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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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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残阳似血。潇萧坐在窗边,望向阴风堡的方向。妙嫣八天未归,流夜已去四日,杳无音讯。二师兄到集市上闲逛,收集商务情报,竟是不着急。她本就心乱如麻,眼下更是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郁郁寡欢。忽然隔壁的窗户打开,潇萧赶紧跳下窗台。偷偷瞧去,见那红衣女子放走一只信鸽。

又听那白衣女子道:“按路程,轩主再过三日便到。我们依然未寻到玉漱美人的下落,怕是要挨骂了。”另一青衣女子道:“轩主多年来一直牵挂玉漱美人,我真想不通她有什么值得轩主如此相看的?”绛衣女子道:“轩主最重情义,一生一世的爱恋如何能消?”

青衣女子啐了一口,道:“那个姓凌的,整一个负心郎,当年让轩主颜面尽失。轩主既已恨他入骨,为何还要关照他的女儿?”红衣女子呵斥道:“青芜,不可胡乱说话。轩主自有她的想法。”青衣女子道:“红蘅姐,我就是替轩主不平。绛竺姐,白芍妹妹,你们评评理。”

绛衣女子绛竺叹道:“爱之深,恨之切,轩主孤高冷傲,不屑于杀他,于是自己伤得更深,我们也无可奈何。”白芍道:“轩主被困于情关,难以解脱,但愿玉漱美人能解开轩主的心结。”

她们吵吵闹闹的讨论个不停,潇萧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起来。她心中暗自想道:凤鸣轩轩主居七绝之首,为了我区区一个小女子,不辞辛劳,来此寻我,非爱即恨。若她清高孤傲,纵然恨我也不会取我性命。听她们的说法,那个姓凌的好像是我父亲,但我又姓风。师父定然知晓此事。可是那人老奸巨滑,我回去问他,岂不是再也逃不出日啸魔窟了?人生在世,竟不知自己的来龙去脉,也是糊涂。现在我近乎无栖身之所,凤鸣轩倒是个好去处。

她不慌不忙,显然比之前又成长许多。萧敬定的身份已让她大吃一惊,感到其中古怪,如今遇上身世之谜她也能坦然接受。又想到流夜妙嫣的事,潇萧双眉紧蹙,心道:“等他们安全回来之后,我再去凤鸣轩不迟。只怕那二人不让,如何与其解释。”

潇萧正在发愁,只听隔壁传来女子的笑声,青芜笑道:“姐妹们快看,那小老儿插毛带绿的在屋檐上跳来跳去,真是逗趣。”其他三个女子也凑到窗前看热闹,都咯咯笑个不停。潇萧好奇,瞧上一眼,她们说的小老儿穿着一件□□纹白袍,衣袖像是特意剪碎,像个拖布似的。头发全白,蓬蓬松松,乱糟糟的,可以做鸡窝了,头上还很衬景的插了几根绿色白色的鸡毛。一把山羊胡子,稀稀拉拉的。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长在一张圆乎乎的脸上,格外的不搭调。他一位老人家,跳起来的时候,衣袖的破布一抖一抖的,鸡毛颤巍巍的,滑稽极了。

小老儿身手敏捷,‘噌’的一下便到了四个女子面前,恼怒道:“几个小孩,没见过世面,笑什么笑?小月月亲自帮我整理的,这年头最新鲜的装扮。”白芍笑道:“老人家,你被那个小月月骗了。”小老儿哼哼道:“胡扯!准你们戴鸡毛,就不准我戴?”

青芜更是笑得厉害,道:“我们戴的是极乐鸟的羽毛,哪是什么土鸡毛。”小老儿瞪了她一眼,道:“极乐鸟就瞧不起鸡啦?你再笑牙都要掉光了。”说完,他一下子又跳到潇萧的窗口,对潇萧道:“女娃娃,你就比她们几个像样。但是看你年纪轻轻,长嗟短叹的,不如我带你去玩玩?”潇萧还未答话,那小老头抓起她的袖子,将她牵出房间。

红蘅她们看的真切,齐声叫道:“玉漱美人!”紧跟着全跳出窗,要拦住风潇萧。容慕天刚到客栈门口,抬头就见一个小老儿要拐跑师妹,大喝一声:“老淫贼,快放下我师妹!”小老头见她们边骂边追,越发跑得起劲了,对风潇萧道:“他们追不上,我们赢定了。”第三间客房的窗虚掩着,身着银色貂绒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往头上插了根夹竹桃雕花碧钗,自言自语道:“该去扫扫墓了。”

事出突然,潇萧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那小老头早拉着她跑远了,容慕天等人追得是气喘吁吁,连声道:“高人,留步啊!”小老头得意的朝她们挥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带女娃娃去阴风堡散心。”容慕天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可惜力不从心,只有拉高嗓子大骂:“淫棍,别拉我师妹送死啊!还我师妹!”

凤鸣轩的四位女子听闻阴风堡三个字便停了下来。红蘅道:“阴风堡不好惹,据说防守森严,高手如云,我们还是等轩主来了再从长计议。”白芍点头道:“临行前,轩主叮嘱我们不可莽撞行事,就依你说的办。”青芜收起长短棍,道:“那个疯老头真是不要命了,阴风堡竟能散心,破天荒头一遭听说。”绛竺道:“他的轻功我们望尘莫及,绝对不是个疯老头,必然是位与阴风堡有莫大关联的大前辈。”

青芜打了个呵欠道:“管他是谁呢?我们现在手里闲,不如把玉漱美人的师兄抓了,让轩主审话。”红蘅笑道:“好主意。”说完,四个人一拥而上,将正往客栈回的容慕天五花大绑。可怜容慕天措手不及,一不能敌四,苦不堪言。

见她们的身影渐渐模糊,喊得话也听不清了,潇萧对小老儿道:“前辈我们去阴风堡做什么啊?那里很危险的。”小老儿笑道:“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我请你吃东西。”潇萧放了心,道:“您和我素不相识的,为什么要带我走呢?”小老儿道:“我见你就喜欢。看你愁眉苦脸的,带你散散心嘛。”潇萧跟着他飞出五百丈开外,离阴风堡渐进。潇萧心想:我和前辈一同进堡,探听流夜他们的消息也可方便许多。她心里高兴,步法加快。小老儿对她道:“女娃娃,你轻功好得很啊。师父是何人?”

潇萧道:“是师娘教我的。她叫楚舒晴。”小老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铁澍山庄的小丫头。她嫁人了?”潇萧道:“您认识我师娘么?她现在是日啸山庄的女主人。”小老儿道:“我和她父亲有点交情。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女娃娃你是日啸的人?叫啥名?”“我叫风潇萧。”“名字不错。日啸养出你这样的清水娃娃真是难得。”“前辈是哪位呢?”小老儿道:“我啊?别人管我叫大漠鹰飞。”

两人到阴风堡入口时,已是明月当空。潇萧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仔仔细细观察了大漠鹰飞好几遍,道:“您是三圣之一?”大漠鹰飞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我不像吗?”潇萧笑道:“还真看不出来。”大漠鹰飞不高兴道:“人人都这么说。想不到你这么乖的娃娃也使坏。”潇萧道:“晚辈不敢说假话,前辈别生气。”大漠鹰飞道:“等会减你吃的。”说完,他冲上头喊道:“开门!要人等多久啊!”

鹰眼里亮起火光,探出个头,不耐烦道:“你个老头,吵吵嚷嚷的,干什么的!”大漠鹰飞道:“叫你快开门,我肚子饿了。”“老骨头,你当我们这是骗吃骗喝的地方吗?少乱说话,留条老命吧。”潇萧对大漠鹰飞道:“前辈,大漠上的人不认得您么?”大漠鹰飞道:“一群小兵小卒没见过世面,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

这时又有一人上了鹰眼,道:“老人家,可有特许通行令牌啊?”大漠鹰飞听了,忙道:“有的,有的。”他在身上摸了一遍,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喃喃自语道:“我把令牌放哪儿了?”潇萧道:“您再想想,慢慢找。”大漠鹰飞道:“可是我已经很饿了,得想个快法子。”说完,他将双手张开,双腿并在一起,高高跳起,就像出膛的炮弹一样,跳了几下,空中掉下拨浪鼓,小泥人,陀螺,不倒翁。阴风堡的侍卫见了,无不捧腹大笑。潇萧皱着眉头,她实在不懂三圣竟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具。

大漠鹰飞脸都憋红了,他挥挥手道:“不算,不算。”然后,他又两手撑地,来个倒立,双脚朝天蹬呀蹬,借助手掌的力量,作了几个后空翻,前滚翻,这回掉下小铁钩子,大布袋,蜡烛等杂物,上头围观的人较之前多,各各秉烛夜观,一阵哄堂大笑。风潇萧细细看了,摇摇头。大漠鹰飞急道:“娃娃,你可得瞧仔细了。”风潇萧重新翻了一回,道:“真的没有。”

大漠鹰飞顿时像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头,道:“那该怎么办?”潇萧想了想,道:“要不您叫他们的头来?”大漠鹰飞拊掌笑道:“所言极是。但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手道:“不可,不可。”潇萧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笑道:“前辈怕泄露行踪,被堡主供奉起来吗?”大漠鹰飞愣了一下,撇撇嘴道:“你怎么知道的?”

潇萧低声道:“前辈您这么爱玩,必是想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躲过外人的眼睛。”大漠鹰飞点点头,道:“其实邵邵是我的徒弟。我本来想进去玩躲猫猫的,要是被那些队长知道,非上报给他。我可不愿住厢房,还不闷死我啊。”潇萧道:“我们先进去,然后以您的轻功逃的无影无踪。这么一来,他们只好来找您,不一样能玩躲猫猫吗。”大漠鹰飞精神一振,道:“还是你机灵。”

他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那群看好戏的侍卫们,喊道:“叫黄浩一出来!”侍卫们都是一愣,颇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大漠鹰飞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哇哇叫道:“你们耳朵里进老鼠屎了!连个话也不会听了!”侍卫们私下嘀咕几句,一个小侍卫慌慌张张跑下鹰眼找队长去了。一会儿功夫,一位红光满面的汉子登上鹰眼,他一见下面正在发泼的老人,赶忙道:“师公大驾光临,黄某人失礼了,代小的们向您陪个不是。”大漠鹰飞对潇萧道:“这招见效啦。”

阴风堡的大门再次向潇萧展开,黄浩一亲自来迎。他尚未见到师公,只见甬道里火光电石般一闪,两道影子已领先他九丈,往堡里飘去。大漠鹰飞带着潇萧越廊穿厅,直奔厨房。厨房里点着烛火,寥寥数人,香味悠远。大漠鹰飞用力嗅了嗅,对潇萧道:“咱们有口福了。牛肉汤,我最爱喝。”

跑了这么远的路,潇萧也有些饿了,道:“我们是正大光明的进去饱餐一顿,还是做个梁上君子?”大漠鹰飞拍拍肚子,道:“就几个人在里边,把他们都给点穴了,咱们好好吃一顿。”语毕,他一个‘大鹏展翅’,跳进厨房。谁知,潇萧还未踏进门,大漠鹰飞从里面滴溜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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