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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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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堡风波平息之后,众人分道扬镳。月无痕见师姐与姐夫恩恩爱爱,一家子共享天伦之乐,放心许多,不日就打道回水过无痕。临走时,邵骞对她道:“月姨,前些日子一个叫江浪的弄破我的银貂绒,我瞧着您身上的这件也挺不错的。”月无痕瞧向师姐,水千波送来苦笑,看来是把她的烂账全都告诉邵边野了。

心里明白邵骞是存心勒索,她真后悔跟江家八竿子打到一块,谁怨当年错错错。本想故意穿个银貂绒气邵边野,怎料有来无回,她的两万两白花花银子啊。赔本生意她认了,月无痕脱下貂绒外套,讪讪笑道:“月姨粗心,来看骞侄儿竟忘捎见面礼了。你若喜欢这衣裳,月姨便送你了。”邵骞笑着接过,随即褪下旧外套,披上新衣,道:“暖和又贴身,谢谢月姨。”

月无痕满意地点点头道:“骞侄儿乖,以后月姨再来看你。”邵骞笑道:“我等着月姨成婚之日再去看您。”月无痕听了哭笑不得,她慧剑斩情丝,不愿提及婚嫁,邵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邵边野教导有方专门跟自己作对。水千波对邵骞道:“讲话没大没小的,还不向月姨赔礼。”月无痕怕他又冒出什么浑话来,忙道:“师姐何必责怪小孩呢。我先走了。”说罢,急急忙忙飘身离去。邵边野和儿子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作战成功。

耶律休哥连日来又接到母亲三封书信,催他快回王府。孤煞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不宜奔波。母亲催得紧,延迟回去希望渺茫,追赶流夜的希冀彻底破灭。休哥只好将孤煞暂托师兄照顾,自己先回燕云。

一个人赶路方便,五日之后,休哥抵达辽国南京。恰逢天降大雪,辽兵穿着铠甲,外披冬衣,严格把关,挨个挨个盘问进城的商旅,不敢有丝毫懈怠。休哥见状,便知自己虽离开两年,但军纪不松,冬衣也照常发放,部下办事负责。他暗自高兴,不表明身份,照例通过盘查。

路上行人稀少,积着薄雪,马蹄印在雪地上,延伸向前。休哥想到一年前三人结伴,而今孤身返还,不免叹息,又恨起那明流夜。远远便瞧见王府门外站满人,早些时候他已知会家里今日将到。

丫鬟嬷嬷们撑起伞盖,挡着雪,一位贵妇笔直地立于伞下,罩着件深色斗篷,气色略显亏虚,双眉紧锁,目光焦灼。她在寒风中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望眼欲穿,也不见孩子的身影,心里犯急。仆人们都劝道:“请王妃保重玉体,进厅堂等着吧。主子只说今日到,没准什么时候回的。”韩隐娘本就心烦,下人们一聒噪,她更是恼怒,道:“统统给我闭嘴!我还没说话,你们倒受不住了。”大家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愿无端惹到王妃。

忽然有个丫鬟叫道:“那不是主子吗?”韩隐娘闻声,心中自是欢喜,也不管那大雪纷扬,便迎上去。慌得丫鬟婆子忙移伞盖,惟恐王妃风寒又重了。韩隐娘走了几步路,却停了下来,整了整衣冠,端了端发髻,问身边的人道:“我这身样子可奇怪?”丫鬟兰芷在她身边处久了,大抵知其意,答道:“王妃比那二十岁的姑娘更显得美。怎么会怪呢?”

休哥望见母亲朝自己走来,急忙策马来到近前。他甩蹬下马,半跪道:“恭请母亲安康。”韩隐娘笑着将他扶起,替他掸掉些身上的雪,殷勤道:“我的儿,娘总算盼你回来了。潇萧呢?”难得娘关心自己,休哥微笑着抬头端详母亲,一看就知娘是精心打扮。梳了个蕊心大盘髻,中间两围以玉钗丝网固定住,外三围插以金钗,额间点翠为饰,上戴嵌珊瑚珠蝴蝶,累丝触须。脸上涂脂抹粉,病态自然遮掩不少。画了个淡烟眉,耳垂金菊展枝环。整个人神采辉煌,秀雅庄重。

韩隐娘根本就没有再问儿子其他的话,甚至不再瞧他一眼,她的目光擦过休哥的肩膀望向前方,急切道:“潇萧呢,她在哪里?”休哥敛住微笑,支支吾吾道:“潇萧她,她……”韩隐娘立刻僵住脸,她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休哥的胳膊,死命摇晃,道:“说重点!她人呢?带来了没有!”

休哥低下头,他不敢直视母亲,轻声道:“没有带来。”韩隐娘一听到没有二字,扬手劈头盖脸就给了休哥重重一巴掌,她凶光必露,银牙咬碎,戳着休哥的脑袋道:“我……我白养你二十二年!跪下!没有我的准许不得进家门!”说完,扭头便走,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跟着王妃进了府,没有一个人求情的。二十几年来,王妃责罚主子是司空见惯的事,做奴才的何必自讨苦吃呢?

休哥拭去嘴角的血丝,乖乖跪在雪地上。小时候关柴房,长大了跪雪地,还真是与时俱进。雪花粘在他的发稍,眉间,细细簌簌落满周身,他一动不动,不用内力御寒,转眼便成了雪人,心里透凉透凉的。他若是哭了,泪水也凝成冰晶,无人知晓。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走完了,三刻钟时,府门开了一小角,休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主子啊。愣跪着干啥这是。”他一面说,一面使劲拍去休哥身上的雪,“王妃消了点气要问你话呢。”休哥朦胧间只知道母亲要见自己,可是他双腿几乎麻木,费了好大劲也站不起来,那人搀他站起,主仆二人踉踉跄跄这才进了王府。

扶休哥进府的人名唤央桑,服侍过两任主子,与思托孤煞同为休哥的心腹,那两个是任贴身侍卫的,央桑不通武学,做了个军师,此人心细过人,处事果敢,深得休哥赏识。每回王妃与主子犯冲,他还能厚着脸说上几句话。这回也是他解了围。

休哥稍稍暖了身子,换上辽服,进了母亲的居室。韩隐娘坐在床边,妆已卸了大半,发髻也散了,脸色苍白,穿着家常的短袄襦裙,钗环扔得满地都是。兰芷右脸红肿,站在一边抽泣,声音压得极低。休哥再度请安,韩隐娘冷眼瞥他,道:“为什么没把人带回来?”休哥垂首答道:“半途被明公岳的人劫走了。”

韩隐娘不等他说完,冲到桌边操起杯热茶就往休哥身上泼。茶水正正端端洒在休哥的腿上,他也不敢有所动作,只继续道:“后来她和同伴进了阴风堡,出了些事,筋脉尽断。”

“她筋脉尽断?死了么?哈哈,老天有眼,报应!报应!凌典风你看到了吗?你的后人也有今天,哈哈!”韩隐娘掩不住的欣喜若狂,拊掌咯咯大笑,流下泪来,绕着屋子跑着跳着。休哥皱眉,示意兰芷出去,关上门。母亲这般模样不让外人瞧见为好。

忽的她停了下来,两眼直盯着休哥,两只手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怎么能让她死?她只能死在我的手上。你可知道为娘我盼得白了头才熬到这一天。你竟然告诉娘她死了?”休哥尚要向娘解释。

韩隐娘摇摇摆摆地走到桌边,神志已有些不清醒。她奋力掀倒桌子,回身指着休哥,骂道:“潇萧即便是死了,你也要带回来。她的尸体在哪?你一定带回来了是吧?快拿给娘看看。娘不会骂你的。乖儿子,别害怕。”她自言自语,眼睛里跳动着灼人的光芒,然后向着屋外走去,喃喃道:“你不给我看,我自己去找。”

休哥心如刀绞,拉回母亲,在她耳边大声吼道:“娘!潇萧没死,她没死!”韩隐娘愣愣回神,僵直的脸上露出骇人的微笑,“她在哪儿?”“她被带到凤鸣轩疗伤去了。”韩隐娘听闻凤鸣轩吓得挣脱休哥的手,往被褥里钻,不住地发抖,探出半个头道:“凤仪人呢?她要来杀我吗?”

休哥忙坐到床边,握紧母亲的手,柔声道:“凤仪不会到这来。她被我赶跑,回凤鸣轩了。”韩隐娘点点头,拥住儿子,神情激动,道:“好,做得好。凤仪和云蔚冰都是贱皮子,拆散我和典风。”她的眼神渐渐涣散,身子也发冷起来。休哥赶紧替她捂紧被子,道:“娘,您今天说多了,休息一会。我叫兰芷煎药去。”

韩隐娘说什么也不放儿子走,扯着喉咙,颤颤道:“你乖乖听娘把话说完。想当初典风爱我,江湖上也算一段佳话。我为他配药,替他疗伤。他说过成名之后便娶我为妻。结果凤仪一出现典风就跟她跑了。他定是嫌我是毒女,给不了他前途。我一气之下,远走北疆,遇上绾思。他是个老实人,对我厚道,我就嫁给他生下你。可是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念挂着典风。凤仪活该,三年之后也被他甩了。”

说到这,韩隐娘浑身颤动,剧烈咳嗽个不停,精神却出奇地好了。休哥慌忙替娘捶背,捏胳膊揉腿,要度真气与她。韩隐娘抬手制止,望着他,道:“我一直知道你孝顺,不忤逆我的意思。我待你刻薄,你也不计较。世上只有你们父子待我真心。”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今天我要把一切都跟你讲清楚。凌典风那个无耻之徒,凤仪辛辛苦苦助他登上‘剑绝’之位,他胆敢抛弃她。若是他娶了凤仪,我也便算了。凌典风龌龊小人,厮混一年,最后竟然娶个花瓶云蔚冰。于是我和明公岳齐心协力,灭了他全家。哈哈。”休哥想起那日凤仪说的话,一时都解了意,心中既震惊又难受。

韩隐娘骂得累了,靠在休哥肩上,微微合眼,冷哼道:“凌家只剩下个潇萧作种。想必潇萧和她娘一样犯贱。”休哥心里已将潇萧当妻子看待,小声嘀咕一句:“潇萧是个好姑娘。”偏偏叫韩隐娘听了去,她大冒肝火,用上仅余的力气将休哥推下床,声嘶力竭大骂道:“你个逆子,被狐狸精的女儿迷了心窍。狐狸精,狐狸精!”她狠命地撕着被子,但根本抓它不住,脸上一片潮红,猛然身子向后仰去。

休哥从地上连滚带爬起来,伸手抱住母亲,却见她两颊赤红,眼睛瞪得溜圆,气进得少出得多。休哥心里一阵乱跳,忙唤门外的兰芷进来。兰芷一瞧王妃这般情景,吓得脸也白了,慌忙去找王妃素日吃的‘丹参养荣丸’,抖抖地交给休哥。

汤水和着丸竟是喂不进韩隐娘嘴里,她牙关打颤,汤水全都顺嘴角流走。好容易她嘴唇动了动,像是要交代什么,休哥附耳去听,只模糊听到:“风……”就再无音节。兰芷见此光景,捂着嘴眼泪掉得跟断线珠子似的,呜咽道:“我去叫医师来。”

韩隐娘此刻身子越发凉了,口不能言,两眼直突突盯着休哥,手指勾起,打着颤。休哥泪也下来了,喉咙里却像哽着个硬物,发不出声,他吞了吞唾沫,惟有唤道:“娘……”只见他的娘亲两眼一翻,长吐一口气,手松落在被子上,身子抽搐,蜷作一团,有道是:幽魂一缕出红尘,情痴一世余空恨。休哥怔了怔,慌乱地抚上母亲的脸,只觉温热从指尖消逝。他跌坐到地上,也不感到疼,只是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一片混沌,胡思乱想,不辨南北。

兰芷领着医师,央桑等一干人进到屋里,都被唬了一大跳。北院大王耶律休哥仍是坐在地上,满面是泪,双目惘然若失,不知道瞧向哪儿。前王妃蜷缩着被放倒在床上,披头散发,死相惨淡。那些个下等丫鬟婆子自是放声大哭,昏天暗地的。男仆也在一旁揩泪。医师壮着胆子上前,狠掐休哥的人中几下,央桑见他眼角流下泪来,神也渐渐回转,悬着的心才放下。

众人扶休哥在椅子上坐稳,休哥心绪稍稍平静。他见一大堆人闯进母亲的寝室,扰她清静,气上心头,瞪眼道:“出了个乱子,规矩全没了?都给我滚出去!”众人噤声,一概退到门外,只余下央桑,兰芷和大夫。

王妃暴卒而亡,医师自是回天无术,只道王妃累日风寒,气血本亏虚,方才受了莫名的刺激,情绪大起大落,一口气接不上便去了。隐娘离世时未留遗嘱,休哥吩咐就依平常的汉人习俗发丧。丫鬟婆子们端来温水,替王妃擦拭身子,换上她生前最中意的衣裳,发髻重新梳好,珠宝首饰戴全。

兰芷过来,对主子道:“衣衾都收拾好了,请主人去看看吧。”休哥听了,怒道:“谁做主收得衣衾?我娘的魂魄尚游离,还不急着入棺!拉出去杖毙。”兰芷腿一软,跪地哭道:“奴婢该死,王爷饶过我吧。”念着母亲一向由她服侍,休哥叹道:“你只须把灵牌供上,燃香七天七夜不可断即可。其余我自会处理。”

韩隐娘的后事,休哥处理得还算有条不紊,看似无大悲大恸之状。府上的人们才稍微安心,休哥未遣人制棺木,而是将母亲先安置在王府冰窖的冰棺里,以保其面容鲜活。然自母亲入棺后,休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每日闭门不出,只进些汤水,不食饭粒。众人又急得像热锅蚂蚁,央桑竟是不愁,说道:“王爷自个儿会想开,五日为限,必出此门。”

书房里伸手不见五指,休哥倚在案上,已是数夜不眠。他一闭上眼,母亲的身影总在脑海中浮现,以致心烦意乱无法入眠。他悔,当日鬼迷心窍说了句昏话,活活把娘气死。他恨,上天寡情,不让他尽全孝道。他叹,娘亲一世为潇萧的父亲心绪辗转,终落个中道枉死。若是能让母亲再生,他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闯它一闯。

苦思冥想,他忽然记起师父们在阴风堡谈论的瀛洲一游,心道:“仙岛必有灵药,我求个一颗也许就能救起娘的命。”休哥即刻打定主意,前往瀛洲求药,燕云之事由央桑再代理一段时日。

正想着,书房外头传来央桑的声音:“王爷,上京的传旨官在前厅候着,等了近一盏茶的时间了。”休哥闻言,忙开门出来,心想:皇上消息倒灵通,五日之内圣旨便到了?稍加整理仪容,穿戴完毕,休哥与央桑来到前厅接旨。

那传旨官对休哥甚是客气,寒喧几句,方才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盛德开保世之祥,南京都统耶律休哥,忠孝两全。探宋归来,一路劳顿。今哀王妃韩氏造国之英才,坤德尚柔,去之早矣,圣朝隆报功之典,特封其为顺义夫人。赐黄金伍千两,绢丝一千匹。’云州林泽茂盛,既已逢春,狩猎之机,朕三月欲游猎于此地。钦此。”

话说流夜那日劫持思陀,劈伤孤煞,匆匆回到客栈。容慕天被绑在客房的椅子上,嘴里塞着块布,刚经过凤仪审讯。流夜为慕天松了绑,片刻也不耽误,粗略收拾行李,和慕天两人奔回日啸山庄。一路上方才将事情说清楚,对于潇萧受伤的事流夜只是轻描淡写,只道她去了凤鸣轩,不会有危险。事情都发生了,容慕天只有祝小师妹万事平安。他讶异凤仪对潇萧的关心,愤怒于凤仪待自己的刻薄,总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

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萧敬定的身份问题,流夜将偷听来的谈话及遭遇的中毒事件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容慕天听得一惊一咋。纵使他曾设想过种种可能,但做梦也没料到萧敬定是如此大来头的人物。流夜道:“武林人士尚不知情,如今我捉了思陀做人质,等回去禀明我爹,将那耶律休哥逐下盟主之位。”容慕天赞成,道:“只要他多占一日武林盟主,中原就多一份危机。断然要将这恶狼除去而后快。”思陀被蒙汗药迷昏装在个黑布袋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日夜兼程,倒也无话。十日之后,两人回到日啸。才一进山庄,便有仆人急急忙忙向明公岳报告去了。流夜将思陀交于容慕天,道:“爹等会定要见我们,我先去见他。你找个空屋把思陀扔进去,多投些蒙汗药,命人严加看守着。若出任何意外,斩立决。”容慕天点点头,道:“只管交于我来办。师父对我们贸然救潇萧的事必然还在火头上,你要小心些。”

他心中却暗想:他俩父子说话方便,我只负责吹吹风即可。瞧流夜的意思,不愿我涉及此事,到底有何用意。不过我倒也不吃亏,细枝末节的事不用计较,以免误了大局。流夜见容慕天答应,笑道:“爹的性子我了解。一时半或就消气了。”

果然,容慕天离开不久,明公岳便命人叫流夜到东交厅。流夜自道问心无愧,来到东交厅面见父亲。明公岳满面笑容端坐在太师椅上,见到流夜第一句话就是:“夜儿,你可将潇萧带回来了?她在哪里?”流夜微微愕然,随即答道:“潇萧到凤鸣轩去了。”明公岳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原状,低声对儿子道:“是峡川凤鸣轩?”流夜道:“凤仪轩主亲自带走潇萧,我拦她不下。”

明公岳咒骂道:“那个死女人以前不搅局,现在出来作甚!活腻味了!”转而和颜悦色对流夜道:“你走后几日,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真是一时糊涂,将潇萧嫁与萧敬定。你喜欢风丫头,爹看得出来。本来我还打算你若是能带她回来,便让你俩结为连理。”说完他瞧了孩子一眼。

流夜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仍是说道:“爹,事情都过去了。潇萧她进入凤鸣轩是上天注定的。”明公岳见套不出多余的话,捧起茶几上的茶杯拨了拨茶盖,懒洋洋道:“你快去西交厅看看你娘吧。她很担心你的安危。”流夜躬了躬身,规规矩矩地步出明公岳的视线。

父亲的言行无一不让他痛心,在爹心中潇萧只是一个被控于股掌的玩物,没有尊严,剥夺了自由,连个小小的幸福都不曾为她考虑过。这样的日啸她一刻也不该停留,如今她既已脱身,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他不愿她承受太多的伤痛,所有的一切只要自己一个人担当。可是对手是父亲,纵使他卖国无情,仍是血浓于水,流夜无形之中感到莫大的压力和困惑,他举棋不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潇萧在凤鸣轩养好伤,从此不问江湖琐事,也不要听到任何关于自己的消息。

流夜与母亲相聚,讲的也是这些事情,不痛不痒的,不提也罢。

回到日啸后,流夜鲜少露面,一个人在‘雪玉楼台’也不知道忙什么事。厨房的伙夫上报明公岳说少主近日常拿些安神的药材,如百合,酸枣仁之类的服用。明公岳怕他闷出病来,忙派人前去探看,来人回报说少主饮酒练剑,奋笔疾书,并未不快,只是睡眠甚少。明公岳听罢,只当流夜奔波劳累坏了,难以入睡,便让厨子多做些补品与他,也没察觉孩子心神不宁,有苦不能言。

半月之后,流夜偷偷潜入安养阁。明公岳每日五更时分起床,到‘洗剑池’习武。楚舒晴稍晚些起,不过迟一顿饭的时间。屋内空无一人,流夜一个闪身潜入厢房。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铺陈朴素。青花地砖,红木漆大床,绣罗帐。三层榉木书柜,大方桃木书桌。安养阁向来都是由父母亲自整理,不允许外人打扫。流夜寻思着父亲会把东西藏到何处,他心里仍是不相信休哥的话,不承认爹是个卖国贼,除非有物证。然而是否真有证据,证据是否藏于安养阁他也无从把握,只是不放过任何线索。

柜橱床铺翻了个遍,不见蛛丝马迹。流夜用紫电敲扣地砖,俯耳去听,并无回声。窗棂和门楹也细查了一回,依旧无异状。流夜在案桌前坐下,一眼瞧去笔筒里有一把黑色杆子的毛笔,较其它毛笔细长。流夜一笑,伸手捏住那支笔,前后摇摆了几下,到第五下的时候,霍然听得刺啦啦声响,从床铺背靠的墙里边传来。

流夜的心瞬间忐忑起来,他拖着步子,缓缓掀开绣罗帐,只见墙上开了个小口,仅容伸入半只手,摸不到口里的东西。流夜舒了口气,觉得轻松许多,他向后躺倒在大床上,脑子一片空白。于心他渴望还父亲一个清白,另一方面他又怕休哥句句属实。若是拿不到物证,他便能插科打诨的过日子。如果证据确凿,父亲有罪,他该何去何从?流夜以手轻按胸口,只觉有千斤坠直压下来,让他透不过气来。

就这样,他躺在床上,两眼望着绣罗帐,一动不动。接着猛然坐起身,脚下一滑,他踢开床下的一只鞋,地砖上现出个脚印。流夜忙移开另一只鞋,果然又是一个脚印。他脱了鞋尝试着踩上两个脚印,尺寸虽有差异,但还是能勉强踩实。嘎嘣一声响,流夜知道墙上的小口已完全打开。面对吧,不要再犹豫。流夜在心中默念。他一咬牙,右手探向小口。这关口,突然身后一人道:“夜儿,你在找何物啊?”流夜浑身一激灵,回首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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