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事后，于素衣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
松原赔笑道：“我是有些鲁莽了，只是那夜光线昏暗，人影混杂，李大夫又穿成那样，是以没能看得真切。”
“你的眼神是够差的，”于素衣仰首撇嘴，“否则突厥可汗阿不丹能被你放走吗？”
“不是……不是我放走的。”松原连连摇手。这个罪名扣下来，恁松原再如何超脱，也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难道你没有听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说？如果没有你从中搅局，我叔叔早就提阿不丹的人头来见监军了。现如今经由你的帮忙，阿不丹才得以在塞外优哉游哉地牧马。你说，阿不丹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你这个救命恩人？”
松原额头青筋直冒，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易风在旁扑哧一笑：“素衣，别胡闹了，松将军又不是成心的，我也没事。再说了，这个阿不丹的日子也不好过，耗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打这场战争，最后竟然落得个全军覆没，早就落了口实，加上这场战争中异象甚多，阿不丹的位子已经岌岌可危了。”
于素衣与松原其实并无个人恩怨，只是恨他鲁莽行事，险些误伤师叔，见师叔都这般说了，只得恨恨地白松原一眼，不再作声。
太子也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次大战，尽管没能活捉阿不丹，但也足以令突厥人胆战心惊，十年不敢进犯中原。你们叔侄俩的事迹，军营里早已经遍传开来，我和王将军正准备修书上报朝廷，里面少不了你们俩。”
于素衣忙道；“监军大人，我们……”
李易风截口道：“那我们叔侄就先行谢过监军大人了。”
太子呵呵大笑。
回到帐篷，于素衣迫不及待地问李易风：“师叔，以前你对于太子的封赏不是一律辞谢的吗？怎么这次……”
李易风道：“素衣我问你，以前我为何这般坚决不肯？”
“我们是江湖中人，又是逃难至此，自然不想因此而露了行迹。”
“对，但是这次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于素衣奇怪道。
“你没有听太子说我们俩的事迹已经在军营里传遍了吗？”
“恩，”于素衣突然明白过来，“大破突厥可不是小事，想必不用多久，全国上下都会知晓。”
“所以，坚决辞谢也于事无补，反而徒增太子怀疑。”
“可是……”于素衣望向李易风，“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也只有寻找机会离开此地再说了。”李易风沉吟道。
于素衣心中纷乱扰扰，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没过多久，却又要重新回到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去，心中那份懊丧苦涩自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她也明白李易风说得对，只得默默点头。
还未等李易风他们有所行动，太子倒是先动了手。
这日夜间，于素衣与李易风应召来到太子住处，太子正在灯下细看一卷文书，一见他们来，随即放下书卷，笑着招呼他们：“来，来，快来坐下，刚想着你们，你们就来了。”
于素衣与李易风依言坐下。
“你们知道我刚才在看什么？”
两人摇头。
太子也不是真想他们回答，继续道：“吏部李尚书来书，说这次雁门关大捷，皇上龙颜大悦，吩咐论功行赏，犒赏三军，圣旨就这几日便到。”
“恭喜监军，贺喜监军。”李易风心知吏部尚书赶在圣旨之前告知此事，应不只是犒赏三军那么简单，瞧太子眉飞色舞，必是喜事来临，故而出声恭喜太子。
太子笑道：“我哪有什么喜事？顶多是可以早些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罢了。要说这事，可得好好感谢你们叔侄俩，当年我险些丧命，幸而遇到你们才得以逃生。当时我就认定你们是我命中福星，不想果真如此，呵呵，呵呵……”
李易风忙道：“不敢，一切皆是监军命中注定，我们是跟着沾光。”
太子心情甚好，笑道：“你们就不必客气了，我看人是不会错的。当时我做主将你们留下，松原还说什么你们来路不明，一定要严加提防，嘿嘿，现在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呵呵，呵呵……”
于素衣与李易风对视一眼，戒备之心渐起。李易风沉吟道：“监军大人，松将军他……”
太子摆摆手，不甚在意：“也是松原这小子多事，偏要去查，结果呢？呵呵，呵呵，两位虽被人追杀，但素无劣迹，况目前朝廷正值危难之际，须当不拘一格启用人才，所以两位大可放心，峨嵋、青城等虽在江湖中也有些微名，但毕竟是民间帮派，岂能与朝廷分礼对抗？”
于素衣暗暗心惊，原以为瞒天过海，没想到对方早已将自己查得个水落石出。
但是细想下来，象太子这般千尊之体，身边怎么可能放置一些不知底细之人？
“李尚书适才在书信中透露，这次大败突厥，父皇心腹大患已去，我这个监军也算当到头了。两位是走是留，也好有个准备。”太子道。
“监军大人的意思是……”李易风试探道。
“我刚才说了，两位是有福之人，这个福，不仅对我，也是对你们。如果两位想走，我也不会强留，但只怕这个福分便也到了头；两位若想留在雁门关，我也可以跟城门守备说一声，自可终老此处。但大丈夫胸怀天下，又怎甘心拘囿一方？”太子的视线在李易风与于素衣的脸庞上来回逡巡，“若是两位有意，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机会。”
李易风静默半晌，继而躬身道：“多谢监军栽培，我叔侄感激不尽。”
太子神情愉悦，哈哈大笑：“哈哈，松原又输了一局。这小子，就从来没有猜对过。松原——松原——”
帐幔应声掀起，松原从后堂走出，神色如常。
太子笑道：“待圣旨一到，李大夫与李素衣便不是军中寻常的大夫、军士了，各项待遇也应相应提升。松原，你给他们重新安排一下住处，从今日起，再不用挤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