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要等到2月末才会有更新。呵呵。 碎玲珑
流水潺潺,绕林过,倦鸟还栖。有风轻敲,日中天,泪如雨落。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这几日,潇萧总是头疼,脑海里模模糊糊的片段,不知是什么。雁翎门派人偷袭之后,流夜就带着她沿官道往南岭方向去。流夜的伤只好了五、六成,可是他坚持要走,潇萧也没有办法。
又开始做梦了。参天古木,宽大的树叶盛着水,风一吹,“呼拉呼拉”,叶上的水轻轻的掉下,树林在下雨呢,和字幅里描写的相似。这种树只有在南方的尽头能见到。潇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头昏昏沉沉的。“流夜,我们到哪里了?”“刚过了岭南。要不要歇歇?”“我口渴了。”潇萧道。流夜示意车夫停车。两人进路边的小店吃点东西。挑了个靠里的座位,潇萧点了一碗清汤挂面,流夜要了一坛酒加两斤牛肉。
“你知道萧敬定不?”“什么人,厉害吗?”“那是,相当厉害。当今武林盟主,一人力败翁琴阁、日啸山庄。”潇萧正要问那人,流夜抢先道:“日啸是何人出战?”那人道:“是一位姓宫的,被打的灰溜溜逃了。”潇萧急道:“你胡说!”那人反问道:“姑娘你有去武林大会吗?没有吧。怎么一口咬定我胡说。”潇萧道:“那你有去参加大会了?”那人道:“我张宝什么场面没见过。”流夜对潇萧道:“他是江湖骗子,不要理他。大师兄不会有事的。有情况,师父会捎信来。”潇萧点点头。
两人用完饭,继续上路。潇萧道:“流夜,你知道萧敬定吗?”流夜摇摇头:“以前从未听过,好像是这几月出现的新人。”潇萧道:“他打败大师兄是真的吗?”流夜道:“大师兄武艺出众一般人打不倒的,你大可放心。”潇萧道:“借你吉言,望大师兄平安无事。”马车依旧慢行,潇萧拿出翁婷韵的字幅看了看道:“我们还要往南走,琥珀坠应该在雨林之中。”流夜道:“你突然想到了?”潇萧没有说话,梦境的事有谁会信呢。流夜又道:“要去大理吗?”潇萧道:“就在那一带吧。”
到达大理城是两个月后的事了。大理最大的一片雨林在西北方的独龙河谷,人迹罕至。流夜自然不管这些,在城中休息了五日,便与潇萧往西北去。
由于对地形不熟,两人走得很慢。独龙河谷的神秘景致渐渐在两人眼前展开。独龙江一泻千里,波澜壮阔。水声震天,响彻云霄。一浪高过一浪,一波越过一波,浪尖是白的,卷起千层雪,浪底却是绿的,柔柔的。两岸悬崖峭壁,重峦叠翠,山环水绕,沟壑纵横,小瀑布流连其间,层层叠叠。潇萧道:“这里会有人家吗?”流夜道:“琥珀坠不一定要有人守护,或许藏在哪个不知名的山洞,等我们拿呢。”潇萧又道:“水声大的让人心惊,走快点吧。”流夜忙拉住她,道:“我们在陡崖之上,山路窄且沾水气容易打滑,走快会掉下去的。”潇萧叹了口气,放慢脚步。幸好山路不长,在一段上坡路后,就是一路水,一路的下坡,接着转了个弯便到了尽头。
潇萧看到雨林了,一大片,和梦中的一模一样。雨林云氤缭绕,湿潮之气扑面而来。步入雨林,鞋子很快就湿漉漉了。林中的树木高矮粗细,千姿百态,枝干蜿蜒伸展,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垂吊,将整个林子编织成一张收紧的大网,几乎没有光线。顺藤开着各色野花,给沉闷的雨林带来一点生气。遍地滑滑绿绿的苔藓,矮矮的灌木,衣服的下摆一下子就被勾破了。流夜提议道:“茫茫密林,还是飞比较快。”
攀上藤蔓,两抹身影游走于林间。藤蔓牵引枝叶,稍稍一抖,水露沙沙往下落,两人弄得一身湿。潇萧却不恼,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她的脸上漾起微笑,在远离喧嚣的世界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在她心中升起。遐想间,流夜已走远,潇萧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忽然一束强光照入雨林,映在云氤上,泛起淡淡的光晕。鸟儿开始鸣叫了,清脆婉约。藤蔓每荡一下,就飞起一群小鸟,叽叽喳喳。潇萧道:“我们吓着它们了。”流夜道:“你听它们叫得多欢畅,没有受惊吓。”
忽然雨林中有人在唱歌,她的声音是嘹亮的,悠远的,在整个雨林回荡,仿佛有魔性一般,鸟儿停止了歌唱,静静地听着。雨林又安静下来,只有那还在空中浮动的歌声。流夜潇萧朝歌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远处几条藤蔓绕过粗壮的枝干,垂下成了一个圆圈,好似天然的秋千。秋千上的人正在歌唱,流夜潇萧在她跟前落下。眼前的女子一头黑发微微卷起,耳朵上穿着大圆环,全身仅裹着一条麻布大毯子,蓝底紫格,蜜色的肌肤外露,透着健康的光泽。她看着流夜,眼中竟有惊喜之情。“你们是从中原来的吗?”流夜点点头,显然也有些吃惊,道:“你会说汉语。”女子跳下秋千,道:“是司徒磊教我的。我叫蓝翎。你们是司徒大哥的同乡,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们。”
蓝翎的脸上有一蝴蝶图案,是纹上去的,从两侧面颊到鼻翼,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她的眼睛带着天生狂野和热情,没有半点羞涩或是秋波;眉毛浓密上扬,不若中原女子的细眉;头发微卷,略带褐色。她的美有着野性的呼唤,蛊惑人心。蓝翎又道:“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就先到我的寨子里过夜。我也想让你们见见阿磊。”流夜心里再高兴不过,有人主动带路,省下他不少时间。蓝翎笑道:“你们跟我来,这里很容易迷路。”她背起一个大竹筐,里面装满了草药,潇萧道:“蓝姑娘懂得医术?”蓝翎道:“一点点,小病能治。”
有蓝翎带路,他们不久就出了雨林。蓝翎道:“前面没有路,只有索道,你们抓紧扶手,荡过去,就到我的寨子了。会不会怕?”流夜道:“应该没有问题。”滔滔江水拦住去路,竹子做成的索道架在江上是唯一的通道,蓝翎所言非虚。流夜低声问潇萧:“你能过去吗?”潇萧道:“不试怎么知道。”蓝翎道:“天黑就不好过了,我们得快些。扶手一定要抓牢,不要看下面的江水。”流夜道:“多谢姑娘,请姑娘先过去吧。”蓝翎道:“你们小心哦。”蓝翎索道用惯了,哧溜一下便到了对岸。
潇萧流夜一前一后也上了索道,江风猎猎,索道摇摆不定。潇萧的身子在风中摇曳,她很害怕,她在发抖。流夜滑近她,道:“快闭上眼睛,我带你过去。”潇萧乖乖闭上眼,流夜空出一只手,抓住潇萧。“有流夜在就是安全的。”潇萧心里突然这样想,人也随之放轻松。两人顺利到达对岸。蓝翎对流夜道:“你胆子好大啊,刚才那样很危险的,我都快吓死了。”流夜笑道:“承蒙姑娘担心,我们不是过来了。”
过了索道,独龙河谷的景象完全展现在两人眼前。谷地平坦开阔,两边的山上绿意盎然,这里的居民在山上开垦荒地,装点自己的家园。蓝翎道:“我们到家了。”蓝翎是独龙族的人,独龙族是一个很小的民族,只有五六千人左右,分为十一个村寨。他们住在简单的竹屋里,每间屋子里都有数个火塘,上面摆着竹架。蓝翎说火塘是用来煮饭的,家里的子女结婚就要添一个火塘,伙食分开。寨子里十二岁以上的女孩子脸上都有和蓝翎相同的蝴蝶花纹,潇萧道:“她们这样脸不疼吗?”蓝翎解释说:“我们族里的女孩子都要纹面的,龙婆婆说不纹面会被恶鬼吃掉的。”流夜道:“龙婆婆是谁?”蓝翎道:“龙婆婆是族里的大巫女,是不死之身,什么事情都知道,汉语说得比我还好,我们非常尊敬她,她很慈祥的。”
三人边走边谈,忽然有人拦住去路。蓝翎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村寨的第一勇士,黎雷。他一个人能打死八只野猪,五只鹿呢。”黎雷长的比流夜还高一些,十分威猛。头上扎着布带,短衣襟,显的干净利落。他只是朝潇萧流夜微微点点头,就将蓝翎拉到一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他们说的是独龙族的语言,潇萧流夜虽然听不懂,但能察觉气氛不对,蓝翎越来越愤怒,黎雷也开始耐不住性子,他们吵起来了。
潇萧对流夜道:“是不是和我们有关系?”流夜道:“别理它,我们一定要住下。”蓝翎扬手给了黎雷一巴掌,转身对流夜道:“你们跟我来。”黎雷瞪了流夜一眼,走开了。潇萧道:“蓝姑娘,黎雷他生我们的气吗?”蓝翎冷道:“他就是不喜欢外人来村寨,对阿磊也是这样。”流夜道:“我们要去哪?”蓝翎道:“你们要先见我爹,他会给你们安排住处。”
蓝翎的家在村子的北边。推开竹门,潇萧看见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蓝翎道:“爹,你看我又带谁回来了?”那些人停止了说话,看着流夜潇萧,脸上现出惊疑的表情。其中一位中年人对蓝翎咕努了几句,蓝翎吐了吐舌头,对流夜他们道:“走吧。”蓝翎带着他们往西走,道:“我们族里,村落之间常有来往,有时其他村的人会在这里留宿,所以有专门的屋子给客人们住。你们就住那里委屈一下。”潇萧道:“谢谢蓝姑娘。”蓝翎道:“你们中原人都这么客气,我真不习惯呢。”
客人的房子大概五六间,集中在村子的西边。蓝翎突然道:“好像只剩一间屋子了,不过中间有屏风。”流夜看看潇萧,潇萧自然尴尬。蓝翎又道:“我忘了,你们那里男女授受不亲。阿磊刚好是一个人住,流夜和他同住就没问题了。”流夜道:“我想去看他。”蓝翎乐道:“我正要带你们去哩。”
司徒磊半坐在竹榻上,看上去很年轻。他的脸色苍白,唇泛青,眼眶塌陷,发黑,眼里布满血丝,手还不自觉地哆嗦。潇萧心道:“怎么病成这个样子。”蓝翎对他甚是关心:“阿磊,吃过饭了吗,药喝了没。”司徒磊点点头,从嘴里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像是‘谢谢’。
蓝翎叹道:“你的病都不见起色,明天我再去采些药草来。”司徒磊摇摇头。蓝翎笑道:“我不会累的,你才要好好休息。”司徒磊又摇摇头。蓝翎道:“睡不着吗,我唱歌给你听,就能睡了。”蓝翎就这样和他说着话,轻轻哼着歌,几乎将潇萧他们给忘了。
屋子里草药的味道挺重,摆着坛坛罐罐,火塘上火苗跳动着。流夜静静盯着司徒磊,潇萧则是满脸同情。蓝翎猛然记起身边还有人,道:“哎呀,我真糊涂,竟忘了介绍人。阿磊,他们是流夜和潇萧,也是从中原来的。”司徒磊又惊又喜。
流夜突然道:“在下略懂医术,不知能否替司徒兄把把脉。”不容分说,流夜拉过司徒磊的手,两指覆住他腕上的脉。蓝翎在一旁道:“阿磊的脉象一直很弱的,还有些乱。”流夜道:“的确摸不着头绪。”潇萧道:“他好像睡着了。”蓝翎道:“现在他总是爱睡,但又睡不安稳。”说完,蓝翎帮他盖好毯子,示意流夜潇萧离开屋子。
“阿磊今天精神不好,明天再和他聊吧。”潇萧道:“他生的是什么病?”蓝翎道:“我也不知道,只能尝试着配药,他身子很虚弱。”流夜道:“他怎么会在你们村?”蓝翎道:“照你们的话说就是有缘,3个月前我上高黎贡山采药遇到他。当时他迷路了,几天没吃东西,晕倒在山上,我便带他回村子。结果他一病不起。”流夜道:“真是可怜人。”蓝翎低下头,道:“你们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掉头跑开了。潇萧道:“你让她难过了。”流夜道:“她是爱上了那个司徒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