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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虎穴自如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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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入谷的弥天瘴气过幽冥毒沼后五里便突兀全消,梅林往内,皆是月朗天净,视线不受遮挡。内力深湛者目力上佳,本就能暗夜视物,十五月明,更能望远。只是距禁地还有二十余里,视野又受阵法机关等阻挡,却是再怎么也望不到个中情形。吕萦雪镇定下来,暗叹自己大惊之下竟做这般毫无用处的下意识动作,收回视线,蹙眉看向一旁的慕容笑天。若是别个闻得本教一点异常动静,早就灭口了事,偏这个还不能动他,只能赶紧送走,免得再有什么入这外人耳目。

待手下送慕容笑天离开后,她迅即发动梅林阵法变幻,自己身形则如朵梅花般轻盈飘上阵法中枢的一株梅树顶梢,取随身兵刃九节梅骨鞭在手,垂目凝神,数十丈外飞花落叶尽闻,远处机关阵法发动的响声也皆传入耳中。

若有人从谷外往禁地,破这梅林阵法穿林而过是免不了的,自己亥时便在林中,岂会毫无察觉?难道是此前人已潜入,伺机而动?或者竟是内鬼不成!但能靠近禁地的莫不是爹爹腹心之人,按说断不至于……她正暗自猜疑,待见秦中流传长老令,禁不住花容变色,何等人物竟让师叔特嘱联手对敌!

长老令下,很快三道人影从不同方位径向梅林飞投而来,两条大汉、一位中年美妇,身法各异,却几乎同时到达梅林上方,各择一高处梅枝立定身形,齐齐向吕萦雪抱拳施礼:“见过大小姐!”

“三位坛主客气。”吕萦雪向这几位当年一役后硕果仅存的分坛主略一颔首,续道,“若那闯谷者真能过重重拦截至此,必为深诣奇门之术的绝顶高手。在此阵左近阻击,恐其闪避余地仍大,唯有百丈沼前,索断路尽,绝了他的退路,更好挫敌。本座之意,干脆便至那处等着他酣战一场,诸位以为如何?”

“好主意!百丈沼前地势开阔,可比在这边动手痛快多了!”两条大汉中身材高瘦的东方宇快意地道。

“和高手过招才过瘾,老夫就等着他背水一战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另一条大汉,浑身气质冰冷,却透着掩不住战意的孙尚武开口。

“后有百丈毒沼插翅难飞,前么,就是咱们好生来掂量掂量这闯谷者的斤两,教他喝了孟婆汤也难忘我教。”如弱柳扶风的美妇人严九娘媚眼一挑。

几人说定,毫不耽搁便赶往幽冥毒沼。

负责毒沼处的是位堂主,已令人在连着毒沼前扇形开阔地的机关小道口点起数盏驱瘴灯,掺有奇毒的幽幽绿光穿透浓瘴,凡有自内而来者皆在灯光之下无所遁形,且只要被这光照到一点,若无解药,即刻灼肌焚骨,同时真气无法运行。灯后则是严阵以待的教众,只要路口稍有异动,便能第一时间从各个方位拦截。吕萦雪等见此安排甚是满意,几人站定,称许了那堂主一句,让在开阔地也点上驱瘴灯,只这些意在不使浓瘴影响视线,便不必用毒。

布置甫定,吕萦雪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忽觉似有一丝极细微的破空之声从路口传来,立时一抬手,一小团贯满内劲的天丝罗飞向那数盏毒灯处,如大鹏展翅般在灯前展开,薄透如无物、宽广如云屏,一力护灯。所站位置最靠近小道的东方宇也同时有所感,一边飞身扑向路口,一边袍袖一拂,十余道寒光疾向道上射去。

但这些终究都晚了。“嗤嗤”几声闷响,所有毒灯一下熄灭,灯后严防的教众还来不及意识到不对,一个黑影已凭空出现在沼前开阔处。

“轻功奇高,寻常教众差之太远,无从拦挡。”这一刻,吕萦雪等人对前面关卡通过谷中特有传声设置传过来的信息有了切身的感受,均是心下一凛,各提十二分真气,东方宇自后回掠,其余三人分从前方与两侧包抄过去。

在四大高手的包围圈中,那被夜行衣与蒙面罩包裹起来的人圆乎乎矮鼓鼓的像只冬瓜,但这冬瓜却偏违和地有着渊停岳峙的气度,唯一露在外的一双明眸深邃似海、圆融自在。他身无杀气,闲闲而立,四人却如满弦之弓,崩得极紧。那般看似随意的站姿,仿佛处处破绽,却又处处非破绽,令他们迟迟找不到适宜的突破点,未敢贸然出招。

“这般艺高胆色壮,真让姐姐心折呢。”严九娘忽地轻拢云鬓,娇声软语,打破己方已几难承受的凝重,“何不赐告来历大名,也好让姐姐铭记心间,免得埋没了足以名垂武林的英魂。”她语声似莺语百啭,字字生媚,直透入人心底去,让人闻之如痴如醉,心神恍惚,却是暗用了天狐媚音的功夫。但凡内力低于她或定力稍差者,皆难免受制。

“贵教血债无数,哪还记得过来债主。”那人冷嗤一声,却是丝毫未受影响,“今日权作警示,待得报偿之时,再与尔等算总帐!”

声落,三尺青锋径取前方的孙尚武颈项,已是先发制人!孙尚武练的是寒冰真气,多年来以玄冰锏与寒冰掌横扫武林少有对手,轻功也很不赖,但面对这毫不花哨的一剑,却是招架闪避皆不及。因为这剑实在来得太快,格挡的兵刃与掌力才到半途剑气已至,他只堪堪侧首避开咽喉要害而已。而这一剑本就不为贯他之喉,只在他颈侧要穴轻轻一刺,剑气透穴,内外兼修的彪形大汉便浑身失力,一下委顿倒地。

不过孙尚武也是老辣之辈,自知避不了挡不住来剑,在剑气至颈的刹那,干脆猛然将蓄满寒冰真气的玄冰锏脱手掷向近在咫尺的那人。他不求正中,只要稍微擦到那人一点,或迫他格挡,寒冰真气便可凝人血脉,使之内力运行不畅,为其他人赢得机会。

但那人却只是身形微晃,斜退半步,便于似全无闪避余地的近距离内避过了来势汹汹的玄冰锏,分毫未被寒冰真气沾及。不过高手过招,瞬息也耽搁不得,他这一瞬避退,其余三人的攻击便已齐至。

东方宇一杆天外陨石打造的长.枪,似化身为奔腾的江海怒涛,集千钧之力于枪尖,飞刺那人背后,且在临近其身时发动机括,枪身陡然伸长三寸,并有一道形如缩微枪尖的利刃从枪头疾射而出,与枪尖上下错开,一先一后,直袭那人背心两处大穴。

左侧的严九娘腰肢款摆,涂着艳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拢捻抹挑,怀中夺命琵琶扰神乐声促发,凌厉内劲与无形音波融为一体,攻势如急雨密落、铁骑突出,看不见的劲疾音矢源源不绝地自不同方位同时连射那人,再配合琵琶内藏的天罗针之骤发,以有形之暗器辅无形之音功,双管齐下,令人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更难应付的是右侧吕萦雪的梅骨鞭。此鞭是吕独行亲为掌上明珠量身打造,能柔能刚、灵活异常。形如老梅虬枝的每一节都坚逾金石、韧比龙筋,内藏玄机。鞭来如九天风雷横扫,鞭身似灵蛟如影随形飞缠,鞭的末节却募地神龙摆尾,骤然折转如匕直刺。同时每节虬枝瞬间各绽出一朵比真花更美艳的红梅,九梅各飘幽淡异香,不攻其身,只分向那人身周落去。看似花去甚缓,实则却比另两人突然发难的暗器更快几倍。

幽香入鼻诱人,却是九种奇毒,且解法皆不相同。九梅一旦各按方位在身周合围,每朵花心九蕊随即散出,便组成了九梅落魂阵,纵轻功再高,也要被困于梅花所圈出的方寸之地,便知破阵之法也需费甚多时候才能脱身。

那人显然识得厉害,衣袖轻拂,一股恍若松木的清香散开,却是极难得的千年松芝之香,虽非解药,但对各种剧毒均有明显抑制作用,内力精深者只要运气护体,辅以此香,至少一刻内不会中毒。同时,一道皎如明月的剑华闪过,三人可令天地变色的无懈攻势竟瞬息尽破,九梅之阵未及成,那人身形已在前方数丈外。

吕萦雪应变极快,疾按鞭上机括,数枚雷霆极焰弹自鞭内一节弹出,直射向那人身后。这种暗器与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霹雳雷火弹相似,但杀伤范围与杀伤力更倍之,在其炸开数丈内均难以全身而退。那人却是头也不回,只向后一挥袖,一股劲风竟将雷火弹在炸开前以更快的速度推送回来。

九幽教诸人大惊,只得仓促后纵,吕萦雪飞脚将地上穴位受制的孙尚武往后一踢,同时咬牙再按机括,数十枚玄冰针飞向直奔回路的雷霆极焰弹,总算以玄冰极寒抑制住了雷焰,使其炸开时威力、范围都大幅下降,未曾伤到己方。

那人毫不理会九幽的这霎手忙脚乱,继续前行,身形几个起落,已至毒沼边缘,径将剑尖上用内力吸附着的一蓬天罗针分射向毒沼两侧的机关枢纽处,顿时毒沼中以原悬空细索所在位置为靶心,毒网天降、毒灯朗照,毒箭、飞刀、毒砂等纵横交错,层出不穷。机关完全发动,那人不仅毫无停步之意,反凌空前掠更疾,至机关杀伤范围身形一瞬间连着拔高,似是梯云纵的身法,却比寻常梯云纵的极限更高了丈余,堪堪至密密麻麻的横空暗器上方,足下轻点,竟就此借力,欲强渡百丈毒沼!

“快关机关!”毒沼边缘虽也有一众九幽弟子守卫,但在巨大的身手差距前,却是形同虚设,不及知觉便已被那人越过,待机关尽发才反应过来,大声疾呼。负责机关枢纽者大冬天里浑身直冒冷汗,一时却控制不了机关。那细如牛毛的天罗针贯透了枢纽活动的几处精细关节,整枚卡在内,内力不够一下拔不出来,便不能将机关回复原位。待他好不容易去除了天罗针,机关暗器已发射得差不多了,其实也用不着关了。

此机关原为防万一,对付从悬空细索过来之敌而设,在毒沼两头距实地二十五丈处各布设了一个,杀伤范围约有十丈,不想竟会反被利用做了借力踏板。吕萦雪等待极焰弹之危一解即追过来,对那人从毒沼上空踏暗器飞越的动作看得真切,又是心惊又是恨得牙痒,吕萦雪急以千里传音下令:“封死另一头机关枢纽!莫向沼中用暗器!”那头看守者闻得是大小姐的声音,自是赶紧照办。

借力能过五十来丈又如何,她就不信剩下四五十丈毫无凭仗,他能御风而行不成!驱瘴灯照彻毒沼,吕萦雪站在沼泽边缘,杀意满溢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人,手中鞭越握越紧。

那人自也早料到另一头难以如法炮制借力,足踏暗器时不仅借了力,而且暗运内劲于两枚飞刀上,使这两刀由横斜飞削转向正前方平飞,且不似其他暗器很快力尽下坠,直直飞过了一半毒沼仍未减速。那人渐往下降的身影便在飞度约六十丈毒沼后踏上空中的两刀,再度借力,如飞鸿般继续向对面掠去!

这一掠又是三十丈,毒沼竟被飞越了十分之九!还剩十丈余,但那人显然力竭,身形再往下降。吕萦雪、东方宇等人嘴角刚牵起一个上弯的弧度,却忽见那人袖中飞出一条比发丝粗不了几许的长索,疾延伸至那头实地上一搭,便即收回。毒沼那头便是谷口,此处守卫的首领反应不算慢,即刻挥刀向那索头搭处砍去,只是刀风刚及已空无一物的石地上,那人已借这一搭之力度过了最后的十丈余。一众守卫刚觉瘴岚似有微微波动,那人已飘然出谷了。

过谷外护阵,那人只屈指弹送了数粒碎石,便直接将阵法关闭,根本不用激发内阵再破阵,已穿阵而过,顺带袖中长索一卷,还将那阵中奄奄一息的林怀民卷起,一并带出了阵去。守阵的两人彼时正守在林怀民陷落处上方,若非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及反应阶下囚便没了,其中一人还被一道劲风扫去件外衫,几乎要疑未及交睫间的仿佛黑影闪过只是眼花。两人传讯谷内后急急往阵外追去,谷口守卫也追出谷来,但瘴雾茫茫、暗夜无声,何从追起?明知无获地往谷外行了十余里,悻悻转回。

另一头,慕容笑天出谷后很快便赶上了回转去禀报九幽回复的董越等人。他的轻功虽比其他几人都快,但思及九幽弟子禀报的无忧被点睡穴强迫休息的消息,想着和谈前既无可为,晚些去告知消息她还能多休息一会,便放慢脚程,与余人同行。待行到快出瘴气范围时,他却忽闻有人传音:“接住皇子!”一抬头,便见一个人形物体往自己怀中落下。董越几人见有异状急急围拢过来,见那被慕容笑天稳稳接住之人,裹着件外衫遍身血迹,却正是林怀民无疑!

“何方高人相救,在下等叩谢大恩!”董越、莫藏锋等惊喜莫名,直接便双膝跪下,向那浓瘴中不辨方向地重重叩首,并又大声求问姓名,但瘴气中并无任何回音。慕容笑天粗通医术,定神摸了摸林怀民的脉,取了粒疗重伤大补血气的药丸送入他口中,道:“气若游丝,幸而心脉未绝,我先送他去公主处。”

他一掠十余丈,回首见几人还在跪谢,失笑道:“那人身手极高,定早已走了。真侠士救人为本分,诸位不必如此,感激在心就是了。”言毕便不再耽搁,全力施展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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