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
说这种话,尤其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这种话,一般只有一种解释,即这个男人对这个女的有意思,那方面的意思。
接下来该如何回应呢?
应该分两种情况:如果这个女的对男的也有意思,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你侬我侬;如果不是,那么女的会毫不迟疑地甩手一个巴掌,然后转身而去。
于素衣对方勉之无疑是一点这方面的意思也没有,面对这样的登徒子,给他一巴掌,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方勉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好象茶泡饭,或者谈论天气一样稀松平常。倒让于素衣迟疑起来:莫非自己理会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素李易风老是说自己毛躁莽撞,于素衣决定这次耐下性子,问清楚一点再作反应。
“就这意思。”方勉之仍是一副轻松神色。
“这意思是什么意思?”于素衣火气上扬,右手悄悄的按在了剑把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这人挺有意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干?”方勉之伸手作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跟你们一起干?”于素衣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路跟不上趟。
“对啊,我是这里的老大,”方勉之环指四周,“当然由我说了算。你今天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我邀请你入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第一,我什么时候帮你的忙了?第二,就算我帮你忙了,邀请我入伙,算是报恩的方法吗?”于素衣晕了,刚才明明有人口口声声说帮了我的忙,希望我报答,怎么一下子又掉了个个?
“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说,”旁观的小包忽然插话,“你今天上台搅局,也算是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忙。”
“这算是帮忙?”于素衣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怪了去了。这么说来,你们去那里是为了搅局去了。”
所有人都在笑,无人出言否认。
闯了这么大祸,于素衣早已心生悔意,哪知道今天碰到这么多与她同样惹是生非,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忽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不由得心花怒放。
“既然如此,”于素衣转了转眼珠,“我非但不是冒失鬼,还是帮了你们大忙,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于素衣意有所指,着重强调道,“我,就是你们的恩人。”
大家都一言不发,等待着于素衣的下文,只有小包在旁嘀咕:“什么恩人?最多算是相互帮忙罢了。”
“那么,”对于小包的话,于素衣当作没听到。她皱起眉头,一脸严肃,“你们该怎么对待你们的恩人呢?”
“所以让你入伙呀。”小包嘀咕道,“否则的话,我们老大才不会看上你呢,一个小丫头片子。”
“看不上我?丫头片子?”于素衣火气又上来了,“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副施舍的嘴脸。老实说,就是你们哭着喊着求我做老大,我都看不上眼!”
“你做老大?!”小包,以及其他几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眼睛。
“放心吧,虽然我救了你们,”于素衣已经自动将帮忙升级为救命,“而且你们还得罪了我,不过我这人大人有大量,施恩不忘图报,绝对不会怪你们忘恩负义的。”
“你——”已经有人忍不住出声呵斥了。
方勉之哈哈大笑:“小包,别说了,你们是说不过她的。”
“知道就好,要知道正义掌握在我这一边。”于素衣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那种占尽上锋,而且不用担心别人用仁义道德来教导你的感觉真好。
“既然于姑娘不需要我们施恩图报,也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团体,我们也不能强留,对不对?”方勉之向大家微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要留下;我们欢迎,你要走,决不勉强。”
“真的?”于素衣一时不敢相信,试探道。
“当然。”方勉之摆摆双手。
“什么真的假的,难不成还要我们摆酒送行?”小包撇嘴道。
“那我真的走了。”于素衣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没有人去拦她。
于素衣一阵高兴,却又奇异地产生一阵失落。看来,自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不需要别人,也没有人需要自己。
门已经打开,于素衣的右脚已经迈了出去,身后传来方勉之懒洋洋的声音:“出去小心一点。”
尽管是句客套话,但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但接下来的一句话,使于素衣彻底止住了脚步。
方勉之说道:“外面会有人在等你。”
于素衣掉转身子,看向方勉之:“等我?”
“对啊,等着迎接你,款待你。”
“会有这样的事?”于素衣的心飞扬了起来。难不成我一战成名,成了英雄?或者,为民除害,深得百姓的拥戴?
只是,这两天在街头巷尾,好象没有听说顾家有什么劣迹。
“当然,你这顾家的贵婿一现身,还不马上有人敲锣打鼓迎接你?”方勉之笑道。其他几个年轻人也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于素衣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于素衣走回桌边,又坐了下来:“原来你明知道我出不去,所以才故作大方。”
“我不是故作大方,是当真大方。”方勉之道,“你瞧,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说过什么了?”
于素衣白了他一眼:“我只是现在不走而已,不代表离开咸阳后,还会跟你们一起。”
“随你。”方勉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家接着喝茶,闲聊。聊得都是些江湖上很有趣的事情。
但就当没有于素衣这个人。
于素衣憋了又憋,憋了半天,大伙仍然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又咳嗽两声,仍是没人搭讪。
“喂!”于素衣叫方勉之。
方勉之挑了挑眉,继续跟旁边的年轻人说话,恍若未闻。
“方——”于素只好改口,但叫他什么好呢?方老大?哼,他又不是我的老大。方大哥?切,更扯了。算了,直接叫名字好了。“方勉之!”
“什么事?”方勉之淡淡问道。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咸阳?”这是于素衣最为关心的问题。
“今天晚上。”
“哦,你说晚上还有行动,就指的这个呀。”于素衣想到晚上就可以脱困,精神大振,“嘿嘿,既然大家还要在一起待上几个时辰,这样喂呀喂的,好象也不太好哦。”
“你是说——”
“大家都是年轻人嘛,畅谈一些人生理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于素衣漫扯道,“只是你呀我呀的称呼,好象不够礼貌。不是吗?”
“你想让我帮你介绍一下?”方勉之慢慢问道。
“如果你愿意,也无不可。”于素衣笑。
“真是煮熟的鸭子,”小包嗤声道,“嘴硬!”
“要你管!我又没问你。”于素衣朝小包瞪瞪眼。
“你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小包回道。
“谁稀罕?——”都知道你叫小包了,还用问吗?
“有什么好吵的?”方勉之稍稍放大了音量,小包立时不作声了,只是朝于素衣撇了撇嘴。于素衣朝小包吐了吐舌。
“这位是大李,李成龙,”方勉之指指自己左首那个脸色白净、气度沉静的年轻人,“他是我的副手。”
大李朝于素衣点了点眉,表示作答。
“大李旁边的那位是小龚,再过去那位是厉明,小卓,小马,小马不仅武功不错,还精通马术,负责照料我们的马匹,靠墙睡觉打盹的是老张,不是真的很老,而是他没事老是睡觉,闭目养神,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张,还有这位——”方勉之拍拍小包的肩膀。
“不要告诉她!”
“我还不想知道呢!”
两个人同时叫道。
方勉之摇摇头,不再理睬他俩。
“小马,听说你精通马术?”于素衣想起自己骑马的惨痛历史,于是有意跟小马搭讪。
“小马,别理她。”小包立马插话。
于素衣白了小包一眼:“我又没问你。”
“我又没跟你说话。”小包回道。
“我打小子关外长大,跟马匹接触较多。”小马不理会两人的斗嘴,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回答于素衣。
“那你能否跟我讲讲怎么样才能驯服一匹马,让它俯首帖耳?”
“驯服?于姑娘,你说的是野马吧?野马一向自在惯了,性格比较暴烈,一般人很难驯服它们,一不小心,还很容易受伤,所以需要专门的人来驯服它们。”
“不是,我指的是一般马匹,有人骑过的。”
“一般马匹?市面上卖的马都是已经驯服的,只要你不虐待它们,它们都是非常听话的。”小马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是,我是说,马儿会不会欺生啊?有的人骑它,它很乖,但是有的人骑它,它却撂蹶子,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哈,这不是马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 小包大笑出声,“老天,你不是想说,你连马都不会骑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向于素衣身上投射过来。
于素衣见小包的一句笑语,引来这么多的注目,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谁不会骑马了?谁不会骑马了!啊?怎么说话呐?!会骑怎么了?不会骑又怎么了?天下不会骑的人多了,就你能干?就你会骑?”
小包被她勃然而发的怒气,以及一连串的责问给吓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勉之咳嗽了一声,慢慢说道:“不会骑马当然不是罪过,只不过如果你当真不会骑马,倒是一件麻烦事。”
“麻烦什么?”
“如果你不会骑,恐怕我们就得将你捆起来,捆在马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