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更三次,周末回家就要停更近两月,家中无宽带,下学期请亲们静候吧。
莺戈在家里会好好码字的~~~临走前看到布布和麦苏苏的留言,狂感动一把~~~~
更完了,回家了,亲们暑假愉快。本章完结,祝小布乖乖出生,哈哈 凤仪把人带了出来,‘墨鼎阁’门外白芍正恭敬地候着。潇萧看起来很是狼狈,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上,腰带松松垮垮的束着,黑玉冠也有些歪,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淌,就跟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人似的。凤仪瞅着她看了一阵,蹙起眉心,对白芍道:“你扶她下去好好整理一下,乌七八糟的,活脱脱一个野丫头。”
潇萧清楚自己的窘样,累得快走不动路,她尴尬地笑了笑,就乖乖由白芍扶着去梳洗。凤可见潇萧走远了,轩主要回沁心苑,忙追上前道:“纯钧是上古名剑,轩主您真要给她?”凤仪停下脚步,看着神色严肃的凤可,亦正色道:“可宫主你想太多了。”
凤可并没有让步,她好容易才逮着个机会,当然要问个明白,“轩主难道不担心潇萧借瀛洲之行和明流夜私会吗?”她一针见血,察言观色,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凤仪老神在在地瞧了会儿可宫主,全无怒气,连惊讶的表情也无半分,反而咧嘴笑了,道:“私会最好,我还愁他两碰不上面呢。”
见轩主不怒反笑,凤可吃惊不小。平日里轩主不苟言笑,笑起来竟比不笑还要可怕。轩主的心思更是深不可测,上次去日啸做了回鸿雁,事无巨细均要禀告,也不知轩主对凌姑娘是个什么意思。怎么想都觉得不踏实。凤可还要再问,才发现凤仪早走没影了,就剩自己干发呆,于是悻悻回宫。
潇萧泡完澡,顿觉神清气爽,精神恢复了大半。天色已晚,白芍掌灯在前导引,潇萧跟着她走,也没认路,不想竟是去凤仪那里,吓了一跳。虽然是第二回进凤仪的寝室,潇萧还是不自觉的紧张,和姑姑相对需要十足的勇气。
凤仪见潇萧小心翼翼的坐下,一副等着训话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她让潇萧坐得离自己近些,笑道:“马上就要走了,还怕我?”潇萧很认真的回答:“姑姑是个有威严的人。”凤仪苦笑道:“若无威严,何以服众?你坐上这位子便知道滋味了。”
潇萧听出凤仪话里的伤感,暗自数落自己多嘴,忙又笑道:“姑姑,我泡花茶给您喝,可好?”凤仪摆摆手,一天下来的寿筵她也有些疲倦了,懒懒地卧在床榻上,道:“今晚就是想和你说点事。”天气闷热,潇萧拿起把扇子,轻轻给凤仪扇着风,倾耳聆听。
“你父亲过世近二十年,我一次墓也没给他扫过,想必坟上荒草丛生了。”凤仪刚开口语气便唏嘘,她别过头去,不想让潇萧看到自己的眼泪,“你这趟出门刚好经过青州,顺道去看看他吧。”潇萧点点头,可怜父亲成荒野游魂,哀叹凤仪姑姑痴心不改,做晚辈的只有尽薄孝了。
缓了一阵,凤仪方止住泪,用衣袖随意拭拭,接着道:“勾越剑法你仍差六式未学,日后还需补的,可愿意再回来?”说完,两眼直盯着潇萧,满是期盼。潇萧怎忍心说重话,姑姑虽喜怒无常,但对自己却是一片好心,她又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凤仪眯起眼,嗤笑一声,问了句:“潇萧你喜欢明流夜么?”潇萧惊慌失措地张大双眼,姑姑还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她可真发愁了。“回姑姑的话,我自己也不清楚。”潇萧垂下眼帘低声说。
凤仪看她不敢对视,心里知道这丫头又开始不安了,不过是问问,至于怕成这样么?“要是真的喜欢,就不要错过了。”凤仪这话让潇萧惊讶地连声音都发不出,她不禁怀疑姑姑是不是吃坏东西头脑发昏了。凤仪瞧着潇萧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呆若木鸡,哈哈大笑,她卷起潇萧一缕头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流夜待你也贴心,照自己的意思看吧。来日若成婚,我便送勾越剑谱作贺礼;如有变故再接你回来练剑。”
潇萧恍然醒悟,姑姑一言九鼎之人,果真有成全之意,她激动地红了脸,从床边站起身,抓住凤仪的手,再三称谢。尽管手被抓得有些疼,凤仪依然微笑没有抽回,她第一次看见潇萧的脸上有了女儿家应有的喜悦之情,她盼望这天已经有好多年了。
稍作一日休息,潇萧便启程。凤鸣轩中人都道潇萧是有去无回了,纷纷来相送,平安符,辟邪链赠了一大盒子。芽儿睹物自是放声大哭,紧抱着潇萧不让走。潇萧见此类礼物最多,哭笑不得,心里不免又感动起来。原本出轩的喜悦之情,回落了几分,生出许多不舍。
离开在那日清晨,神女峰依如往常迎来每日第一抹灿烂朝霞,云霞明灭,幻化千万妖娆。云烟缭绕峰顶,神女化身的巨石,似亭亭玉立的少女披上薄纱,含情脉脉,妩媚动人。想起神女瑶姬为黎民降妖魔、驱虎豹、施雨泽,心力交瘁,最终落得孤守空山,千万年禁锢一地,潇萧心中慨叹,暗忖道:圣女又能如何,恩泽苍生换个寂寥终身,雨打风吹备受煎熬,竟不似凡人清闲。再想起凤鸣轩轩主代代困守峰上,与神女境遇如出一辙,当下无限伤感。
一路下山,云霞渐远。一道道轩门在眼前开启,再一道道关上,古老轩门沉重的声响重重敲在潇萧的心坎上。“姑娘独身在外,切莫伤心流泪,只怕又要害了身子。”芽儿的话在耳畔叮咛着,潇萧一闭眼,登上山下早备好的轻舟,绝尘而去。
出了峡川,潇萧买了匹马,北上直往青州。行的仍是官道,沿途却不住日啸的客栈,对大客栈潇萧也心有余悸,只住规模中等的客家。路上的过往来客,不是盯着潇萧的脸蛋瞧,就是瞄着她的‘纯钧’宝剑,当然也有瞅着钱袋的。于是潇萧便效仿第一回出门时,师娘交代的,买了面纱遮脸。再买了个破油布把‘纯钧’给裹了,纹银统统换成日啸钱庄的‘交子’钱票。如此一来出门在外倒方便很多。
头一遭单身旅行,竟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潇萧每日生活还算规律。若是入住客栈,潇萧都会练习吐纳,打通一回经脉,散去郁结之气。她内功入门太晚,即便是勤加练习,也不可能登峰造极,顶多到个中游水准,就当有个强身健体之效;偶尔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就躲在破庙、荒林里暂过一宿。
点起篝火的时候,潇萧总会忆起和流夜寻圣器的日子,有惊险有快乐,多么美好的时光。不知道流夜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潇萧自娱自乐的想着,脸上尽是微笑。然而她回不去了,灭门之仇活生生、血淋淋的摆在那里,毒誓也都发过了,凤仪姑姑松口有什么用呢?当时她的确忘乎所以的高兴,完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一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潇萧在心里默念,心如刀割。
在官道上一天□□走,潇萧离日啸越来越近,心里想着不去,身子却不听使唤。请流夜和自己一起去找水晶泪?潇萧踌躇不定,流夜有自己的事要做,但他亦想要圣器。罢了,罢了,到时候再说,潇萧压下心神,专心上路。
客栈人流甚多,鱼龙混杂。每到一处,潇萧只管闭门不出,断不与陌生人说话。要知道最新江湖的消息,莫过于一本武林大事记,何必与外人交谈?
这日她练完内力,随手买了一本店小二兜售的本月武林大事记。翻看第一页鲜红的大字写道:纵火烧山难辞咎 柳絮湛少帅入狱潇萧颇为吃惊,放火烧山是重罪,柳絮山庄的少主没事烧山做什么?她接着往下看,更是惊讶,‘湛少帅’湛天烧的竟然是日啸的太白山,而秦岭一带恰属于皇家伐林区,湛天不知,捅了篓子,没几日便锒铛入狱。
潇萧一边笑湛天做事鲁莽,一边担心起日啸的安危。放火烧山是狗急跳墙之举,柳絮山庄一定是给逼疯了才出此下策。奇了,柳絮山庄进犯日啸作甚,难道同罗刹、雁翎二门是一伙的?日啸的处境这般凶险么?流夜可有危险?
心里紧绷的弦刹那间断开,自己真是傻,明明根本放不下流夜,还要硬撑;明明说不见的,偏偏心里堵得慌。全都是借口,徒让自己伤心的借口。潇萧叹了口气,再不管外物种种,即刻启程,日夜赶路,只望快些到流夜身边。
连赶了五天路,已是人困马乏,潇萧进入日啸地界,见到那块秦岭地碑,她略微踏实了些。马儿累得汗流浃背,潇萧下马,改为步行。来到太白山脚,站岗放哨的人是一个都不剩,昔日临时搭建的凉棚东倒西歪,覆着尘土。潇萧的心猛地揪紧,她松开缰绳,跑上前去弹开尘土察看,凉棚系人为破坏,刀剑痕迹明显,所幸并无血迹。潇萧心里默念了声谢天谢地,再牵起马,习惯性的向那条坦坦大道走去,要上山。
才抬头,潇萧便愣在当场,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山道,放眼皆是林木,枝繁叶茂,浓密的绿色在阳光下亮得出奇,晃得人眼花。潇萧揉揉眼睛,感觉事物有点模糊。树木长的过于繁密,连进林子都困难,潇萧正心存疑惑,忽然十几棵大树枝叶沙沙摇动,竟然闪出条羊肠小道来。潇萧静静地看着那条窄窄的黄土道,放开手里的缰绳,拿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疼得撒开蹄子,一会功夫就跑远了。
整整衣衫,提起纯钧,潇萧大步走进树林。身影刚没入丛林,回头再看,后边已没有退路,果然是有蹊跷的,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树木一层层让开道来,非得等潇萧到了近前才往边上移,轻功完全使不上。潇萧依着树木的性子慢慢走。
大约走了一里地,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潇萧暗自琢磨:不会是摆出来做个样子的吧?还不及她想完,只觉脚下一拌,足踝被藤蔓拴住,身子立刻被吊起,潇萧惊呼一声,刷拉拔出‘纯钧’,只见她身段放柔,背向上一躬,伸长了右臂,咔嚓斩断古藤。古藤像是能感应到剑锋,在将断之时,高空抛物,拼力把她甩向对面的大树。
潇萧在半空中漂亮地转了个旋,化去古藤的力道,改落在另一棵冠木上。方落定,便瞧见原来的那棵树被无数藤蔓缠死,紧跟着,前方数十道青藤飞射而出,直笃笃插入树干。潇萧见状胆战心惊,思忖道:若是人缚于树干上,此刻岂不是遍体窟窿,死相何等凄惨?设阵之人真是心狠手辣至极。
路往右转,右侧的树丛像推车一样被排开,潇萧从冠木上飞落,这回的路比先前的更窄,路边灌木比比皆是,开着艳红的小花。潇萧并不在意,阵中必有乍,防不胜防,除了随机应变还有什么法子。她缓步前行,余光扫过两旁的草木,足下随时准备着使轻功躲避攻击。小道静悄悄,只有衣裳被勾破的几声响动,潇萧皱了皱眉,扯回裙角,灌木刺一拉便折裂,从裂口里流出粘稠的白色汁液,染上裙摆。
没有时间理衣服,潇萧被近在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移不开身子,她把纯钧握得更紧了,瞪圆了双眼。不远处横躺着四、五个尸体,尸身已腐烂,死去至少有一个月。更有两、三个尸体倚在树旁,满脸的腐肉,身下是嶙峋白骨,面上黑压压一团东西在爬动,沿着脖颈、胸骨形成一条黑线伸到地表,密密麻麻迅速移动着,黑线上碎碎的白花花的物体在传递——是肉末。数以万计的黑蚂蚁在啃噬着腐肉,要把它们搬回窝。
潇萧一口酸水从嘴里吐出来,遏制不住的恶心,连吐带呕,似要把胃掏空一般,将腹中所有清得一干二净。树干上留下抓痕,潇萧双颊无血色,泛红的眼眶浮肿,她岔着气,咳嗽个不停,猛拍胸口不让自己再呕吐。地面上有活物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站立的人,突然小腿火辣辣地疼痛,潇萧低头去看,腿肚上不知何时多了横七竖八的细长伤口,是刚被割伤的,殷红的鲜血还未止。无毒就算万幸,潇萧站直身子,试着迈了一步,却疼得直抽气。
忽然明白柳絮山庄的人为何要放火烧山,潇萧咬着牙想,布阵的人不但心狠手辣,心思还相当缜密,身心折磨一个也不少,彻头彻尾的大恶人。想了一会儿,她再次忍着痛,步履蹒跚地向前去,闭眼捂鼻从尸体上踩过,心里凄凉凉,惨淡淡。
好容易挨过灌木道,路又调转了方向,朝左边开放,潇萧拖着步子吃力地走着。腿上的伤口不是很深,竟然异常疼痛,血水仍未止,透过亵裤都渗到裙裾外来,潇萧只好在树下歇息片刻。树下长有小草,潇萧怕压坏了,挪了几个位才坐好。
也难怪,这小草长得甚是惹人怜爱,已开出美丽的花朵,状似倒挂的摇铃,黄白色的花瓣上点点紫斑,在风中摇曳发出轻微的叮铃铃的声音,还有几分韵律。潇萧见了便喜欢,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碰了碰花朵儿。花朵在风中扭动起来,姿态肆意狂乱,摇铃状的花冠渐渐立直,潇萧正觉得神奇,冷不防蕊心里飞出嫩黄色的花粉,闭气已晚,粉末吸入口鼻,潇萧立刻感到头晕目眩,周身乏力,昏了过去。
身子轻飘飘的,起起落落,腰间被不知名的东西缠绕,潇萧睁开眼睛,顿时愕然。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不曾想正被藤蔓吊着,不知道要被荡到什么地方去。几条粗壮的藤蔓默契地交替着,将她往密林深处送去,耳边风声呼呼,潇萧第一次发现荡秋千也能这么可怕。
终于落地,周围的景色都已变得阴沉沉,参天古木高壮的影像树立在潇萧眼前,遮天蔽日,鸟语花香不复存在,空中凋敝的颜色,灰暗无光。树枝上长须垂徐,藤蔓攀附树梢,细者如青蛇盘旋,粗者若巨蟒绕身。身下暖烘烘、松松软软,黑色的腐土,上面覆满灰白色的枯枝败叶。
潇萧拍拍黑土,感到一股热气缓缓升起,阵阵幽香,她笑了笑,站起身。环顾四周,至少有十多棵松杉古木,最粗者需三人合抱,树枝诡异地摇弋,松风沙沙。
潇萧直觉有东西在酝酿,爆发前的压抑,她浑身一激灵,反射似的使出‘青天揽月’,就想从上方突破。几乎同时,古木像巨人伸出手臂,咔吱吱百条树枝结成一个大网挡住潇萧的去路,旁侧更有削尖的秃枝蹿出,堪比利箭,潇萧大惊失色,直直跌回原地,秃枝停在半空没有继续追击。
惊魂未定的潇萧足尖才点地,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霎时,地裂土崩,软绵绵的地表此起彼伏,深处潜藏着的物体汹汹波动。潇萧只觉腿一软,身子就往下陷,腐土松动之后根本承载不了重物,崩溃下塌。
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潇萧惊慌失措,在慌乱之际,腐土中蹭出一条硕大无比的树根,照着她的后背狠狠抽去,“啪”的一声,潇萧被打个正着,身子直挺挺飞将出去,惊叫声在风中湮没。眼瞧着就要撞上大树了,自树后钻出十余条粗如猿臂的藤蔓,潇萧急忙在空中使了个“纤云弄巧”,一个后空翻险险擦过藤蔓。
她右足在树干上一蹬,猛然拔出纯钧,朝下一劈,剑光升腾,锐不可当,幽光过后,地上多了十几条跳动的藤蔓。潇萧抹抹额上的冷汗,已是面如土色,再低头却见地表蠕动着将藤蔓尽数吸入,顿时惊骇得牙关打颤,气也不敢吭。
根本不容她喘息,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一道裂缝劈开大地,势不可挡连绵向前,周边的土壤随即出现细小的裂纹,腐土层完全龟裂,土星四溅,七条粗若缸瓮的树根破土而出,在空中张牙舞爪,疯狂抽打古木的枝干。
虽说潇萧见过九头蛇,但树根比那九头蛇更令她害怕,草木无情,似暴风骤雨鞭笞着参天古木,树皮细末如弃沙砾,落在潇萧的发上,衣上。周围的古木合抱在一处,百密无一疏,想逃出去比登天还难,潇萧死死抱住树干,树根即将扫荡过来,她凭着剩下的一点力气借机飞到另一棵树上。
再这样下去体力迟早要被耗尽,潇萧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拼着一口气悬浮到空中,挥动纯钧要斩下一条树根。树根像着了魔一样,没等潇萧的剑落下来,从后面包抄过来,伸出两条‘猿臂’疾风利箭般刺向她的脊梁。潇萧暗道不好,忙吊高身子,一个倒立,树根咻地从她右衣袖穿过,把整个衣袖扯裂。
潇萧算是豁了出去,她忽然冲下,俯身抱住树根,却被一下子甩上天际,下滑了好一段,她咬牙贴着,硬是不松手。立刻又有三条树根朝她猛追过来,心道好机会,潇萧顺势放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喀嚓巨响,方才停留的树根被另三条截断,绿色的粘液四溅,咆哮震惊山野。汗水湿透了衣襟,紧粘在潇萧身上,吧嗒吧嗒地滴到地表。
已经没有力气再来一回了,潇萧凭着“落花浮木”悬在半空,心想自己或许就要死在这鸟笼之中。她闭上眼睛,盼着死前平静一些,流夜没见上,父亲也没拜祭,真是可悲啊。这关口,她听见一声清脆的鸟叫,死前的幻听么?睁开眼,竟然看见霰雪扑楞着翅膀向自己飞过来,后面紧跟着一条发疯的树根。潇萧的心拔到嗓子眼,她奋力抱过霰雪,摔倒在地上,半个左臂陷了进去。
霰雪焦急地叫着,翅膀指着天上。潇萧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原来霰雪刚才把天空的树网啄破了个洞,是要她从那边出阵。潇萧点点头,抱紧霰雪,躲过攻过来的树根,一跃而起,一式“沧海无涯”朝那个破绽飞去。
癫狂的树根穷追猛打,气势汹汹,潇萧只顾飞,不敢调头往后看,纯钧握在右手,两旁的秃枝照例刺出,不想却被追来的树根打折。宝剑一挥,树网缺了个大口子,潇萧破网飞出,忙往旁边闪,暴怒的树根将树网全捅破,无望地叫嚣。
脱离险境,潇萧连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掳走了,她头一昏,从高空中飞落直下。林中有身影飞出,接住潇萧,“师妹!可受伤了?”“二师兄。”潇萧在昏迷前看到容慕天的人影,一头栽倒。
容慕天抱着潇萧,将她带回‘水云间’。听玄机报告潇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容慕天怒从心起,大骂始作俑者。师妹小时候孤寂地成长,没少吃过苦头,长大了被师父师娘卖到辽国去更是红颜薄命,现在重回山庄差点连命都丢了。要不是霰雪每日散心出玩,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来,容慕天真是气坏了。请来的大夫说潇萧是因为惊吓过度和体力虚脱昏迷,内脏稍有震伤,外伤较多,总观无大碍,吃几帖药,作几日休养便好。容慕天的怒气才渐渐平息。
大夫所言非虚,潇萧昏迷一个时辰后就清醒过来,只是觉得浑身酸痛,倒没有呕血,容慕天这才宽心。见二师兄在床边守着,潇萧浅浅一笑,道:“我没事了。”容慕天见她开口说话,乐道:“能说话就好了。我已叫玄机帮你换了衣服,上了药。”潇萧点点头,她手上缠着纱布,是抱着树根时磨掉了皮,背上腿上也绑着纱棉,因敷过药,感觉冰凉凉一片,不像原来烧燎的疼。
“二师兄,山下是谁布的阵?”潇萧最关心的便是这个问题。容慕天听潇萧主动提起就来气,气呼呼道:“还能有谁?那个自称是流夜师侄的高长恭!摆个啥‘原木恒林阵’。”潇萧没听过此人的姓名,不由蹙了蹙眉,道:“流夜何时有的师侄?”容慕天从床沿边跳起来,道:“原本就有,只不过没见过,如今倒好指手画脚的,真讨人嫌。”
潇萧忙叫师兄坐下,笑道:“莫急,莫急。”说完收起笑意,道:“高长恭布下的阵相当狠辣,流夜有求于他?”容慕天捋捋乱发,很是不屑,道:“可不是。他带着流夜出访贤士,又担心其他门派围攻,就布下那个阵,俨然流夜的军师。”潇萧惊得起身,道:“流夜不在山庄吗?”话未说完,背部一阵剧痛,整个人就瘫软下来。
容慕天赶紧扶住,让她躺回去,道:“流夜离庄半月了,你心里就只装着他不成?身子也得顾着。”潇萧眼里掩不住的失望,又被容慕天说中心事,红了脸闲扯道:“我听说湛天放火烧山才跑路回来瞧瞧的,不想他不在。”
她说着抬头好好打量了容慕天一番,才发现二师兄头发凌乱,胡茬东一撮、西一撮,相当颓废,大为吃惊,心想:二师兄一向注重仪表,怎会如此放浪形骸?因问道:“师兄为何这般模样?”只听容慕天叹了一口气,道:“师妹啊,你也怪异我落魄么?近日来我真是倒大霉,日啸衰事不断。”潇萧明白了几分意思,自己离开四五个月,日啸与江湖都起了大变化。
容慕天自顾自地说道:“流夜想一统江湖,在师父葬礼上挑了几个门派,过了数月也不见有风吹草动,几些个偷袭亦不足挂齿。那群兔崽子单等他一出门就放火烧山,更过分的是还来和我抢生意做。他娘的。”鲜少听二师兄爆粗口,潇萧知道这回是真把师兄惹生气了,而且抢走了不少生意。
容慕天发了通牢骚,见潇萧面色沉重,凝神苦思,连连笑了几声,道:“师妹你别操心,为兄我有办法。”潇萧回笑道:“我自然清楚二师兄的本事多着呢,只不过此次稍有些棘手,料想应是有内奸。”容慕天摸摸下颚,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话说我撒了半月的网,也快到收鱼的时候了。”潇萧会心一笑道:“那还真是条好鱼,在水里潜了太久,透透气也是好的。”
正说着,鱼玄机捧着刚煎好的药走进屋来,服侍潇萧吃药,容慕天见状便起身道:“师妹你放心养伤,明天我再和你说些好玩儿的事。”又对玄机道:“见了原来的主子,好好伺候着,有闪失自己晓得后果。”说毕,合上门一溜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