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个别字词 月黑星稀,低沉的乌云在夜空中越发显得狰狞,浣音境外,别梦山麓中,几点宿营的火光惨淡摇曳。营帐外,一身着锦袍的青年男子负手而立,遥望天际,若有所思。浑身的气势昭示着他的卓尔不群,却也透出凌厉。一旁树梢上几片嫩叶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似有轻风悄拂,男子身后凭空多了两个单膝下跪的黑衣人。“奴才们辱命,请太子殿下责罚!”
“区区一个慕容笑天,本王的一等暗卫竟都对付不了?”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书生的儒雅与练家子的英武完美地糅合于一体,睥睨天下的气宇令人不敢逼视,若说有什么美中不足,便是此时眉间的肃杀之气吧。此人正是天竺太子摩罗刹利。“是你们太没用,还是本宫低估了他?”凛冽的目光掠过二人。
“回殿下,此人虽耽于声色,功夫却未拉下,身手比奴才原先所料高明许多,奴才们一时大意,让他逃脱了。”答话的人诚惶诚恐。
“不过奴才们虽未能取其首级,但已奉送了他一记鬼手,不死也去他半条命。只是他逃入青冥山中,时间紧迫,奴才只得返回。“另一人赶紧补充。
“青冥山?摩罗刹利沉吟。
“禀殿下,青冥山是寒箫无情客吕逸冰的地盘,奴才的师傅、师祖两年前就惨败于此人手中,奴才们自问不是对手,欲待时机又恐旷日费时误了殿下行期,所以……”
寒箫无情客,那个被西域武林惊为天人的混蛋!哼!思及当年他来拜访师尊的情形,摩罗刹利皱紧了眉,眉间煞气更甚。“慕容笑天,算你命大,下次别犯到本王手上!”
风逐云散,一轮皎月姗姗露面。挥退手下,注目玉轮,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比月华更无暇的女子。数年来他恤民下士,刻意经营国内贤德宽厚的名声;用心学习浣音的语言文字,在她父兄身上下尽功夫,不惜万里迢迢几度从天竺远访,费尽心机投其所好,献尽殷勤,换来的却总是她委婉而又彻底的拒绝,总是那礼貌又疏远的态度。“王兄厚意,无忧心领,只是无功不受禄。”他千辛万苦收罗的稀世奇珍,她总是客客气气,原封不动地退回。不过这也不要紧,毕竟她对其他追求者也同样不假辞色,也不曾收受他们的赠礼。只要她没有驸马,碰再多的壁,他都永远有耐心。何况他与她胞兄同学艺于龙象大师门下,也算得近水楼台。可是慕容笑天——他一掌击向一旁的马匹,可怜那骏马连哀嘶也未及发出,便轰然倒地。这匹万金难求的汗血宝马,本也是他奉赠公主的礼物之一。那么个声名狼藉的卑贱货色,凭什么竟能使无忧公主欣然收受他的馈赠,还让侍女回赠了两坛最上等的御封美酒!难道他的那些无价之宝尚不及一盆优昙花!
“公主,你可知那慕容笑天何许人也?那是天下最无耻的淫贼!你千万莫为他的表象所惑啊!”得到消息,他一刻也不耽搁地赶去求见她。
“人称‘江湖第一淫人’是吧。当年他来参加本宫的文会时,便已自报家门。”她却神情自若。
“公主既然知道,怎么还……”他惊诧莫名。
因为至少他在相赠之时并无邪念,也无所求。而本宫只是接受朋友的心意罢了。“她微笑答道。
朋友?!与天下第一淫人为友?!他为之绝倒。“公主可知此人毁过多少女子的清誉?”
“虽闻其从不勉强于人,但好色而淫难免于恶。”她坦然道,“不过本宫观此人虽放荡不羁犹未失赤子之心,若仅以朋友论交,除此外大有可取。”
“既然连这等人物公主都能看得起,受其所赠,为何却不愿收小王薄礼?难道公主眼中,小王连一个采花贼都不如,还是小王不值得公主引以为友?或是公主认为小王存心不良?还请公主直言!”他深受打击。
“太子言重了。太子以诚相待,无忧岂有不知之理。辜负厚意,只为无以为报,别无他意。”她诚恳言道,“以太子才具,纵为布衣,亦足以傲视群伦,何况身在其位,只要用心为民,来日当不失为一代明主。有朋如此,于敝国于无忧,均是荣幸。”
“小王虽不才,断不敢以区区薄物求报。何况世间还有何报能胜于公主之笑纳?还请公主也接受小王这个朋友的一点心意。若能稍合公主之意,博佳人一笑,则小王幸甚,私心至愿足矣!”他忙道。
“太子自无求报之心,无忧却不能无视投桃之意,而无忧所有,唯感激而已。何日太子能仅以友人相视,定不敢不愧受,而今唯有请恕不恭了。”她深施一礼。
美人之心总是难求,何况是那般天下无双的女子。她再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也是绝不会以为忤的。可是——公主的芳心虽不会属于慕容笑天,但他居然能以最不堪的身份得到她的欣赏认可,居然能做到他未能做到的事,就该死千百回了!!他堂堂储君岂能让一江湖败类损及自尊!岂能让他分去公主的注意!当然,必杀密令虽在得知她受礼的那一刻便已下达,在她面前,他是把那杀机敛藏得毫无破绽的。可惜,竟让他逃了一命,要不是有事急着赶回国去,岂能放他一马!不过鬼手也够他受了,生不如死也好。他阴恻恻地牵了牵嘴角。
(注:《诗经·木瓜》“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非报也,永以为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