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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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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武林禁地

当夜,恰巧暗得很,几点星光照不出人影。

肖剑鸿对凌含冰道:“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否则势必会不可收拾。”看到她如此听话的换了夜行衣着实放了心,可是蒙面就不必了吧。

凌含冰知道这句嘱咐的分量。要是因为进来的容易就掉以轻心恐怕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当时和薛靖文能进来完全是肖剑鸿事先对属下发了话,这几天晚上她曾留意过,事实上这片院落的巡查防守十分严密,白天为一块西瓜吵个不休的盟众每夜轮流坚守,丝毫无松懈之意,确信任何外敌都不可能逃脱血盟的视线无声无息的潜入进来。至于院内,安排的人少而精,她可以察觉到有人守护却无法断定人确切在何处,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血盟的驻守全由肖剑鸿安排,跟着他走再安全不过。

暗夜中看不太清楚,只是紧紧跟着肖剑鸿坐绕右转,时上时下,迂回了双倍的路来到了热血堂正门。肖剑鸿开了锁,示意踩准他的脚步进去。待得凌含冰踏入了三尺,才小心关上了门。

出奇的顺利啊。凌含冰亮起了火折子,迫不及待的四下察看,一边故意道:“肖大盟主,看来你安排的守卫还是有漏洞,留了这么一条通路嘛。”

肖剑鸿找把椅子坐下,任她上下左右东看西看。“你还是不要自己来走,这条路上的机关好像有十二种,比惊动了人还要危险。”

早就发觉了,这么说只是逗逗他而已,不过看他这么郑重,似乎很担心她会胡来送命嘛,心里舒服多了。凌含冰举着火折子,一一照过两边一排一排的座椅,脚下一条绒毯铺开通向主坛。她上了主坛,注意到左右两方各有一只两人方能合抱的大鼎,凉冰冰的看不清花纹。

奇怪呀,确实是普通的香堂,除了因为老是关着所以落了灰而且憋闷之外毫无特别之处,当着肖剑鸿又不能放肆的敲墙察看是否有暗格——何况看来也实在不像有暗格的样子。

肖剑鸿静静地看着她折腾,不多时就已看遍了——本来也没什么可看的。凌含冰转回来,坐在他旁边吁了口气,灭了火折子。

“看够了?”看她半天没出声。

凌含冰叹道:“唉,你这总堂禁地实在是名过其实啊。”

“我早说了没什么特别,不过是血盟的圣地所以被江湖上的人尊为禁地而已。”肖剑鸿笑笑。其实热血堂之所以被列为禁地,是因为几十年前一场惨烈的拼斗。曾经,为了保住青铜尊者留下的这宝藏,韩苑梅舍的主人韩天羽奋力相拼;而拼斗的另一方尉迟家,只有一个黄口孺子活了下来。这是一个过去了很久的引子,而余翳还远远没有消弭。

当然,这些,他一个字也没有对凌含冰说。

静了一会儿,凌含冰站了起来:“不过总算也见识到了。好困,我要回去补觉了。一边说,一边抬脚就走。

肖剑鸿忙起来拦在前面:“还是跟着我走吧。”凌含冰并没有多问一句,连宝藏的事也一点都没有提,让他多少有些意外。原本,要是她开了口,他对义父的承诺就算做到了——守护宝藏直到青铜尊者的传人回来。凌含冰如此费心打探青铜尊者的事,十九与之关系非浅;总之,肖剑鸿最希望她是,并赶紧把这宝藏的麻烦带走。

不过现在看来,愿望落空了。

凌含冰关上房门,在窗前坐下,从颈中拉出了那枚紫玉水晶,轻轻的在手中婆娑。

不,祖母,冰儿不想打开这个秘密。我对什么宝藏没兴趣,尤其是这宝藏是我该叫祖父的那个人留下来的……把它就埋藏在这儿,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吧。而我,就算世间所有的珍奇都堆在面前,对于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还有一年半,我唯一能完成的事,恐怕就是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让您痛苦半生的答案……或许,就连这个,我都做不到了。

她阖上双眼,合起水晶撑在额上。或许,我唯一许下的愿望,只是,不要到那最后一刻,才找到了生命中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回到血盟的肖剑鸿,自有他的正事要理。

他这血盟盟主总是四处游荡,不是游阅山川收集石子,就是在江岸渔家探访,盟中寻常事务全部交给了副盟主张韬来理。然而每月之内,他都会至少回来一次,总理难决事宜并交待一些大事。

回来的第二天,血盟总堂例会。肖剑鸿展开两江流域的全图铺在桌上,便坐下来。张韬把三只小旗插在长江的三处码头。

“鲸鲨帮放出话来,如果不让它在西头的漕运中吃些蝇头,就要扰得我们不得安生。”赵副舵主指着西首的一只小旗道。

“还有海盐派,明着说摊些甜头,暗地却来偷袭我们西南码头的分舵。”右臂缠着纱布的□□主愤愤道。

“最后是平威镖局有一大笔镖要走水路,送礼来要我们照应。这笔镖来路不正,很多镖局都不敢接。”

张韬点着桌上的图:“黄河的水路刚刚清扫干净,长江这里又有鼠辈蠢蠢欲动。鲸鲨帮凶狠残暴是出了名的,殴打致死的帮工也不是少数。至于海盐派,老是暗地里玩阴的,抢过我们两条船,我们没计较它还自以为做的干净。”

肖剑鸿拔下最后一面旗:“血盟既然维持着水路,自然要保障船运的安全。平威镖局的镖是不义之财,钟总镖头利益熏心接了下来走险招,想必这镖他也保不下来。那却不是我们该理会的。确保住水上安全,上了岸便没有我们的事。”

“至于这两个帮派……”他将两面旗插在西南码头上。“若要拔下来不仅会伤及盟中弟兄,也难免被人说我们贪心独霸两江。他们要甜头,不妨给他们一个码头。若是彼此相安无事当然好,若是相互排挤,以双方的实力定然两败俱伤。”

“若是两帮派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呢?”□□主虑道。

肖剑鸿解释:“其一,血盟势大,比起惹我们,拼掉另一个极弱的对手在他们看来更容易;其二,依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和猜忌,绝不会诚心结盟。鲸鲨帮狠而海沙派阴,论及眼光和气魄却都完全不行,很快就会为眼前的蝇头小利互斗起来。”他向张韬道:“不过这回要张兄弟去一趟。”

张韬纵声笑道:“我知道,提点他们最好别再惹到血盟来。”

肖剑鸿点点头,论及魄力豪爽和言辞,他自知比张韬差得远了。由他出面,自然有其威信而又不至于咄咄逼人。在水上混饭吃的人往往狠辣蛮横,而张韬能压得住阵。

“最后一件事,加三十船的盐运。盐太沉,载多了易沉,影响东渡口的市集。”在水上混饭吃的人大多对“沉”字忌讳,连姓陈的都绝都口不提姓氏,但他们这位盟主是绝对的例外。交待完了正事,肖剑鸿收起地图,一边叠着一边说:“对了,昨夜我探查了一下防守,院落内西南方的暗哨向东面移七步,便于传讯。”

李老六领命:“是,盟主。”

肖剑鸿卷着地图,对众人道:“昨夜我带凌姑娘进了禁地,她似乎与热血堂有关。此事不便惊动太多人,我便没有声张,现在给大家一个交待。”看着大家面面相觑,苦笑道:“事出有因,但我也不能说得更多了。”

张韬道:“盟主掌管热血堂,愿意带谁进去都可以,本来不是非要跟弟兄们言明。不过盟主啊,兄弟们私下倒是想问一句,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历啊,总觉得她不是属于我们这些粗人堆里的。”

被旁边的赵副舵主推了一把:“盟主啊。我们不知道不要紧,你可要把握住了,要是想要就娶来当盟主夫人。”

引起一片附和:“对对,等着喝盟主你的喜酒呢。”

“不过别舍不得,叫嫂子时常给兄弟们弄点好吃的打打牙祭啊。”

肖剑鸿连忙摇手,舌头开始打结了:“没……没这回事……不是那回事……哎呀,凌姑娘与本盟应该是本有……”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真是的,紫玉水晶的事情怎么说啊。

没办法的抬头看看大家,却见每个人都是一副“你不用说了,我们都了解了”的神情。

真是的,这帮家伙到底明白什么了啊?!

“怎么,突然要走?”他问。

晚上,她照例来敲他的门。不过这回张口就说了要走,还没好气的抄起桌上的书卷当扇子扇:“你那群饿死鬼投胎的手下,一个说‘晚上吃水晶鸭子好吧’,一个说‘想吃上回做的烧鹅’每人说一样下来,我迟早会被累死。肖大盟主,我竟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血盟的厨娘。”

肖剑鸿拍拍头,想及一事,“啊,对了,我也觉得昨天的蜜炙火腿相当好,不知道今天……”

凌含冰拍案而起;“肖剑鸿!你还说。”

肖剑鸿笑起来,竟然有捉狭的成分在。

好哇,敢戏弄她,看在是第一次的分上不计较了。话题一转,她道,“我想找青铜尊者的弟子韩天羽,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神色一黯,肖剑鸿骤然静默下来。韩天羽,韩苑梅舍的主人,陆家世代效忠的主人,水儿的亲祖父。

他一字一字斟酌道,“十七年前,韩苑梅舍血案,韩家老小在火海中失踪。”凶手就是韩天羽独女的丈夫,水儿嫡亲的爹。没有那夜雪中绽放的血梅,便没有后来的肖剑鸿,后来的水儿。何其讽刺,若不是曾经在这热血堂中的血战,韩天羽若没有抱回尉迟家唯一留下的孩子,这孩子又得到了韩家爱女韩婷的心,一切又怎会如此。

凌含冰顿了顿,敛容低声道:“怎么会这样……”看到肖剑鸿异乎寻常的神情,又道:“那么青铜尊者还有其他传人吗?”

“江湖上人尽皆知,无境庄的庄主薛毅正是韩家唯一的弟子。”淡淡口吻,听不出怎样的语气。

凌含冰低呼:“你是说,那个薛靖文就是……”一瞬间转过了几个念头。

然后她说:“对了,你那位叫许临宵的朋友很有来历嘛,我听说四大禁地之首的翠竹楼是天下消息汇集之所,看他神通广大的样子,像翠竹楼是他家开的似的——怎么能找到他?”

除了翠竹楼是他家开的,别的倒是没错……肖剑鸿不禁想,她蒙的事情永远都是大致正确又不是完全准,闹得他无法回答“是”或“不是”,伤脑筋——“他游踪无定,每次都是他来找我。”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每次出现都是来帮他,而后又匆匆离去。

凌含冰低头垂思,不提防肖剑鸿续道:“如果你真要去金陵找薛靖文,他该是在石家。不过金陵近日波涛暗涌,越来越危险,几方极厉害的势力在暗地里布局决战。一旦被卷进去想活着出来就太难了,若是我,能等上几日就多等上几日。”

凌含冰合上双掌,“那就全仗肖大盟主了,我们明日启程吧。”一跃而起,扔下一句话夺门而出,“我去准备酸梅汤,又要坐船了不是?”对了,又要坐船了——肖剑鸿脸色变了变,又要多受次罪,唉……

真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凌含冰掩口而笑,刻意的忽略了肖剑鸿的警告。

等,她怎么等得起?

……数到尽头,也只有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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