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萧鹤教的是三招“横拜观音”、“晓风拂柳”和“银汉浮槎”。这三招的变化已甚是繁难,其中转身出掌、上纵下避,劲道力度无不要恰到好处,须得萧鹤一一指点窍要,方能领会。萧剑平到此时也不能恃强不听,但他天生记心过人,父亲只点拨得一回,便已领其大略,比之萧和香的听了五六遍兀自摸不着门道,自是胜出许多了。何况昨夜又曾练了一会坐功,纵跃之际,自然身轻体便,做得又快又准。
萧思平眼见今日父亲颇为赞许大哥,心中免不得大有醋意。待得午饭后回房,只见大哥又向门外走去,当下向钟氏兄弟并封瑜之使了一个眼色,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拦在门口,说道:“大哥,我有句话请教你!”
萧剑平停下脚步,道:“什么话?”
萧思平双手叉腰,道:“咱们有好几天不拆招了,今儿下午有空,不妨练练看。爹老夸你学武进境高,你若真有本事,咱们四对一,你敢不敢?”
萧剑平见他说话时不住向钟封三人打眼色,已知其意。本来立刻要去竹林找哑婆婆学武,原不想耽搁时辰,但听得这句“你敢不敢”,心头登时起了好胜之意,哼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不敢?你们要打架,尽管一齐上便是了!”说着身形微转,侧对四人,双掌护胸,摆了一个架势,便要发掌击去。
萧思平道:“咱们话可说在前头,要打架,总得有个伤痛。若是下手轻了,不痛不痒,还不如自己搔搔是了。待会儿打得重了,有本事的可别叫苦。”钟文接口道:“是啊,要是谁没出息,打不过别人,弄了几块伤口,哭哭啼啼的去找师父诉苦,那倒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大师哥,打架的事,只有咱们五个人知道,就算打落了门牙,也得自己吞回肚里去,可不能向师父师娘去告状,你有没有这胆子?”
萧剑平道:“好得很哪,我为什么没这胆子?”
钟景自那日被他打了一记耳光,一直耿耿于怀,听他此言,当下先喝一声“好”,起掌“手把芙蓉”便往他脸上横击过去。萧剑平并不闪避,右肩微沉,左手切向他手腕,乃是一招“棹歌中流”。这一下后发先至,来得奇快,钟景缩手急避,其势却已不及,手腕被他掌缘直切击中。萧剑平变招迅速,不容他有思索余地,反手勾腕,一欺一扭,使招“顺水推舟”,将他身子直推出去。钟景后避之势兀自未消,再加上这一推之力,身不由己的便向后跌出,背脊撞上萧思平的书案,只听得哗啦啦、砰嘭嘭,桌上的书本笔砚滚了一地。
两人这一动上手,房中立时大乱。
萧思平见大哥背对自己,有机可乘,飞脚便向他后心踢去。萧剑平回过身来,眼见他足尖已近自己身上,想起那婆婆那日授的一招,出手便扣他足踝,向自己身前急扯。萧思平不料他会出此怪招,立足不定,向前扑出。钟文急忙出拳,直击萧剑平胸口。萧剑平放脱弟弟,出掌相迎。只听砰的一声,萧思平已然合扑在地,重重跌了个嘴啃泥。封瑜之本来站在屋角不知所措,这时慌忙上前去扶,耳边但听呼的一声,一物破空飞至,自他肩头擦了过去,砸中钟文后背,登时墨汁四溅,原来是钟景将萧思平的砚台砸向萧剑平,准头却偏了,砸在自己兄弟身上。
钟景两击不中,愈加气恼,翻身爬起,只见门后倚着一根门闩,这时哪里还分什么轻重好歹,双手抡起,便向萧剑平头上打落。萧剑平陡觉劲风扑脑,一惊之下,侧身急避,但终究出其不意,他虽较之诸同门又额外多了那婆婆指教,毕竟才学了半个月的武艺,和师弟间一对一的动手过招尚可,这些听声趋避、移形换位的功夫却非易事。这一闪没闪避得开,砰的一声,后脑上正着。这一下好不沉重,打得他脑中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晃,便即坐倒。只觉后脑湿漉漉地,反手一抹,手心中一片殷红,竟已被这一门闩打得头破血出。
这一下突如其来,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钟景也料不到自己一门闩居然打出这等祸事出来,登时吓得面如土色,目光直向萧封等人射去,要他们给自己拿个主意。
钟文年纪虽小,却比哥哥机灵得多,顾不得抹去身上墨汁,跳起身来便叫道:“大师哥,你这回输了罢?可别输不起,去找师父哭诉,那就没意思了!”
萧剑平哼了一声,双手撑地,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忽然飞足向钟景小腹踢去,冷笑道:“我还没认,便不是输!”
他这一下飞足来得奇疾,又正是那婆婆传授的巧妙招数,钟景那里应付得及,何况料不到他受伤之余,站立兀自不甚稳,竟然忽施袭击?脑中连闪避的念头都未起,小腹上已然中了一脚,“啊”的一声大叫,痛得蹲下身来。
钟文怒道:“你这是偷袭暗算,好不要脸!”口中说话,人已向后退了一步,生怕他又是一记无影无踪的飞腿踢将过来。
萧剑平呸的一声,欲待反驳,后脑却着实痛得厉害。他挨的这一下委实不轻,踢出一脚后震荡伤口,疼痛更是难当,身子一晃,重又坐倒。只觉脑袋痛得便如要裂开一般,忍不住以手扶头,想要再站起身来,一时哪里能够?
钟文大喜,猱身直上,一招“高山流水”,双掌直上直下的击将下来。萧剑平后脑兀自痛得厉害,哪里闪避得开,双掌都击在背上,登时向前俯扑下去。只觉后心一重,已被钟文伸脚踏住,跟着颈项中如压千斤重物,再也喘不过气来。钟文叫道:“哥哥,我教这小子给你磕头赔罪,好不好?”
萧剑平只觉项上力道渐渐加重,身不由己要向地面叩将下去,连忙力挺相抗。宁可头颈折断,这头是说什么也不磕的。
萧思平自从被他一交扯倒,撞得脸青额肿,好半晌才爬得起来,兀自哼哼唧唧的在揉搓痛处,看见钟文将大哥打倒,正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喝彩道:“好,小钟,真有你的。他若敢不磕头,你便好好赏他几脚再说!”钟文一脚踹出,正中萧剑平肩头,骂道:“好小子,你敢不磕头?”
萧剑平被他压得头颈格格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好不难受。再听萧思平大声叫好,更是怒不可遏,心想旁人与我原无亲故,倒也罢了,你却与我同父而生,居然也这般折辱于我,忍不住热血直冲头顶,暗道:“他日我若有机会,绝不饶了你们!”
便在此时,只听步声急促,有人快步奔向惜幽居来。人未进门,声音已直响入来:“二哥,封师哥,钟家表哥,你们怎么不去念书?赵先生要生气了!”却是萧和香唤兄长读书来了。
她冲入房门,眼见房中狼藉遍地,已经大吃了一惊,再见到大哥居然被钟小表哥打倒在地,更是张开嘴合不拢来,急道:“大哥,钟小表哥,你们……你们在打架么?”
钟文见表妹赶到,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横架在萧剑平项上的手臂,右脚也缩了回来,说道:“不是打架……”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萧剑平已然跳了起来,一记头锤便向他小腹之上撞去。钟文出其不意,被他正撞在小肚子上,连退了三四步,“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萧和香眼见他们动手,急叫:“你们千万别打架,别打架!爹爹知道了要骂的!”抢上来拉大哥手臂,萧剑平反手一甩,将她直推出四五步去,喝道:“走开,不用你管!”
萧和香被大哥一推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又听得他这般凶恶的对自己说话,平生也没受过如此委屈,不由得眼泪在眶中滚来滚去,便要落将下来。
萧思平道:“阿和,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人便如疯狗一样,不识好歹,见人就咬,这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子。”萧和香忍住眼泪,问道:“二哥,你们干嘛……干嘛打架?”
萧剑平怒道:“你嘴里放干净些!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子?”萧思平哼了一声,道:“这还用得着说?有你那种不要脸的死鬼妈妈,自然就有你这种不识好歹、胡搅蛮缠的儿子,那又有什么希奇?”
萧剑平自幼对生母便极是敬爱不过,此刻听他提及亡母,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之意,这口气无论如何忍不下来,怒火上冲,扑过去便是一记耳光挥去。只听啪的一声,萧思平左侧脸孔之上清清楚楚的现出了五道红痕。这一掌含怒而发,力道颇是不轻,萧思平半边脸颊立即高高的肿了起来。
萧和香看见大哥动手打了二哥,一吓之下,登时哭出声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带着哭腔直叫:“赵先生,爹爹,妈妈,大家快来,大哥同二哥吵嘴啦!”
萧思平被这一掌打得七荤八素,耳中嗡嗡作响,险些连牙齿也打落下来,惊怒之下,张臂向大哥扑去。萧剑平砰的一拳击出,正中他下颏。萧思平脸上红肿兀自未消,唇角又多了一块乌青,向后摔倒,跟着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封瑜之吓得没理会处,向萧和香直叫:“快去请师父来!”
钟景生怕师父赶到,论起是非,自己免不得也要挨一顿好骂,当下按住肚子,站起身来,伸腿一记“风扫落叶”,向萧剑平脚下急扫。萧剑平正和弟弟殴斗,听得风声,闪避间脸上已冷不防着了钟文一拳,登时鼻血长流。一个失神,双胫又被钟景连踹了两脚。萧和香本来已经打算冲出门去找父母来,见此情景却吓得脚都软了,只是哭叫:“大哥,大哥,你别打了!”
萧剑平怒道:“叫什么叫?我又没死,就是死也不是输了!”狂怒之下,也不顾抹去鼻血,扑上去便与钟氏兄弟打成一团。
忽听一个女子声音急喝:“住手!”萧和香大叫:“妈,你快来!”
钟氏兄弟听得姑母到来,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都住手后退。萧剑平却打发了性子,叫道:“姓钟的王八蛋,有种的别逃!”扑上去还欲追击。钟素晴不禁皱眉,伸手拦住,说道:“剑平,你是做大师兄的,怎么和师弟一般计较?”
萧剑平自来对继母没什么好感,自然也不加尊敬,昂头道:“钟阿姨,你让开!我们师兄弟自己比试,关不到你的事。这两个姓钟的若是打不过我,不肯认输,我自然还要再打;若是比我厉害,我既然还没认输,那他们就一齐再上,分个高低出来便是!”
钟氏兄弟适才领教了他势如疯虎般的扑击,虽说嘴上不肯示弱,心里可着实有点忌惮。钟文忙道:“你反正也被我们打过了,认不认输,那有什么要紧?我们已经胜了,不用打啦。”钟景小腹上挨的那一脚兀自痛得厉害,按着肚子,说道:“咱们兄弟打得你也够了,你干嘛还不识好歹,想要再自讨苦吃?”
萧剑平听他们又说自己“不识好歹”,气往上冲,说道:“我便是要自讨苦吃,你们两个有胆子的再来啊!”
钟氏兄弟哪里敢再上,不约而同都向后退,躲在了钟素晴的背后。
钟素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打架,转头看向萧思平,却见儿子脸上满是眼泪鼻涕,脸颊红肿,嘴角淤青,这一惊却不小,失声叫道:“思平,你怎么了?”
萧思平被大哥打得涕泪横流,甚是羞惭,明知今日实是大大丢脸,可是眼泪要掉将下来,又有什么法子?听到母亲问起,更觉面目无光,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封瑜之代他答道:“我们大家印证功夫,一时失手,并没什么要紧的。”钟素晴抢过去,摸出手帕来替儿子擦脸,问道:“好端端的,打什么架?书也不去念,小心你爹知道!”
萧思平一时还没想出话来应付,已听大哥叫道:“钟阿姨,这事不用你管!他骂得我妈妈,我就打得他!”萧思平心头一松,哭道:“妈,我……我又没说他那死鬼妈妈什么坏话,他好端端就来打我。表哥和表弟来拉架,也被他打成这个样子……”
钟素晴脸色一沉,斥道:“思平,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大人的事,也是你能说得的?小孩儿家,动不动就出口伤人,成何体统?还不向你大哥赔个不是?”萧思平从来没听过母亲这般疾言厉色的对自己说话,一怔之下,又要放声大哭出来。
萧剑平却不领继母的情,满腔气恼,恶狠狠的瞪着弟弟,眼中如欲冒出火来。
萧和香一直不知说什么好,这时见大哥这般生气,心想须得为二哥说句公道话。她一向天真烂漫,心中对两个哥哥一视同仁,浑不知有亲疏之分,当下说道:“大哥,你别生二哥的气啦,他说的也是真的。我听人说,你妈妈的脾气真是不大好的,而且……”萧思平抢着道:“而且一点儿也不规矩,跟个什么姓徐的勾勾搭搭,偷偷摸摸,很不要脸!”
萧剑平从来没听说过母亲生前事迹,也不知此话是真是假,但听他这般侮辱亡母,心中怒极,抢上去便要厮拼。钟素晴急忙拦住,喝道:“思平,你口没遮拦的胡说什么?快给你大哥赔礼!”萧剑平怒叫:“我不要他赔礼!他敢这般说我妈妈,我……我打死他!”萧思平躲在母亲身后,叫道:“你那死鬼妈妈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还有脸给她打抱不平!”
这句话便似一个铁锤,重重击在萧剑平胸口。他从来没听父亲提过母亲,别说名字,连她姓什么都不清楚。
钟素晴见他呆住了,拉了儿子的手便往门外走去。萧剑平忽然叫道:“钟阿姨,你……你说我妈妈叫什么名字?”萧思平冷笑道:“是你自己的妈妈,我们又怎么知道?”
萧剑平咬住下唇,忍住眼泪不流下来,大声道:“要是老天不教我妈妈过世,我自然知道她名字!”抢到门口,飞步冲了出去。
他心中满腔悲郁,冲进竹林之中,一眼看见那块青石,胸口一阵温暖,就如已见到亲人一般。扑在石上,将脸庞挨在冰凉的石面之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场大哭,直哭到声嘶力竭,方才止住。心头郁闷经此发泄,却也去了大半,抬起头来,心想:“哑婆婆呢?怎地不在这儿?”
他只盼那婆婆到来,向她倾诉一番。婆婆既然认得妈妈,定也能释了心中疑团。但等了良久,却还不见那婆婆踪影。他伏在石上,慢慢将头挨近石面。过了半晌,竟睡着了。
睡到中夜,觉得有些寒冷,便醒了过来。睡眼朦胧之中,看到身侧有一人抱膝而坐,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凝视着自己。萧剑平不须辨认此人身形,只见到这双眼睛,便知道是谁来了,一声欢呼,跳起身来,喜道:“哑婆婆,是你啊!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婆婆笑道:“我不来,你便在这石头上睡一夜么?”随即便见他双目红肿,鼻孔下兀自带着血迹,吃了一惊,忙问:“剑儿,你怎么了?跟谁打架了么?为什么要哭?”
萧剑平听她问起,下午受到的冤苦又勾了起来,当下把诸般缘由细细讲给她听。那婆婆一言不发,只是听他诉说。听他转述萧思平侮辱他亡母的几句说话,她不自禁身子一阵剧烈的震动,眼中也掠过了一丝愤怒的神色。但脸上仍是一片木然,连肌肉都不稍动。
萧剑平道:“哑婆婆,你是认识我妈妈的,你说我妈妈……他们说的话,是真的……是真的么?”问了这句话,心中怦怦大跳,盯着那婆婆口唇,生怕她答出一个“是”字来。
那婆婆神色不动,一双眸子黑幽幽的深如渊水,也不知在凝神思索什么。过了半晌,她目光才转柔和,说道:“他们这些胡说八道,你也相信么?”萧剑平道:“我当然是不信的,就是……心里有点儿怕。”那婆婆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那又用得着怕的?剑儿,你信不信得过我,信得过你妈妈?”
萧剑平心口热血上涌,更不思索,冲口便道:“我当然信得过。”
那婆婆静静的道:“你信得过,那便成了。你今日心神不定,容易分心,练气是练不成了。我来教你一套步法。”
她也不待萧剑平回答,便站了起来,伸出左足,缓缓踏出。萧剑平陡觉眼前一花,霎时间前后左右似乎都是她的人影,急忙眨一眨眼,突然又见她已站到自己身边,衣袂飘扬,仿佛从来未曾走动过一般。他大是佩服,问道:“这是什么步法,怎地这般快?”
那婆婆道:“这套步法称作‘六出步法’,虽然只有六步,但其中变化奇妙,天下罕有。你若练得熟了,别人无论如何也抓你不到。这套步法又是一套轻功身法的基础,你练熟了这‘六出步法’之后,我便再教一套‘捕风捉影’的轻身功夫。”说着又伸足踏出,这一次去势极慢,好让萧剑平看清楚。
这套步法果真是奥妙无穷,虽然号称“六出步法”,只有六步,但每一步设想之奇、方位之怪、变化之妙。实出常人之所未思。饶是萧剑平悟性不低,每一步也须得她再三解说,才能领其大略。那婆婆先教他死记硬背的记住了步法,再详加解释,这一步遇这种情形该当如何如何,遇那一种情形又当如何如何。最后教他复述,听他已记住了十之七八,这才点头许可,说道:“我这套步法每一步都有□□十种变化,你此刻是领会不到的。日后使用之际,自然就会随机应变。现下只要能生吞活剥的牢牢记住,也就不错了。今晚便到这里,多教了你也未必能学得了。你回去睡觉罢!”
萧剑平想到回去要和弟弟同宿一室,甚是不愿,道:“婆婆,我不想回去,我便陪着你,好不好?”那婆婆道:“胡说,大冷天的,不回去睡怎么成?啊,你晚饭还没吃罢,咱们先去找些东西来吃。我再送你回去。”
她伸手托在萧剑平腋下,飞掠出林。萧剑平只觉身子轻了大半,被她带着,毫不使力,便如足不沾低般的飞行,觉得好生有趣,只怕惊动旁人,才忍住不笑出声来。
二人来到厨房,只见里面已是黑洞洞地,一丝灯火也无。那婆婆熟悉地形,点燃了油灯,自去厨下忙碌。过不多时,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浇以鸡汤,甚是鲜美可口。萧剑平未吃晚饭,又练了半晚步法,委实饿了,提起筷子便吃了个干干净净。那婆婆一直笑吟吟的坐在一旁,仿佛见他吃得香甜,就比什么都要开心。
吃罢晚饭,那婆婆又抱起他身子,施展轻功,回到惜幽居外,越窗而入。她行动极是敏捷,不发出一丝声音,萧思平等人睡得又熟,竟无一人惊醒。萧剑平隐约见到室中已收拾整齐,下午混战的痕迹业已无影无踪,心想:“不知爹爹知道了没有?思平弟弟说不定已经向他告了我一状。哼,告便告罢,又有谁怕了?”
那婆婆看着他解衣上床,却不就此走开,在床沿坐下,轻轻握住他手,凝眸相睇,眼中满是爱抚神色。萧剑平心下温暖,自来也未有过如此平安喜乐的时光,不知不觉间合目睡去。那婆婆直看着他睡着了,这才轻轻放开手掌,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