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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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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灵儿的目标是京城,我和丁哥儿也漫无目的,便也陪她同行。

第一次经过京城还是黑魔抓住我的时候,那时没有多作停留。这一次再次置身于这繁华的城市里,不禁也和丁哥儿一样,在拥挤的人群中,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我见过的最大规模的古建筑群,红墙绿瓦,白壁青砖以及古朴的房舍,木质的楼阁紧紧相连,街道青石铺路,两边店铺林立,旗牌招展,竟没有个尽头。如果拿此城与当今的北京相比较,北京是现代文明的大城市,原也是古色古香,在世界城市中别具特色的,只可惜已经淹没在了摩天大楼与车水马龙之中,不复再现。而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古代文明的大都市,置身其间让人倍感轻松,回味长久。街道上的人往来如梭,川流不息,也可谓是个大杂烩。黄种人遍地都是,而白种人中波斯人,阿拉伯人也随处可见,丁哥儿再不是稀奇少有的品种,人们已司空见惯了;如果多加留神,还会在人群中发现黑种人的身影,不过,他们多是被当作奴仆出现。这街上骑马的、坐轿的、牵骆驼的人纷纷从我们身边走过,而我们又从那些杂耍的、卖艺的、小摊前走过,不时留连一下。许多新奇的事物连我都叫不上名来,幸有吉灵儿在旁边,倒也是个称职的导游。

我们边走边逛着,灵儿忽惊喊了一声,我和丁哥儿忙回头询问,她匆匆地说道:“我的钱袋丢了。”我一抬头,却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跑去。“他是小偷。”我叫道,已追了上去。吉灵儿却在后面喊着:“他是空空儿,别追。”也跟了过来。

那空空儿却回头对我笑着,脚下更不停步,仿佛是在与我们取乐。可是没有跑多远,一条人影倏地跃在他的前面挡住了去路。我看时,正是那日在船上遇到的终南派的项冲,他已经一手抓住了空空儿的手腕,问道:“你又偷了人家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偷了我的钱袋。”吉灵儿跑了上来说。我也站在了她的旁边。项冲望了灵儿一眼,作出十分威严的样子,喝道:“快交出来。”空空儿却一笑,另一只手将钱袋往空中一扔,项冲飞身跃起就要去接。“小心!”吉灵儿喊了一声,就见空空儿已经挚出了把短刀,奔着项冲的下肢削来。项冲身在空中,已经抓住了钱袋,一条腿抬起,在下落的时刻猛然弹出踢向空空儿头部,空空儿一闪身,那刀没有削中,但也躲过了那致命的一踢。

我正想上去相帮,却被吉灵儿拉住,道:“不用你,你瞧好!”我点点头,已经发现那两人实力根本相差很多。

虽说没有兵刃,就凭一双肉拳,项冲依然勇猛如虎,空空儿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我不由得暗暗喝彩,第一次遇到项冲时,他还不堪老黑魔的一击;如今看来,这三年他并未荒废,武功已远远大过从前,只怕老黑魔再也轻易抓他不得了。

空空儿已知自己并非对手,几招过后,早生了退意。果然,在项冲一击之下,他借力往后一弹,已越过围观的人众,落荒而去。

项冲把钱袋递过来,笑盈盈地对吉灵儿道:“喏,这是你的。”吉灵儿接过来,道了声谢,就听项冲又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今日又如此巧合,在此得遇姑娘,真是三生有缘。”却见灵儿的脸一红,他真赶忙收住了嘴,显得有些尴尬。

“怎么样?怎么样?”丁哥儿牵着马急匆匆地赶来,愣头愣脑地问道,一眼看见了项冲,惊讶地问:“咦,又是你?”

项冲上下打量了一番丁哥儿,又看了看我,已经认出我们便是船上所遇到的人,我想他一定把我们当成了胡人,只听他问着灵儿:“吉姑娘原来还结交了两位远客,能否介绍一二?”

灵儿点了点头,说出了我们的名字。那项冲却非常爽快,对着我们一拱手,自报姓名道:“在下终南山派的项冲,江湖朋友送个绰号作不死凤凰,今日得遇两位,实乃有幸之极,若三位不弃,在下愿作个东道如何?”

他一见面就要请客,我却有些犯难,看了看灵儿,见她点了点头,我也同意了。丁哥儿初时并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直到听说这个项冲要请他吃饭,果然来了兴趣,还对对方大大赞扬了一番,无奈他的话说得不清楚,没有人爱听。

我们找到了一间酒楼,在楼上临窗的雅座里坐下,酒过三旬之后,话题便展开来。这项冲十分健谈,话题一直被他操纵着。他只是客套地问候了我和丁哥儿几句,便甩下我们不顾,没完没了地与吉灵儿说开了。我直怀疑他真正要请的是吉灵儿,我和丁哥儿根本便是个陪衬,还不如不来的好。连丁哥儿这么不懂世事的人,也不满起来,嘟起了嘴巴。

“吉姑娘此趟西北之行,事情可否办妥?”说了半天话,项冲才转到了正题。

灵儿摇了摇头,一脸的沮丧,我不由得来了兴趣,随口问道:“什么事情?”

项冲盯着我没有说话,灵儿也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办点儿小事。”我知道她不想告诉我,也就不去再问了,但丁哥儿依然无比地好奇,追问着:“什么小事?”

项冲却不满地答道为:“没什么!”。这使丁哥儿很是难堪,直通通地道:“我又没有问你,用你来说?”他显然对项冲方才的冷落怀恨在心,也忘了这里是谁在作东。我有意识地拉了拉丁哥儿的衣角,他却把我甩开了,我知道他的犟脾气又犯了,干脆不去理他。只有项冲尴尬在那里,脸色很是难看。我想此刻,吉灵儿应该打句圆场的话,就此过去,她却低着头,仿佛有无限的心事,浑没有在意这桌面上的僵持。

“人家心烦,你莫要捣乱。”项冲强忍地半天,才压着怒火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丁哥儿不知好歹地说着。

吉灵儿抬起了头,正要劝解,眼向窗外一瞥,脸色忽然变了变,站起身来,低沉、焦急、略带着沙哑地说道:“抱歉得很,我要先行一步了。”说着,也不管我们发愣,急急地离座而去。

“唉!”我喊着也追了出来,听到身后项冲也起身要来,却被丁哥儿阻住,在骂着:“我说呢,你一开始就对她没怀好意。”我没有回头,追下楼去。

吉灵儿已经骑上了马,我在后面喊着:“吉姑娘……”她却回过头来回答着:“你若找我,七日内去随州大洪山。”便转头打马飞奔,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我怅然若失地回到楼上,才发现这里已经如沸水开了锅,项冲和丁哥儿一个手持东方的剑,一个手持着西洋的剑纠缠在了一起,楼上的坐客已经一哄而散,只有两个酒保在角落里瑟瑟地发抖。

项冲的剑似银龙,丁哥儿的剑似玉蛇,龙蛇相争,互不相让。项冲的剑法讲究的是剑人合一,人便是剑,剑便是人,人随剑走,剑随人行,挥洒自如,如同画匠在泼墨挥毫。而丁哥儿的剑法讲究的是剑是剑,人是人,剑在人手,随人左右,人形灵活,以剑为引,抖起来长剑柔韧颤动,剑头全是影花,让人无从捉摸。两人打在一处倒也相当,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我站在一旁观望良久,看得出他们真正的实力。项冲的剑法应是虚乎飘渺,击人不测,但他使出来却过重拘泥于招式路数,加之力量运于剑端虎虎生风,只多了几分劲力,而少了几分奇妙。只这几分劲力也应该不次于丁哥儿了,但他从未遇过西洋剑术,不免有些不适;更主要的一点是丁哥儿的步伐怪异,他的剑还未逼近丁哥儿的身侧,便失去了准星,相形之下反被丁哥儿占尽了先机,只怕再战下去就要吃亏了。

不出我的所料,丁哥儿的脚步一转,忽然手中的剑就挽了一个圈,立刻在半空中抖出了千万朵剑花,这一招叫“花影重叠”,直将项冲逼到了死角,我知道这小子下一招不是破天剑,就是大劈刺了,无论是哪一招都是见光见血的。当下,我哪还敢迟疑,飞身而起,一脚将项冲踢翻到窗前,探手直向丁哥儿的剑花中抓去,不偏不倚,正抓住了他的胳膊。这也就是我,与他对打了四年,所以能够一击而中,若换了别人,只怕这半边身子已经成了肉浆。

丁哥儿看到是我,生气地收回胳膊,我只一夺,已将他手中的剑抢下,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怎么向着外人?”

项冲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象在回忆着什么。我知道他一定是越瞧我越眼熟,我刚才那一招黑魔拳一定让他想起了什么,他总该记起老黑魔所哄过的孩子吧?果然,他的脸上露出了憎恶的表情:“你……你是……”

“吉姑娘已经走了。”我故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一愣,回头望着窗外,不自觉地喊了一声:“火!”,再不顾我和丁哥儿,飞身下楼而去。

我想他是去追吉灵儿了,也奇怪地走到窗前,向外望去,这才发现在对面邻街的一堵墙上,原来画着一幅燃烧的火的画。这是一种什么含义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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