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停了近10天,今天恢复动笔.很感谢各位对我的宽容,尤其是依依,我会继续努力,将这篇故事写完.谢谢! “李素衣,快点,监军大人让你过去。”一个军士撩开帐篷一角,大声叫道。
“哎——”于素衣一边罩上外衣,束上腰带,一边应道。
待得出了帐篷,于素衣却发现那名军士仍候在门外,讶然问道:“老蒋,你还在啊?”
老蒋苦着脸,道:“你没过去,我又怎么敢过去呢?捱得一刻是一刻啊。”
于素衣一愣,说道:“不会吧?监军大人脾气挺好的呀,况且有松副将在,有什么过错也不会落到你身上吧?”
“呵呵,是啊,是啊,”老蒋自觉失言,赶紧打哈哈,“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况且,你是监军的亲兵,他面前的事情自然应该由你来照应。”
于素衣点点头,没有搭讪。
老蒋倒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踌躇了半晌,总算憋出一句:“嗯,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什么意思?”于素衣倒是有些不解。
“你瞧哪个亲兵不是睡在主子身边随时候命的?你倒好,有自己的帐篷,每天早上还要人过来招呼。”老蒋说话的时候虽然面带微笑,但是语带酸意,又有一丝不平。
“嘿嘿,嘿嘿,”于素衣不想解释当初与太子的约定,这是他们四人之间私下的秘密,“这说明监军礼贤下士,关心下属。我呢,也是沾了叔叔的光,否则哪轮得到我呢?”
老蒋一听于素衣提到他的“叔叔”,脸色登时和缓了下来:“李大夫真是好人,医术高明,人也和善,大伙都很喜欢他呢。怎么今天早上又没见着他啊?”
“嗯,他一大早就到军营里去探看伤者情形去了。”于素衣淡淡说道,心中却掠过一丝阴霾。李易风每日早半个时辰出门,看似体贴,给她留下了充分的梳洗装扮、白布束胸的时间,但曾几何时,两人之间变得如此生分,需要避男女之嫌?
于素衣不禁想起了那日两人之间的对话。
“素衣,太子提议让你做他的亲兵,你怎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呢?”李易风微微蹙眉。
“嗯?”于素衣一时转不过弯来,,“倘若想要留在军队里,自然要听太子的安排,不是吗?”
“但是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跟在他身边,随时侍应,总是不太方便。”
“师叔,你是担心这个呀?”于素衣笑了起来,“你放心吧,太子地位虽高,却是常人一个,我的身手足以自保。我知道师叔总想保护我,将我带在身边,可是我一点草药知识都不懂,也没这个兴趣,跟在师叔身边只是个累赘罢了。”
“跟在太子身边,就不是累赘了吗?”
于素衣本以为师叔是惯常性的玩笑,抬眼看去,却发现李易风的眼里没有半丝玩笑的影子,不禁有点慌神:“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李易风看着她半晌,眸中逐渐染上笑意,喟叹出声:“没有,只是过去那个小黏人精跑了,师叔有些失落,觉得自己老了。”
“师叔才不老,”而是益发英俊沉稳得让人窒息,让人绝望,让人不自觉地逃离,“而且师叔请放心,我这块牛皮糖也不是轻易能抛开的。”
“呵呵,”李易风不觉笑了起来,笑后又迟疑了一会,说,“素衣,我有时在想,我会不会太自私了一些? 战场终究是男人待的地方,师叔将你拉扯进来,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师叔这样说,摆明了瞧不起我们女儿家。你想想,花木兰、穆桂英,哪个让过须眉?”于素衣噘嘴叉腰,待见得李易风做举手求饶状,方才笑道,“我虽然不太精通兵法,但好歹练过几年武功,虽然不敢奢望什么建功立业,但也想着见见世面,跟在太子身边,机会应会多一些。”
“素衣,你真这样想?”李易风问道。
“是啊,”于素衣答道,旋又不确定地问道,“师叔,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李易风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素衣真的长大了。”
至于自己长大是好事还是坏事,于素衣没有敢深问下去。
但如果长大的认知,带来的却是两人间的生疏有礼,却是于素衣极不愿意见到的情形。但是对于这种淡淡无痕的疏离,她却眼睁睁地无能为力。
这种失落与恐惧,只有靠太子身边所带来的刺激来弥补,但远远不够。
“依照你的武功与智力,做个副将绰绰有余,”太子跟于素衣说,“待在我身边当个亲兵有点屈才,但是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你要知道如果当了副将,就得由那个王将军直接指挥了,不由得你乐意不乐意,成天得跟那些又脏又臭的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出什么纰漏我可没法挡着。”
于素衣知道他说的纰漏,指的是自己女子之身的暴露。虽然也没什么可怕的,但太子总归是一番好心,当即谢过。
“这个王将军人是好人,只是迂腐了一点,又胆小怕事得紧。”太子接着道,“天天城门紧闭,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跟个大姑娘似的,没劲透了。”
于素衣不以为怪,心想上次你贸然出关,差点丢了小命,王将军为全军士兵以及自己的三代九族的身家性命考虑,自是坚决不让你出门了。但这事又不能明说,只得道:“王将军想是没有想到什么克敌制胜的好法子,否则早就迎敌出战了。”
“可是这样下去,不知道要拖到何时。”太子皱眉。
“啊?没想到太子竟是如此的……”抬眼看看冷脸侍立在旁的松原,于素衣索性放弃寻找措辞的努力。
“好战?哈哈,”太子却是笑了起来,“我是不想一直憋屈在这里,永无归日。这里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意思?”
“原来太子是想早点回宫。”于素衣恍然大悟。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是自愿来这里的吗?”太子撇嘴,“与我那骁勇好战的王弟不同,我素来胸无大志,只是运气比他好,早生个两三年,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东宫太子的位子。但这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有人觊觎?”于素衣猜测道。
“哈,这话你可不能乱说,乱说是要被砍舌头的,”太子话虽如此,自己却漫不在乎的哈哈大笑,“人家是为国分忧,为父王分忧,这不,我那舅舅当朝举荐,将我推荐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分忧来了。”
于素衣这才稍稍明白,太子这般千金之躯怎么会来到边关,这里关系到皇家的势力纷争,这种事,自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遂绝口不问。
于素衣不问,太子却是经常拉拉杂杂地经常说些什么,什么为君之道啦,什么无为而治啦,什么京城的风流韵事啦,什么后宫里的尔虞我诈啦,于素衣从未接触过,听来倒也觉着新鲜,回去讲给李易风听,李易风沉吟半晌,道:“听说太子自小没了生母,母系势力也很微弱,人又率性随意,在皇上面前并不得宠,倒是二皇子世裕年纪轻轻,就立下很多战功,朝内朝外又网罗了不少关系,大有取而代之之意。太子这次来到边疆,想必是东宫党想出的挽回败局的主意吧。不过这种党派之争与我们无关,不用涉入太深。”
于素衣深以为然。
作为太子亲兵的身份,虽然卑微,却也有好处。有了太子这杆大旗,到哪里都是畅通无阻,甚至是一些非常机密的军事会议,于素衣也有了侧耳旁听的机会。
于素衣了解到,边关少数民族甚多,蒙古、女真、契丹、突厥、党项等混杂其中,这些少数民族皆以游牧为主,性格彪悍,骁勇善战,因蒙古族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契丹族在黑龙江流域与辽河上游,相距甚远,尚不足为惧,但其他少数民族屡次进犯边关,烧杀抢掠,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其中尤以女真为甚。但后来女真受挫,突厥族的势力快速壮大,一直游离于边关之外,伺机而动,最近关内动乱频频,突厥觉得有了可趁之机,遂大举进犯,边关告急。
这时于素衣才了解太子党人的一番用心,昔年圣上年少时的一次亲征,给了女真迎头重击,从而使得女真势力大减,不敢南渡黑水,疆土太平数十年,帝威大盛。如果这次太子能够同样给予突厥重创(这点可能有点困难,但周旋一段时日也好),皇上自会从这个长子身上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未来继任者的位子也就稳如泰山了。
于素衣尚能猜出,作为行伍多年,深谙朝中动态的王将军又怎会不懂?况且这个王将军是国舅力保,为太子铺路建功的,属太子党人,怎奈突厥此番来袭,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一时还真难以有所建树。这次太子执意突袭未能成功,更是让他起了谨慎之心,没有万无一失的良策,坚决不肯同意。作为监军的太子,也是无法。
于素衣听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无外乎武器、装备、地形、地势之类的问题,商议良久,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不觉有些无味,身子微微扭动,寻找舒适的站姿。
太子见了,朝她微微一笑,以眼示意,于素衣会意,悄悄溜出议事厅。
此时已进入中秋季节,于素衣信步走在城墙边,从墙垛端口吹来凛冽西风,令人感到丝丝凉意,从厚实的秋衣外不绝渗透进来。
城外秋草绵延起伏,颜色较前些日子更白,象是经过漂染一般,平添一份萧瑟凄凉,西斜的暮日余晖,倾洒在古城墙的厚重夯实的砖土之上,青苔斑驳,绿意星点,不觉令人感叹岁月的流逝,人世的沧桑。不久前,于素衣还立于此地,为即将远离故国,背井离乡而暗自神伤,而今日,却是完全不同的身份,为保护这座古城墙不受侵犯而出谋划策(说到这里,于素衣自然有些惭愧),与这座古城墙的命运溶为一体。
走不多远,便布有士兵站岗,手持□□,腰杆虽然挺得笔直,但在瑟瑟西风之下难掩憔悴风尘的痕迹。
于素衣不禁想到刚才在议事厅听到的消息,前线十万大军的冬衣迟迟没有送来,气候一天天的变冷,这些士兵又将如何地域北疆的严寒?太子急着早日结束战事,难道不会有这方面的考量?于素衣渐渐觉得,这个貌似轻浮、漫不在乎的男人,决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其内心深处需要探知的东西还有很多。
不知不觉间,于素衣的脚步已到了校军场畔,虽已至黄昏,但校军场上仍有百十来个士兵在刻苦训练。教官正是那个松原。
不同于士兵的戎装整齐,松原上身精赤,从右肩往下横搭一块虎皮,露出肌肉虬结的左半边身躯,手持烂银枪一招一式地演练给士兵看。在昏黄夕阳的映照下,闪亮的银枪,鲜红的缨子,以及被汗水浸湿发亮的身躯,无一不给人一种原始的力量之美。天神这个词,又一次浮现在于素衣的脑海之中。
这样一个深谙武功的江湖汉子,又为何抛弃自己自由自在的豪侠生活,死心塌地的跟在太子的身边,为他卖力?为利益?为报恩?还是为知己?
这也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