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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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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倾盆。两人的斗篷将押粮官和细软干粮裹得严实,楚崩云和我则淋了个透心凉。

万籁俱寂,唯余风雨萧肃。天地间水幕绵延,旅人无觅归处,愁字还未成形,明黄琉璃檐角便转入眼前。

供奉神明的庙宇,忙时香火不断,是人们得到心灵慰藉的圣地;暇则为爱心客栈,是居无定所、自助游预算不足或天公不作美时的绝佳去处。

我和楚崩云站在凤皇庙门口,体会到了何为‘后生可畏’。殿堂里供人跪拜的蒲垫被挪动堆放在了墙脚。凤皇宝相威严,袅袅黑烟肆无忌惮的从这位俊美天神的金身上盘桓而过,没入屋顶。在四国最为尊奉的神明脚踏的紫云之下,四个华服公子围着火堆手抓兔腿脸上红扑扑嘴角油滋滋,野味就火转动着,少年展颜谈笑着,烧烤联谊会正如火如荼展开。

屋外是两个湿漉漉脏兮兮衣染血渍面色发青的高大壮汉,其身后的马背上疑似有僵直死尸横陈。相对这几个亵渎神灵的现行犯,此时楚崩云和我的形象也正面不到那儿去。便是有人将我们看做抛尸荒野的变态杀人兄弟,我也无话可说。

那四人兴致正高,推杯换盏或小酌或狂饮,对门口状似不善的我们连一瞥都欠奉。

既来则安。殿堂宽敞,他们在神像下作乐,我们二人“一尸”在偏殿的干草堆处休憩。两不相犯。

用了干粮,正待打坐,带着愉悦的声音从正殿传来:“那边的朋友,何不过来一处烤火取暖?”

楚崩云正检查押粮官的情况,确认没有发热之类的,复用干草将其盖好,并没有让他醒过来的意思。对此我也不多过问,他家的事情复杂,这我是知道的。

楚崩云安顿好他弟,转头对上我商讨的视线,点了点头。该来的总会来,不能平白惹人生疑,一会要小心应付着。两人意见一致,便向那正殿而去。

为了腾出空位,那四人挨得紧了些,脸颊晕染如朝霞蒸腾,连成红云一片。

意境统一,然神态各不相同。碧宵眼睑半阖,似醉非醉;红岳笑意盈然,优雅得体;司马攸低眉拨火,疏离淡漠。张子捷闷头喝酒,只作不见。

“喝些酒暖暖身子。”红岳将手上的铜盏斟满酒递来。

“俺们乡下人不懂喝酒。”我连连摆手,低声嗫嚅。伪装真他妈累!

红岳收回手,不以为意,仰头自将酒干了。

神像下围坐的人数增了,气氛却冷了。无人交谈,柴火间或叭滋一响,火星飞溅落地又转瞬熄灭。暖洋洋的,有了睡意。虎狼环伺,我竟觉安心。

胸前的衣服已经半干,我寻思着是不是转过身把后背也烤一烤。

“两位把衣服脱下来烤岂不方便?”碧宵凤目半眯,慵懒道。

此时作扭捏之态未免牵强,我俩依言除下外袍,摊开就火烤着。

“内衫也脱了烤烤,湿衣贴身容易着凉。”红岳温声建议。

这贼小子,太过热情好客了吧!

见我们没有动作,张子捷哼道:“都是爷们,还怕被看?!”

为防突袭试探,来正殿前已渐次收敛了内力。无御体真气,内衫湿答答的贴在身上沁体生寒。不由看向身侧的楚崩云,他应与我境遇相似。

楚崩云若有所觉的偏头与我短暂对视,没有提供任何可以参考的方案,而且他惬意悠然的坐着,里衣已然干了。所谓艺高人胆大,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也许他有自由收放真气的妙法,有机会定要虚心求教。

忽略周遭视线,宽衣,摊平,就火。锦衣华服楚楚衣冠映衬下,我就像文明社会里突兀的原始人一样赤膊举着白衫,够坦荡,够潇洒,够蛮荒。。。

“身上的伤怎么来的?”红岳闲话家常般随意问道。

“给人做护院时落下的。”

红岳继续彬彬有礼的刺探他人隐私:“可有婚配?”

“不曾。”我老老实实答。衙门里审案时也大抵如此吧,一审一答,边上还有会审的凑热闹的若干,唯独缺了作笔录的师爷。

红岳用树枝拨拉着火堆,头亦不抬问:“可有意中人?”

上一次是谁也这样问过?不记得名字,脸孔也模糊了。浓烟烈火,一队弓箭兵蜷缩在壕沟里。他握弓的手颤抖着,呼吸急促,表情复杂,混合着恐惧紧张和兴奋。有相好的人没有,他问旁边的我,声音嘶哑,笑容因肌肉僵硬而扭曲。我摇头,烟熏火燎的脸上扯出颓废一笑,道,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想在活着的时候找活人说说话,我亦然。至于说的是什么倒不那么重要了。真够怂的,他笑,稍微放松了些,我和我家相好的,那是两情相悦,打完这仗我的役期也满了,这些年攒了不少饷钱,我们说好了,等我一回乡就把喜事办了,来年再生个胖小子。兄弟,比我不如吧。他自豪的拍拍胸脯,破烂不堪的军服下露出红色的锦囊。顺着我的视线他低头一看,忙把那抹红色朝里掖掖,是她给我缝的,保平安,他赧然。看着他焦黑的脸上溢出的温柔,我想,两情相悦,该是很幸福的事吧。

北五岭的大火带走了许多生命,包括那个即将役满的老兵。连同那无法兑现的承诺,埋骨他乡。

气氛微妙的紧绷起来,众人都有志一同的默了声。

马蹄溅水,隐隐入耳。听声势,足有百骑,正是往此处而来。

我将半干的内衫外袍套上,今夜睡不到安稳觉了。

颤巍巍的火苗不堪冷风,将熄未熄的苟延残喘着。银盔亮甲,在昏暗的大殿闪烁成密匝匝的一片。

“搜!”居中的瘦高青年沉声下令。

三个小队分别在正殿和两旁的偏殿搜查。

“他们俩!我认得,劫粮时有他们!”一人脱出队列大喊,生面孔,不在今日押粮士兵之列。他怒目所指的却是张子捷和司马攸。

“奉陈太守之命,将劫粮犯及同伙全部拿下!”瘦高青年一声令下,明晃晃的刀刃枪尖齐刷刷的对准了烤火六人组。这情形,不知是谁拖累了谁,总之我们俨然成了六只蚂蚱,在一根绳上串着。

据楚崩云透露:无幻,这个如鬼魅般存在的秘密组织,对内护卫王室成员的安全,对外执行绝密任务。那日所遇蓝衣人便属无幻成员。太子将成阶下囚,此情此景,也该是他们现身的时候了。

铁链哐哐当当兜头套来,皇室护卫们仍不见踪影,该不是年终奖发得寒碜他们撂挑子不干了吧。

几人没怎么反抗的被镣上了,观其神色,只是莫测。这年头,流行玩深沉。

任冰冷的铁链加身,我能肯定的是,楚崩云对这帮深夜到访的官兵没有敌意。所以,暂且按兵不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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