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屋里不停地想着,思绪越想越乱,心情越想越烦,很快便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了,右手一拍桌子,迈步出了房门,来到花园中。
今日是朔日,天上没有月亮,又阴着天,星星也不见几个,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纪文心中煞是烦乱,顺着回廊,朝着花园中的荷花池走去。如今正值夏季,荷花正在盛开着,纪文心想可以去领略一下荷花的香气,才决定去那里。
可是,当他走到荷花池附近的时候,突然听到荷花池的假山后面,传出一声女子的叫声:“少庄主!”纪文一听这声音,马上警觉,因为他听得那女子的声音是韩如烟,并且从她那一句可以知道袁少德也在这附近,并且这附近实在太近,就在假山的另一边,纪文这时就在离假山大约十步远的地方。这时,他听到袁少德说了一句:“如烟,你这会子可一定要小心,这般大呼小叫的不怕把姓纪的那小子给吵醒了?”韩如烟道:“不怕,他的房间在大那边呢,我这么一句哪能吵醒了他,除非他就在左近。”纪文一听这话,心头一紧,暗想:不好,他发现我了。这时,又听得袁少德说:“嗨,那家伙睡起觉来跟死猪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咱们只管说,别管他。”这一句总算让纪文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纪文想要仔细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但苦于夜太静了,不敢移动。这才是天助好人,突然只听树枝一动,竟然起了风。那边接着便说了:“少庄主,起风了。”袁少德接着说:“起风怕什么,看你这小胆量,改明儿要是打雷还不吓破了你的苦胆。”纪文听得这一句心说:“做贼心虚,是以连风也害怕。”他的心中这时似乎已对秦月眉的话深信不疑。
风刮着,吹得树枝乱颤,哗哗作响,这倒真给纪文带来了机会,纪文这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假山后面,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这时只听韩如烟道:“少庄主,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的脚步声。”纪文的心“忽悠”一下又揪的起来。袁少德道:“是吗?许是幻觉吧。”“不是,我分别听到刚才在不远处有‘唰唰’的声音。”袁少德一听这话便笑了,道:“好了,如烟,别疑神疑鬼了,你要是真害怕了你就先回去,省得吓坏了,明天要我负责。”韩如烟显是对这一句话不满,道:“谁害怕了。人家既然敢来会你,就不害怕。”纪文在假山后面听得真切,知道这是袁少德和韩如烟的私会,但他并不放弃,认为自己才来,二人的话中可能会带出有关自己的事来。
果然,只听韩如烟说:“今天在客店里,你对我可真凶,到底纪文那小子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连我都要骂个不停。还有还有,今天一回庄,竟被庄主绑在柴房里,你说,到底是什么道理?”纪文一听,心说:看来五女被绑是事实。袁少德笑道:“如此,我代表我和爹爹向你和你那四个姐妹道歉了。”韩如烟嗔道:“别光说好听的,回答我的问题,纪文那小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袁少德道:“那是父亲结义弟弟和妹妹的儿子,算来也是你的师弟。”韩如烟道:“这我知道。”纪文心说:“这我也知道。”袁少德道:“那你还要问什么?”“我问得是你们为什么要对他那么重视?”袁少德语气中显出惊奇的感情,说道:“怎么,你不知道?”韩如烟半带埋怨的说:“我当然不知道了!你们和夏师姐商议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在那小村里时,我就因为多问了那么一句,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说,你到底告诉不告诉我?”袁少德经不起她这一磨,应承道:“好好好,我告诉你便是,可是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更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诉的你,否则,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韩如烟已经不耐烦了说:“好了,好了,你快说吧。”袁少德要说了,纪文也竖起了耳朵。
只听袁少德说:“我父亲对于纪文如此重视,就在于他手中的武功秘笈。”韩如烟道:“武功秘笈?是不是就是那《摩天剑谱》和《摩天大法》?”袁少德说:“对的。”韩如烟“哼”了一声道:“那剑法又有什么好。我看纪文那小子用得便是这一路剑法,在小村里我还跟他交过手呢,两下子便被我给制住了,如此一套平庸的剑法,要它作甚。”纪文在心中也道:“是啊,如此一套平庸的剑法,我练着都嫌它累赘,你们要它作什么用,是不是学了玩啊?”只听袁少德说:“如烟你这就不知道了,这套剑法乃是开日门的开山祖师‘开日花’宁凤仪和闭月门的开山祖师‘银刀闭月’林占辉合创,分为逐日剑法和闭月剑法两部,两人各使一部,与人交手时相互配合,所向无敌。后来,二人见剑法如此精妙,各自用功,先后练成了双手剑法,也就是两只手分使这两部剑法,结果,这倒引起了二人的分离。二人在分离后便各创一门,也就是现在的开日门和闭月门,两门各用他们开山祖师开始时用的剑法,且世代为敌,因此两门武功就此没落了。纪文用这一套剑法之所以不厉害的缘故就在于他没有学会双手剑法和开日大法,若他都练成了话,就是十个你也莫想近他的身子。”纪文一听这话心中暗暗叫好,心道:“袁大哥,谢谢你告诉我我练剑的努力方向,改日练成了双手剑法,我一定再来好好谢谢你。”又听得韩如烟说:“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纪文的手里会同时有这两部剑法?”袁少德说:“如烟,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怎么了?”“纪文的父亲是闭月门三公子,母亲是开日门五小姐,他手中若不同时有这两部剑法才奇怪呢。”韩如烟语露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竟忘了。”纪文心道:“你忘得好,倒让我证实了你们庄主这一点上真没有说慌。”韩如烟又说:“这么说的话,庄主一定是想要那剑法了。”袁少德笑道:“这不废话吗?如此好的剑法谁不想要啊?”韩如烟又道:“那么庄主拿到剑谱以后怎么办?杀了他?”袁少德说:“不知道,也许吧。按说,既是故人之子,应该放他一马,可这事要是张扬出去的话,对我们小重山庄可是大大的不利,不只是名声受损,只怕上门找事的人也是不计其数了。所以,依我看,还是杀掉的好,这就要看纪文的造化了,要是爹爹和我想得一样的话,他只要一拿出剑谱来便要命丧黄泉了。哈哈——”这一笑声音非常大,袁少德忙捂了嘴,而后又小声对韩如烟说:“如烟,今日咱们先算了吧,我这一笑,只怕非惊动了纪文不可,咱们走吧。”“唉。”两个人就这样走了,却留下纪文一个人在那里快要把肺都气炸了,他心道:“袁振思、袁少德,你们父子两个好毒。”
次日一早,纪文便来到大殿,他虽然昨夜听到了小重山庄的秘密,但他绝对不能表示出来,只能将计就计。他一进大殿门,袁振思便看见了他,忙说:“唉呀,贤侄,你醒了,昨夜休息得可好。”纪文一笑,说:“好,承伯父厚待,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好的休息过。”袁振思也笑道:“休息得好就好。对了,昨天你说你要问个什么问题,你要问什么来着?”纪文一听这话,差点没吓趴下,心说:“好啊,今天就想要我的命啊。”但他脑子甚快,忙道:“侄儿昨夜偶得一夜,竟将这个问题给想通了。”袁振思脸上划过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怪异的笑,他说:“好,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纪文道:“伯父,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到后园里去练一会儿剑,不知行不行。”“行。你去就是,待会儿我也过去看看。”“好!”纪文转身要走,从旁门里走出秦月眉来,身穿河下衣服,袁振思见她来了,便道:“月眉,又要去采莲啊?”秦月眉说:“是啊,姨父,我采回莲蓬来给你暖寿。”袁振思笑道:“好啊,你去吧。”秦月眉刚要走,忽又转过身来对袁振思说:“姨父,我请纪家哥哥和我一起去好不好?”“请他去?”袁振思这时的表情真让人难以形容。秦月眉撒娇般的说:“好吗。人家从小生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一定没见过采莲的,让我带他去开开眼界吗。”袁振思忙阻道:“可你纪大哥有事啊?”纪文知道秦月眉此举一定有她的道理,忙道:“没什么事。伯父,听秦妹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看看是怎么采莲的。”袁振思见二人都这么说,知道阻是阻不住了,便道:“好吧,不过快去快回。”二人应了一声出去了。
袁振思转身入后堂,找到袁少德,说:“你表妹和纪文去采莲了,你去把听咱们号令的十三家湖匪召集起来,让他们在湖上捉住二人,说什么也要把剑谱抢过来,抢得剑谱之后,便杀人灭口。”袁少德问道:“爹,连秦表妹也……?”袁振思阴险地笑道:“不错,不能留一个活口,夺得剑谱之后,别忘了把做事的人也干掉!”袁少德应了一声,便走了。暂且不表。
却说秦月眉拉着纪文一直走下山去,在路上,纪文问道:“采莲不是江南的风俗吗?怎么你这们这里也兴采莲?”秦月眉笑道:“凡是有莲花的地方便可以采莲,难道还有谁规定此事吗?”纪文点头称是,又问:“咱们到底要到哪里去采莲啊?”秦月眉说:“在离小重山二里的地方有一个大湖,湖上每值夏季便开满了莲花,我往年年年去那里采莲蓬回来作药,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了。”两个人一路上走得很快,很快便到了湖边。秦月眉说:“你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大湖了,由于在小重山的旁边,所以我们叫它小重湖,不过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名字。”纪文道:“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好听不好听都无所谓,就像我这个纪文,其实像个女孩子名字,又像是‘祭文’那般,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我叫什么还不都是我?”秦月眉闻言一笑,纪文突然说:“你好漂亮!”这名话直把秦月眉羞得浑身发烧,忙低了头道:“你说什么?”纪文自知失言,忙说:“没……没什么。”秦月眉知道他说的什么,也知他为什么矢口否认,便道:“既然没什么,咱们上船吧。”说话间,纤细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纪文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有一条小船。两个人便走过去,上了船,纪文抄起船桨道:“我开船了。”说着便划开了小船。
湖很大,弥望的全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但也许是由于湖大了的缘故,叶子并不是密得异常,船行并没有受阻,但视野一点都不开阔,除了荷叶便是莲花,除了莲花便是莲蓬,再就是许许多多条采莲的船儿在荷香绿叶之间来回穿行。纪文划着船,秦月眉采着莲,采了一会子,秦月眉便放开喉咙唱了起来:
“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反复唱了好几遍,纪文听得她唱的是南朝梁元帝的《采莲赋》,仔细地品味了一番,觉得好像正符合自己和她,他偷偷地看了一下秦月眉,见她身段苗条,腰系白绸衫儿,真是纤腰束素。他又放眼看了一下周围,果然,大部分的船上都是一男一女,心中不由得美滋滋的。
纪文划了一阵子,忽见西边有一片很大的水域没有人进去,里面莲花开得比这边盛,便对秦月眉说:“秦妹,你看那边的莲花开得比这边要好得多,咱们到那边去吧。”秦月眉听得这话犹豫了,好久,才缓缓地说:“那边,那边听说有湖匪出没,所以没人敢进去。”纪文虽本领不济,他爹的傲气是全然继承了下来,他一拍胸脯说:“湖匪,怕啥,有我呢!去不去?”秦月眉见他兴致很高,虽然心中有几分害怕,但又不好驳他的面子,便同意了。纪文便一用力,将船划入那片水域,渐渐地离开了那片人群拥挤的水域。
纪文一个劲儿地划,秦月眉仍旧那样采,正采间,忽然听见一声断喝:“那边的两个小娃娃,把船停下。”纪文歪头看时,却见一支比自己这支大三倍的船正向这边驶来,船头站着一个凶神恶煞,一看便知是湖匪。秦月眉一时间没了主意,忙回头看着纪文说:“完了,湖匪来了,怎么办?”纪文“哼”了一声,说:“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本事多大,要知道的话,定跟他们斗一斗。”这句话才是精神胜利法呢,你如果知道人家比你本事大的话,你也跟人家斗吗?你这不找输吗?纪文这时可想不了这么多,又说:“不知道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了。”话一出口,手上更加了力,快速地划着船。纪文自小跟着刘阿水在江下打鱼,划船素来是他的强项,可今日不知怎么着,竟愣是划不快,眼见着人家的船越来越近了。秦月眉见快要逃不开了,忙说:“纪大哥,咱们快跳去逃生吧。”纪文皱着眉头说:“不行啊,剑谱还在我身上,我还带着许多累赘,怎么逃?”正说话间,湖匪的船已经到了近前,船头的那个湖匪抄刀在手,一下子竟朝纪文的这支船跳过来。
纪文的这支船本来就小,他这一跳,船身被激的晃了好几晃,差一点被翻了船,那人站在船头,逼得纪文后退了两步。纪文见躲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便道:“这位朋友,你到我们船上有何贵干?”那人狞笑道:“有何贵干?我来问你,你们为什么划到本大爷的领水中来?”纪文其实知道这是湖匪的地盘,但他故作不知,道:“什么?这是大爷您的地盘,小的委实不知,小的是新来的,和妹妹出来采莲,实在是不知道,求大爷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把我们放了吧。”那人又一笑,道:“要走,说的容易,你上这方圆百里打听打听,我蛇皮李震全的大名谁不知道,你闯到我这里来我可能轻易放了你吗?”纪文道:“李大爷,要照你说怎么办?”李震全道:“我看你船尾那小姑娘挺漂亮,这样吧,你把他许给本大爷,再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本大爷给你来个痛快,一刀把你砍下水,就结了。”纪文道:“那我要是不肯呢?”李震全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大爷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把你们两个人的名字报上来。”纪文拔剑在手,道:“我叫纪文,她叫秦月眉。”李震全道:“这就没错了。”说着,一刀便劈下来,纪文忙举剑挡住,这一挡,纪文便试出来,他的内力不如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底,就不知他的刀法怎么样了。
李震全这一刀被架开,但左手也没有闲着,一个直拳,朝纪文胸口处打过来,纪文急收剑撤身,复一招“开天辟地”直刺李震全的心窝,这一招意在抢得主动权,李震全一见这一招来势凶猛,忙闪身在一旁,这一下,主动权却全让纪文掌握在手中,纪文怕主动权掌握的不充分,又一招“逝星接日”刺过去,这一下李震全可真傻了眼,只好用刀胡乱架了这一剑,由于李震全的力气比纪文大,纪文这一剑又没有蕴上内力,竟让李震全真得格开了这一招,这一下,纪文复又失了主动权。李震全见一招成功,又一刀无招无式的斜劈下来,破空“呜呜”作响,纪文知道这一招凌厉无比,急闪在一旁,偷用一招“呼风唤雨”侧划过去,李震全似乎根本没有练过武功,这一刀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刀上,竟丝毫没有料到对方这一手,一下子竟被纪文豁开了肚子,破了膛,身子一翻,倒下水去。纪文一抹脸上溅的血,道:“解决了一个。”虽说纪文这是第一次伤人,但由于当此生死关头,竟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李震全这一死,对方船上登时大乱,只听那些小喽罗“吱呀哇呀”地乱叫,叫什么“哇呀,老大死了。”“那小子太厉害了,小心咱们的命。”“快跑啊,当心让那小子追来。”纪文见这是机会,还剑入鞘,抄起桨划着便走,秦月眉躲在船舱里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是怎么回事?是秦月眉没练过武,还是没有见过死人?都不是。秦月眉是没有想到纪文会这么轻易杀了人,她怕纪文杀红了眼,倒过头来把自己也给杀了。纪文见她如此,笑道:“秦妹,那么害怕呀。”秦月眉见没有事,便钻出船舱来,不好意思地笑了,接着又问道:“咱们现在不回去?”纪文问:“回去?回哪里去?”“当然是小重山庄啊!”纪文冷笑道:“你还想回庄子啊!”“怎么了?”秦月眉不解地问。纪文道:“刚才我在跟那李震全交手的时候,一通咱们两个人的名,他说什么来着?”“我记得他好像说了一句‘这就对了’。噢,”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说,“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姨父派来的人?”纪文点头道:“不错,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咱们这个湖的四周现在都已经派上了湖匪,这此人都是小重山庄的走狗。”秦月眉害怕的说:“那……我们该怎么办?”纪文无奈地说:“听天由命吧!”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四围里都涌出船来,将二人的船团团围住,其中一艘船上一个人喊道:“姓纪的,交出你的秘笈和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饶你不死。”纪文循声望去,见又是一个大汉,不认识,那形貌比李震全还粗大几分,但像貌却与李震全类似。纪文虽身陷重围,傲气不减,大喝道:“来者通名。”那大汉怪笑道:“纪文,你杀了我的弟弟,你也须认得我李震完。”纪文也冷笑道:“原来是完完全全地一对兄弟,好了,既然你弟弟已经圆满了,你也过来,我也让你圆满,让你们弟兄真正完全。”李震完道:“你那小子休口出狂言,好,今日本爷就来会会你。”说着,纵身一跃,跃到纪文这支船的船头,纪文一看,这人身法不错,心中几分没了底。
李震完所用武器甚怪,竟是一柄钢叉,他刚上船头,纪文怕失了主动权,不等他站稳,劈胸一剑刺去,又是那一招“开天辟地”,李震完的本领在李震全之上,他见这一招刺来,一翻身落下水去,纪文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从另一边窜上来,不知什么时候竟换了兵器,手握一柄钢刀,一把抓住了秦月眉,用刀抵住她的喉咙,纪文发现时便傻了眼。李震完怪笑道:“怎么样,姓纪的,你是认输还是不认输,你要认输呢,便放下剑,跟我们走,若不认输,你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可就要人头落地了。”纪文一见这样真得是没了辙,只好把剑放下,老老实实地跪下来,旁边跳上两个人把他反绑了起来,几个人把纪秦二人带上大船,向着湖心一个岛屿驶去。
不久之后,两个人便被带上了湖心岛,不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没有对纪文搜身,只是没收了他的剑,便将他解了绳子,和秦月眉一起投入牢中,牢门有一个内门,有一个外门,内门是一个木头门,将内外视线全部挡住,囚在里面的人可以自由开闭它。外门则是一个铁门,门上重重上了三重锁,牢里没有窗,只有几个极小的气孔,两个人被关在里面,看来是真的出不去了。
纪文初被关进来时,只是闷闷地坐着,但坐一会儿他便坐不住了,他慢慢地凑到秦月眉身边,道:“秦妹,你说怎么办?”秦月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办法,听天由命呗,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办法总是有的,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觉得咱们还是暂时不要出去的好。”“为什么?”“你想啊,咱们武功都不济,出去的话要有一场恶战,你有这个能力吗?”秦月眉摇了摇头。“对吧,我想,既然他们没有搜我的身,我想借着被关起来这个劲,好好练练武功,把武功练好了,就可以轻而易举出去了。”秦月眉皱着眉说:“好是好,就是你练武,我在这儿干吗?”纪文笑道:“你不是也会武功吗?你不能帮帮我?”秦月眉道:“你不怀疑我偷窥你的剑谱?”“不。再说,你就算是偷窥了去的话,我要是练成了武功,你能打得过我?”二人都笑了。
于是纪文将《摩天大法》取将出来,翻到第二十七页,中级心法的第二页对秦月眉说:“我昨天想要问庄主的便是这里,你看这两句口诀,‘心清体浊,气沉中丹’,这气沉中丹我理解,就是将气沉到中丹田处,可第一句我理解不了,原来我练时跳了这一句,硬硬地气沉中丹,每次都是丹田处痛苦异常,你看这……”秦月眉接过书来,上下看了几眼,说:“内功的心法我也不敢下定论,练这个很容易走火入魔,我只能尽我所能说几句,你还得好好考虑。”“是的。”秦月眉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在古代的神话中,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将那混沌一片砍做一清一浊两爿,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这心清体浊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是先让气流升至心胸附近,而后猛沉到中丹田,这时使出剑法才对。”纪文听了这一句话连连称赞,道:“秦妹你真是聪颖过人,这两句心法正是配用于‘开天辟地’这一招的。”说完这句话,他又脸显愁容,道:“只是我现在手中没有剑。”秦月眉听了四下一看,突然发现在墙角中有两根木棍,忙指着那里道:“纪大哥,你看那个可以代替吗?”纪文看了喜出望外,奔过去拿起来,道:“我正需要两根,它却正好只有两根。”说着,便放下一根,对秦月眉道:“我试试这心法。”说着便将真气送到胸中,挥剑一刺,同时真气猛沉至中丹田,这一剑刺出去果然非同一般,把屋中的空气搅得出响,连地上的草也飞起一片。他急忙收剑,跑到秦月眉身边激动地说:“秦妹,你真……真是太厉害了。好了,剩下的路先通了一半了。谢谢,谢谢你。”秦月眉说:“谢字就不必说了,你能练成武功真是太好了。”纪文道:“好,我就先自己练着,等到再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你。”
正在这时,只听门一响,几个人走进来,为首的一个正是李震完,他一进屋便道:“纪文,本爷今日来给你下个通牒,我限你十日,不,八日,不,五日……”“不,……”纪文笑着堵了他一句,把李震完气得晃了三晃道:“你这小子,让你五日,你还要减啊。”纪文似乎真是无所顾忌,硬硬地道:“你从十日减到八日,又从八日减到五日,我不怕你减日子累着,怕你说话太累,因此上就帮你这么一个忙,谁想呢你又不愿意。好吧,五天就五天吧,说吧,限我五天之内干什么?”李震完怒气冲天,把一个黑脸膛烧做个紫皮蛋,气乎乎地说:“限我五天之内交出你手上的剑谱和内功心法,否则就把你的这个小娘子脸上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你看着办吧。”说罢,一转身,带着人出去了。
纪文松了一口气,对秦月眉道:“看来他们总是喜欢拿你来威胁我,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怎么总是一个劲地小娘子,小娘子的,他们既是你姨父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你是小重山庄的千金小姐吧。”秦月眉红了脸,不说话,只是低头玩弄衣角,纪文知她不好意思,凑过来说:“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秦月眉生气似的转过身子去。纪文这才陪礼道:“好了,好了,全当我没说,别生气了。唉,不过说真的,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呢!”秦月眉气得噘了嘴,说:“讨厌,你是不是得了怜香惜玉的真传,怎么说这些个下流活才调侃人家。”纪文好像受了冤枉似的两手一张,道:“这些是下流话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觉得。不过说真的,……”“你又要说什么真的?”秦月眉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纪文“嘿嘿”地笑了,说:“跟你说点正经的。这些人既是你姨父的人,为什么一要威胁我了便拿你当诱饵,为什么不把你请出去而把你也关起来?”秦月眉皱着眉头说:“也许……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我姨父的人。”“好,就算他们不是你姨父的人,可我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什么事啊?”“你还记得你在小重山庄厢房里对我说的话,你说什么这次要不是人手不够,他们才不会用你出动呢。我不明白,你好像在小重山庄里面并不得志吗。为什么会这样呢?”秦月眉叹了一口气,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接着,就见两行清泪从柔细的眼角处流了出来,良久,她才慢慢地说起她的身世:
“我之所以叫袁振思做姨父,就是因为我的母亲和袁少德的母亲是亲姐妹,要说我为什么不得志,这得从我母亲和她姐姐那边说起了。
“母亲她们原来便是河北人氏,可爹和姨父却不是,爹原来是山东人,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那镖局的名字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叫‘风云镖局’,这本该是一个很土的名字,但它的名字却来自我父亲的名字——秦风云,那一日……”
这正是一个好天气,阳光和煦,由于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处处却荡漾着一种泥土的芳香,这里是山东清河县地界,不算偏僻,时常有经商的队伍经过这里,需要保镖的人很多,因此,附近的许多家镖局便由此应运而生,风云镖局也在其中,但它本来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一个很怪的名字做“不忘镖局”,许是因为这里的镖头个个武艺高强,保镖从来没有过失误,使让他们保镖从来忘不了,是以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不忘镖局是一个老字号,从开手到秦乐川已有二百余年的历史了。这秦乐川当年四十一岁,有一个儿子叫秦风云,生得甚是俊俏,又练就一身好武艺,深得地方上许多同龄女子的青睐,但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对那些姑娘们始终礼敬有加,丝毫没有什么不礼举动,这一点,更让人感到这个人优点百出。
这一日,也就是好天气的这一天,不忘镖局里来了一群很奇怪的客人,为首的一个人富商打扮,却腰挎斜剑,显得不伦不类,明明是个胖子,还穿着紧巴巴的衣服,手中摇着书生扇,让人看上去要多么难受有多么难受。但这个人只能说是走在为首,真正作头儿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就在他的身后,这个人一看是个真正的富商,也是胖得出奇,他来到镖局是客,秦乐川把他们让到上座,叙礼之后,知道那胖子名叫周平,是河北人氏,他儿子名叫周再兴,随他到外地经商,听说最近这一地带出强人,便到这儿来叫保镖。秦乐川高兴地接了下来,问道:“不知您到我们镖局来是保的钱镖啊是保的物镖?”周平道:“我们保得既不是钱镖也不是物镖,而是人镖。”“人镖?”秦乐川一听差一点乐了。周平表情很严肃,道:“不错,人镖,我们的家住在河北小重山麓,想请你们把我的家眷送回去,酬劳是二千两银子,你们看……”秦乐川一听差点儿没吓趴下,怎么这么高的酬劳,他连声道:“不不不,这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啊?用不着,这点小事用不着的。”“用不着?”周平脸上显出不高兴的神情,道,“你们整日价在外面跑镖,觉得是小事,可我这一家老小,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我的两个姑娘,你们更得保护好了,要是嫌银子不够,我再加一千两,三千两,行了吧。”“行了,行了,已经多了,您放心,我们一定把镖保好。”秦乐川虽然接下了这趟镖,但心中颇有疑问,他想:这周平虽说出手阔绰,但也太阔绰了点儿,别说保送几个人,平时就是保几百万两的镖银,酬劳也不过才几百两而已,不对,他这镖中一定有什么珍奇的物事,因此,以他们的家小掩人耳目,还要找人保护。不行,我一定得给他保护好了,否则,砸了“不忘镖局”的招牌,可对不起祖宗。
次日,秦乐川和秦风云一起出动,准备出动,事前,周平让秦家父子二人见过了他的家眷,有他的夫人祁氏,有他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周彩蝶,二女儿叫周彩虹,还有一个朋友的儿子,叫袁振思。那时秦风云才十九岁,他一见这周彩虹,心中不由得一荡,他只觉得那周二小姐太漂亮了,因此,后面的介绍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味的看着周二小姐,周二小姐无意中也看了他一眼,一见他那般模样,不由得一笑,直笑的秦风云心里乐开了花,这时,秦风云对这趟镖是一百八十个乐意,他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趟镖保好。可是旅途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