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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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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  且说休哥不谙水性,一时拼了命去救潇萧,待入了水便发现有力使不出,眼睁睁看潇萧离他越来越远,而他也是呛了好几口水,渐渐失去意识。再度醒来又不知身处何处,只觉得体内火热得厉害,五脏六腑灼烧般难受,可四肢却冰凉得直打颤,耳边似有人低语。

“扔这儿就成了,不必弄死。”是个男人的声音。

“也活不了,待会儿夜叉就会来叼人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我们快些走。”

“族长只留那个女的,这个男的颓了些。”说话声渐渐远去,传来水花溅起的声响。

海水拍打着沙滩,一浪接一浪,凉意透着后背,休哥睁开眼,眼神倒是清明的,他就莫名其妙的被两个男人扔在沙滩上,海水浸湿了他的衣裳。

这里是瀛洲么?那个被留下的女子是潇萧么?休哥费力地想着,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那两个男人口中索命的夜叉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只能呆呆的躺在沙滩上,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

他首先需要恢复体力,腹内如火中烧,血气乱窜,就这样躺着没什么不好,盲目行走徒增消耗。休哥稍稍偏头望去,入眼皆是茫茫黄沙,下一处水源恐是难寻。然而在此躺到日落东山,估计会被活活冻死,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休哥摸了摸胸前之物,幸好鱼肠剑还在,他反倒盼着那夜叉能来叼他了,至少多个问路的不是?可惜他等了许久,连个鬼影也没见到。休哥心道:它既不来,唯有我去寻路了。他觉得自己有些气力,便挣扎着坐起身。放目远眺,沙漠之中居然有了个小影子,渐渐走近了。休哥原道是个人,近些便哑然失笑,不过是只狐狸罢了。

那只狐狸悠闲、悠闲地向他走来,休哥看着它,毛色甚好,银白色的,黑溜溜的眼睛也正瞅着自己,尖尖的耳朵,长长的嘴。不曾想自己孤身一人,上天派了只狐狸来陪自己。休哥忽然心情大好,伸手抚了抚狐狸的头,道:“你要带我去哪儿?”银狐狸歪过头瞪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人会对自己动手动脚,还傻乎乎的同自己说话。

狐狸还在闷气,休哥却已起身,伸手将它抱进怀里。挣扎了好一阵未果,休哥只当是它怕了自己,狐狸却已打算将他生吞活剥了。可是当它放弃挣扎的时候,休哥又放手了,道:“忘了让你带路了。”狐狸的脸上似乎是冷笑的神情,然后就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休哥跟着,可谓人假狐威了。

一狐、一人渐行渐远。休哥生于漠北,对荒漠之地多少也比常人熟,故并不惧怕,那只银狐狸倒不时回头张望,见休哥跟着才放心。走了许久,天色已晚,方才看到些生机。沙漠之上火光攒动,休哥眯起眼睛见到一座座小土包,周围竟还有绿意。

他正自诧异,忽觉得背后有风,心里暗道声不好,休哥急忙侧身,谁料脚下踏空跌进个深坑里,而他手上也已抓了个人。深坑足有三人高,纵使轻功再好也飞不上去,休哥迅速扼住偷袭者的咽喉,喝道:“快叫你的人把我拉上去。”

“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带你来此!”被辖制的人有更多的不满,张口便骂。

休哥心中起疑收了些力道,借着朦胧的火光打量了一阵,听声音是个男的,看样貌长发、高鼻梁、细眼睛、看衣着也就是扯块毛皮裹了身子,手脚还露了些在外头。

“你是那只银狐狸?”休哥半信半疑问道。“你哪只眼睛看我不像了?”那人恼道,竟还更喜欢做狐狸。休哥暂时松了手,道:“那又是为何,你遇上仇家了?”狐狸睁了睁眼,道:“你不怕我么?”休哥笑道:“我不怕你,你心里倒怕起我么?我虽未遇见妖精,但也在书中见过。况且瀛洲不比大陆,自然有稀奇事。”

“你个凡人的形容胆子却大,若做了我的族人也是桩好事。”狐狸说着自个儿点点头,猛然将耳朵贴上休哥的前心,顿时觉得后颈有丝丝凉意,休哥那鱼肠剑正抵着呢。

“嗯,心跳快了点,心脏很是强健,甚好。”狐狸笑道,他双手一张,化作利爪,眨眼间拨开了后颈的剑,眼里带了妖气。休哥不由得退了两步,宝剑护在胸口,道:“你究竟是何物?”狐狸抿嘴一笑,道:“瀛洲有三族,泉先、纳弋、夜叉,你道我是何物?”

休哥明白自己是入了绝境,他还以为夜叉是凶猛的怪物,谁知原型尽是乖巧的狐狸,一个夜叉他已难应付,眼下都进了夜叉的老巢,更是凶多吉少。狐狸见他神情不定,却无顺从之意,真叫垂死挣扎,又笑道:“还未有过凡人入我族的先例,你算有这殊荣了。”说罢,身如闪电,就要取他性命。

休哥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心想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大喝道:“慢!”狐狸的面孔离他近在咫尺,他的利爪贴着他的前心,已经扎进去半寸。“有什么遗言么?”狐狸停了动作,却没撤回爪子。休哥已吓出一身冷汗,武林中高手就是师傅也没有这么快的身手。

“你胜之不武。”休哥定了定神,咬牙道。狐狸哈哈一笑,往后退了些,道:“你这凡人真是有趣,方才就算是扯平了。要去哪里比试?”休哥心想:在深坑里,短兵相接,功夫根本使不开,还是到上面去好。纵是一死也要博一搏。于是道:“自然要上去比试。”狐狸点了点头,他收起利爪,一握休哥的右臂,道:“起!”两人一跃而出,立于荒漠之上。

上头可是热闹多了,数十只走兽来回走动,豹、狮、犬、虎一应俱全,见到银狐狸和休哥便低吼一声,就地一滚,都化作人形。银狐狸笑道:“如何?你是跑不掉的。”休哥脸上无甚表情,只道:“愿赌服输。你我比试拳脚。”

银狐狸颇为赞许,道:“我族不通术数,妖化属本能,自然与你比试拳脚。”休哥点了点头,夜凉如水,天空皎皎一轮明月,风里透着凉气,吹起细细的沙砾打在皮肤上有些疼。

胜负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料想狐狸速度飞快,已近在眼前,休哥往后一跃,真气凝于指尖,击向沙地,飞沙走石隔开二人,他当下拔出鱼肠剑,却见黄沙中跃出一道身影,狐狸笑道:“你还不算笨,竟也会使妖术。”他虽是笑着说,笑意却不达眼底,出手越发凌厉,那十指生生朝休哥的胸膛剖来。

休哥不敢与他短兵相接,连忙又是后退,将那“妙手仁心”一招一式的划开,空气里尽是真气与利爪碰撞的叮叮声,两人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只累得满头大汗。休哥体力尚未恢复完全,再耗费真气是承受不住的。狐狸心里也暗自发恨,一个凡人居然如此难缠,总有青色的芒亮透着杀气将他阻隔在外,左躲右闪的整一个累字了得。夜叉族生性暴躁,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两人皆是暗暗心急,忽而狂风大作,卷起漫天黄沙,狐狸呸了一口,骂道:“鬼魅鸿蒙,你又来搅我的事!” 话音才落,便有一女子的声音传来,道:“贡敖,难得有客你还慢待。”

休哥稍稍松了口气,顺着声音望去。沙尘渐小,那些个狮虎豹皆是毕恭毕敬的神情,狐狸贡敖颇有些愤恨,来者一身红衣,模样不过二十余岁,长相平常,鼻子还略大了点,和鬼魅之名不太相称,头发盘起,只垂了两条在脸颊边,柔柔和和的,她面色红润,微微嘟着嘴。

鸿蒙走过来见过休哥,还未说话,贡敖抢白道:“你都上千岁了,还天天装成个小姑娘骗人,羞不羞?”鸿蒙当下狠敲他的头,道:“为老不尊的狐崽子,我一个弱鬼得了几口仙气,驻颜几年,竟还要知羞了?”说罢,她指了指休哥,又对周遭的族人道:“天狼星君如今算是客,尔等不可打他主意。”

休哥不解,心道:瀛洲上的人说话都是听不懂的么?首巫女是谁?自己成了天狼星君?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这时总算歇了口气,才觉得心口疼痛,低头一看已流出不少血。

贡敖已在一旁大呼小叫,道:“好歹让我看上个骨骼清奇的,偏偏又是碰不得的星君!”鬼魅名唤鸿蒙的,拧了拧他的胳膊,道:“狐崽子,老身我承认你眼力提升了,成不成?鬼嚷嚷什么!堂堂族长尽让怀仞他们耻笑了去!” 贡敖连忙噤声,笑道:“我在你面前才这般,你还和我计较什么。”

休哥见状轻笑一声,倒咳出一口血,鸿蒙唬了一跳,道:“治伤要紧。” 说着,她弯腰抓起一把沙子,吐了口唾沫,揉成一个泥丸,带着歉意笑道:“荒野之地东西不金贵,望星君莫嫌脏。外敷即可。”

休哥道了声:“多谢。”便收起鱼肠剑,双手接过泥丸。鸿蒙又道:“夜已晚,请星君到丘穴里休息吧。”休哥点了点头,稍转过身去,解开上衣草草敷了泥丸,心想:既然对方以礼相待,他也就暂且顶着星君的名声会一会。

此处属夜叉族的境地,密密麻麻的皆是土屋,鸿蒙指的丘穴是族人在地下刨挖的洞穴,半月形的入口是用沙石拱成,很是窄小,夜叉族人都是化作兽形才得入。休哥踌躇,他如何能进得?鸿蒙心知他的疑虑,道:“你我在族里都属异类,随我来就是了。”语毕,拉过休哥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在上面以指腹画了个圈,吹了口气,道:“收!”

休哥只觉得周身一震,眼前的入口渐渐变得大了起来,连鸿蒙、贡敖等人都跟着放大,他才惊觉原来是自己变小了。他自小便是谨慎之人,见此变故难免又多留了神。片刻又见鸿蒙也变得同他一般大小,略宽了心,两人只往那深不见底的洞穴里跳。

洞穴大若斗室,昏黑不可视物,休哥回头但见鸿蒙的眼睛碧莹莹的亮,当真类似猛兽,骇然不已,更见她咻地点出火花,竟是从手掌中生出。鸿蒙笑语:“不过是营生的小小道行,星君毋庸惊讶。”休哥点了点头,又见她吹了口气,碧色的火花四下飞开,点燃墙上的土筑灯台,洞穴内这才明亮起来。

洞穴内几乎没什么摆设,连张床都没有,仅仅是吊在墙上的藤网。于是休哥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被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吸引了。这幅画的手笔甚是奇怪,不似水墨画,颜色使用得大胆艳丽,可以说是胡乱堆砌的,但却勾勒出模糊地姿态,像是男人女人的脸,杂糅在一处,休哥看不懂画的是什么,故问道:“这画里有故事么?”

鸿蒙手里掌着灯道:“自然是有的,此乃曦皇所作,我把它盗来的,叫十锦图,里面有十个故事呢。”休哥闻之讶异,道:“如何见得?”鸿蒙笑道:“我不是正掌着灯么,这幅画你但看几处便可。”说毕,提着灯来到画前,指着一块橙色的涂彩中间的几个红点,道:“你盯着这八个红点看上几眼,再朝屋顶的白石上看。”

休哥依言认认真真盯着看了一会儿,再往那白石上看去,起初白茫茫的并无异处,稍过片刻,白石上竟浮现出一幅美人儿的画像,容貌不清,只见得她半倚栏杆,手握酒盏,旁边附有一首诗,云:春芳尽谢美人前,凭栏睹物思华年。襄王有梦扉心渡,神女无情意语牵。低眸弄袖风起意,信手拈花纸作鸢。点霜凝露酌清酒,醉卧沉浮孑然身。

休哥只觉得眼睛都看花了,很是费力,多眨几下那副画像便消失了,鸿蒙笑曰:“此乃天机,不可多窥。”休哥兴起,央道:“我不多看,且对诗词不通,姑娘索性一并都让我瞧了,省的我心中惦记着。”鸿蒙道:“若你不是星君,岂能让你看去,若要全看倒也不难,只是摆弄上花点功夫。”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点亮了两三盏灯具,飞身上墙,将灯一个个挂到画上,几个回合便挂上了十七八盏,休哥见这些灯具也不是普通的油灯,状若莲花,红英石雕成,而今悬于画上,宛如朵朵红莲怒放,妖艳欲滴。鸿蒙猛地一挥袍袖,刮起大风,墙上土筑灯台里的火光蓦然暗去。

石屋内只有墙上的画是生动的,原本艳丽的色彩变得朦胧起来,交杂着红莲灯的光芒,休哥目不转睛的盯着,只感到内心暴躁不安,歌影声色的景象来回晃动,脸上的神态竟是痴了,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缤纷的色块便像是扭动的妖魔鬼怪,在叫嚣着,牵引他的魂魄。鸿蒙叹道:“星君凡胎肉身到底是受不住的。”

她伸出两指在休哥的天应穴上一掐,垂下的袍袖遮住其视线,喝道:“回!”休哥一愣,神已回转,鸿蒙一手托起他的下颚,道:“只往白石上看。”休哥恍恍惚惚,但凭她的话去做。

那白石上展开一幅长轴图,上面的人物各有风姿,居然是能行动的。原先那倚凭栏饮酒的美人儿已起身离开,在其身后却换了个场景,是名登高望远的男子,旁边附着的诗词休哥看不清楚,鸿蒙念道:“剑啸秦歌,浪打湖台,荡溶溶。千踪俱灭,气吞万象锁清秋,萧萧雨歇。上终南,惜少时黄粱一梦,惟余茫茫。今朝罢,又何须枉自嗟伤?到头来,荣华甚好,端着个庙宇之堂。”

休哥只当是耳边风,哪里往心里记,只又往后看,是个将军模样的人,便认真多看了几下,喃喃念道:“只道是平步青云,几时念坎坷消耗?王孙公子无娇养,出入朱门,沙场白骨累累嚎。风刀霜剑斗奇招,冰封一度,怎见消?空劳殆尽,岂止梦牵扰。待到铁马铮铮,再见分晓。纵是两难全,终盼个月圆花好,到底人欢喜,孰能料!”

鸿蒙在一旁见他迷迷糊糊,笑问:“星君还要再看么?”休哥强撑着点点头,道:全要看了。”说毕,一眼扫下去,再接着是个悬梁自尽的美人儿,好不凄凉,诗云:“神韵仙音落红尘,琴弦线上结情缘。迷岚若似亲佳侣,风萧水寒未识君。蛾眉一蹙朱颜改,玄霜天降兰心催。悬梁断尽身后事,饮恨独步下黄泉。”

休哥心道:悲了些,再往下看看。后面的也是位女子,在庭院里拔草弄花,诗云:飞花散入谁家院,绣帘高卷难觅寻。心无恋物向人世,何故处处惹尘埃?尘埃落定怀闺秀,心仪阑珊未嫌迟。早春看罢暮春景,明朝子兮燕归来。鸿蒙道:“如何?”休哥道:“这位还好些。”鸿蒙催道:“剩下的五个也没什么意思,你快快看罢。”

休哥稀里糊涂的继续看,再下来是名中年男子,似在陡崖之上,短诗一首,曰:“三十年来乱是非,白首双星笑无为。翠石轮转跳次第,暗渡飞升斩须眉。”后面跟着的是位哭灵的少年,诗云:“玉杯拧碎哭先灵,稚子诧恨辞故亲。誓欲天涯擒祸首,满纸荒唐把辛酸。”

休哥忽然生厌,不想再看,草草略过最后的画幅,貌似两位女子,一位驻楼赏斜阳,另一位端坐大殿,都是孤寂的人儿,诗批:“轻云出岫慕南行,微雨独立背道驰。阎罗渐远成旧事,斜阳映水照晚晴。”“心高才傲比玄女,气阜昭华胜湘妃。一朝身陷情泥淖,只教东风怒薄良。”

休哥看罢心里不是滋味,叹道:“都是这般光景的,人生凄苦。”鸿蒙笑道:“人生有两道眉毛,一对眼,一个鼻子,一张口,不就是个苦字。星君又何必诧异?”说着将红莲灯盏一一卸下,休哥渐感昏沉,竟是睡去。待醒来,看过的画幅已忘了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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