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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际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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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阳,临近正午也没什么力气的慵懒普照着。道旁的树木,败叶落尽只留枯槁的枝桠横斜错落着。远远两骑疾驰而来,席卷起一路尘土乱舞。渐渐近了,马是好马,鬃毛油亮,体健腿长,四蹄生风。人么,这是两个长相七分相似的男人,形容朴实,身材高健,看起来像是在外辛苦了一年回乡探亲的兄弟。

“贤弟,前面有间茶肆,我们且过去歇脚充饥如何?”两人中稍年长些的男子温声道。

“全凭兄长作主。”另一名男子语声谦和。

好一个兄友弟恭!可是。。。

“不对!”我摇头,“什么贤弟兄长的,我俩现在这样怎么看都不会是文人雅客吧。”

“那好吧!”楚崩云培养了一下情绪,突地一声粗嗓门如平地炸雷,“二愣子,咱哥俩去前面那铺子整点吃的咋样?”

“好你个大呆子,跟俺想一块去了!”我嘿嘿傻笑。

就这一来一往的简单对话,奠定了我们往后数日的形象基础。

茶帘招展,门庭若市。地处旬阳、茂偃两城交界的官道边,常有商贾小贩,亦不乏江湖人士。

“来一壶女儿绿。”楚崩云坐下粗声道。

“客官您点的这茶小店没有,本人亦素未听闻。”掌柜走过来拱手陪笑道。

“大哥,咱们家乡的特产这里没有也正常。”我憨厚笑道。

“也罢,上一壶蛇儿青吧。”楚崩云摆手道。

“呃。。。”掌柜擦擦额上汗,一脸为难。

“随便上壶便宜解渴的就行。再来六个馒头,切两斤牛肉。”我适时解围。

“好咧。您二位稍候。”

“大哥,这次回乡让咱娘多炒点好茶给俺们捎带着,省得你总谗这口。”

“老弟说得是。”

“客官,您要的东西齐了。”小二布好菜,把茶壶一放就走了。

楚崩云一手拎把,一手托底极快一抹,给我俩倒上茶,左手拿起一个馒头吃将起来,右拳握紧想是有什么正化为齑粉。

吃饱喝足上路。

“有什么消息?”我密楚崩云。(传音入密,简作密。)方才那茶肆是他的暗哨,与掌柜的来往冗谈也是为了确认身份的暗语。

“一个时辰前太子一行从此经过。”楚崩云回密。

“怕是所往之地相同。”可以预见介时九胤会有多热闹。

“君王所在即是瀚海,百川争相汇之。不稀奇不稀奇。”楚崩云侧头顽皮眨眼。

“现在形容得好听,‘包子’又作何解?”想到今晨修正儿八经的念叨包子来包子去,不禁莞尔。

“那人养尊处优,又白又胖,脸上带摺,不是包子是什么。”楚崩云一脸理所当然。

“啧,这话可不像出自一个忠臣良将之口。”我眼带揶揄的斜看他。

“吾实乃不忠不孝无良之将,麾下仅一卒二骑已矣。然此卒忠心赤胆,直胜却雄师百万。得卒若此,三生之幸也。”楚崩云坏笑传音,飞扬神色让那朴实脸孔也生动起来。

这多张脸皮就是好啊,说什么都能“面不改色”了。“难怪那人急于把你这不安定因素与死忠派红家绑在一起。”一时无语回应,我只好胡扯些别的。

他淡然一瞥:“楚某眼中红家这招风大树倒不如近旁一株歪脖树。”

暖意盈怀,身边的他坦荡率直,我们之间本不应有猜忌。在脑中过了几遍仍无法释然的那事,索性问个明白:“司马攸去太子处是自请还是受遣?”太子此番行踪必然隐匿,轻易不能探明,但若有个内应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瞒你不过,消息确实是他放出来的,其他不便多言。只因我与你那小朋友君子协定在先。”

我默然,心中隐忧。

“老弟,不快些怕是日落前赶不到茂偃了。”楚崩云催了一鞭,出声道。

“这天景露宿山野是够折腾人的。”我紧随而上,应道。先前那一番密来密去,十分消耗内力。当下我俩不再交谈,只专心赶路。

茂偃城。

与旬阳不同,此城还未开放与苍鹄国通商,相对盘查较严。楚崩云和我体型酷似苍鹄人,入城时被拦住好一番盘问,老实本分的相貌兼以天衣无缝的说辞,终得放行。

城中街道人烟稀少,偶尔路过一人也是行色匆匆。进了客栈一问才记起今日是腊八,家家户户亲人团聚祭祖敬神驱疫吃粥的日子。厨子应景的做了腊八粥,两人各要了碗,对坐而食。

大堂里客人只我兄弟俩,掌柜算盘拨得噼啪脆响,风吟啸着穿堂而过折腾得老旧门板□□不止,伙计忙把北面的窗一一关了。

停了筷子,一声低叹溜出嘴边:“年味渐浓了。”平日在外行走的此刻多是与妻儿老小共享天伦,万家灯火映此地萧瑟。

楚崩云抬头,神情温和:“想家里人么?”

“举家都在这里了。”我摊手,自嘲一笑。

“走,上楼去。”楚崩云推碗起身。

“嗯。”肚子已经对付饱了。厨子粥做得马虎,味同嚼蜡。许是佳节未能得假心生怨怼呢。

二三楼都是客房,围成一圈,从走廊向下看是个庭院,小桌小椅倒也雅致。以手头拮据为名,楚崩云只要了一间房。进了屋,一眼看到床,方知此家“谦和客栈”果然名实相符。

“这床挤不下两人,我去再要一间。”我掂掂憔悴干瘦的钱袋,一脚跨出门。

手腕处被大力拉拽,我倒退着被迫收回门外的脚,房门随后关闭,贴着耳朵传来一句“天冷,挤挤暖和。”

不管此语是否带有暗示,我已打定主意保持有生战斗力用以对敌避险,某种内耗颇大的事暂时须扼杀在萌芽状态。

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游走到窗边起手一推,徘徊怒号的北风一拥而进,室内的温暖连带暧昧随之飞散无形。

大概是被冻的吧,楚崩云的脸有些僵。是时,小二搬着木桶进来了。在屏风后放下桶,小二哆嗦着小跑过去关了窗。又连着来了两趟,加好热水。

“你先洗吧,我出去转转。”我已悄然踅至门边。

楚崩云紧迫盯人:“一起。”

“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我不介意身体力行助他加深印象,只是不在今晚。

“哼!教训么?你会得到的。”平凡的相貌散发出巨大压迫感,不可错辨的楚崩云,与容颜无关。

“长途跋涉,保留体力要紧。我出去巡视一下。”未待答话,我已飞速闪出室外。一扇门隔绝了身后的强烈视线。呼,冬季该是雄性动物比较安分的时节吧,也许,部分精力过于旺盛的除外。

四处查探上蹿下跳反而徒惹怀疑,说是巡视,其实也只是站在走廊上找根柱子靠着而已。四五十客房,仅六七间透出光亮。阖目清心,细微声响渐变得清晰。凝神听了一会,并无异常。孑然也可独乐乐,暗影处半倚危栏,寒风中五识澄明。

对面客房门开合,一人走了出来。疾行几步又愤愤趴上栏杆。云重无月,我却看得分明,他怎会在此?自然调开视线,继续我的思想者造型。

“喂,刚才你在看我?”穿过半个围廊,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下。

被陌生人看一下很正常吧,我自认眼神既不猥琐也无探究。他此问突兀,我不吭声算是默认。

“你认识我?”他又近前一步问。

我摇头,显出老实内向的样子,能不出声就尽量少说话。

“我却觉得你很熟悉,尤其是这眼睛。”他仍是不依不饶,亮眸盯紧我的脸,试图看出端倪。

忽略人物形象,单论措辞,很可以引为搭讪经典范例。然则二人相对,一边是美姿颜少年郎,另一边是移动背景男,任何与浪漫有关的事都不会发生在这两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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