必没有机会啊。”严伯仲心乱如麻,对天冷笑道:“没用的,这次奉命行刺于你,四个同伴皆死,如果我一人回到宇文化及处,他日后也必会对我起疑,何况为了取信老贼,我全家都还在他手上。如果我逃走,妻儿必不能保。再说,现在也已经太迟了……”后话没有说,便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上。陆远程一惊,连忙抢过去将他扶起。伸手在他腕脉上一探,却发觉他经脉混乱,根本无法辨清。严伯仲已是奄奄一息,说道:“老元帅,你点穴的手法确实厉害,虽然用了不到一半的功力,但我还是没办法冲开。我之所以能解开穴道,是因为用了骁骑赤卫队最擅长的‘移经错穴法’。这是赤卫队的绝计,是在最后关头,牺牲自己性命完成目的的办法。没想到今天用它却是救人,也算做的一件好事了。陆元帅,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让我……让我泉下有……!”他断断续续的还没说出最后一个“知”字,颈骨已经撑不住头的重量了。陆远程叫了几声“严大侠”,他已经听不到了。陆远程只觉心里一阵酸意,向全身散开。
这人为了救他却牺牲了自己,最后的遗愿,却不是为自己报仇,而是为天下百姓杀了奸贼。这种侠义肝胆,却比他为了求存孙儿性命,避世逃祸足实要高得多。他心里渐觉惭愧,本来想弃官归隐,却还是免不了让孙儿卷入江湖争斗,可见有些事越是在意,越不会如意。像他这样一代忠义的功臣,也不免为了一丝私心,忘却了天下苍生。而这时更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上的人正在对他的孙儿居心不良,暗地筹划技量。
陆远程长长的呼了口气,将严伯仲的尸首安放在地上,肃穆向看了一眼,于是转过身,纵步跳上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