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见众人不再动弹,便用手一拍李震完的肩膀,道:“快走!”这一下可真把李震完吓得够呛,他只觉得这一拍刀便过去了,说句实话,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的脑袋现在还在不在脖子上,但人家下了令,只好照办,便说:“我们顺着这楼梯上去。”纪文于是押着李震完,秦月眉紧跟着也退了出去。
这地牢的安排并不复杂,三个人很快的便退到了顶,撒眼望去是一片黑黑的夜,又至朔月,天上月亮没有露头,星星倒是蛮多的,仍旧是夏天,但夏味已经淡了,带上了几丝秋意。三个人站在这小岛上,说是小岛,实则也不小,方圆也得百十丈左右,由于天黑,纪文一眼看不到有什么船只,便道:“往哪里走?”李震完慌忙用手一指南面,道:“在那边。”纪文便押了他向那边走去,来到岸边,果见两艘小船在那里。纪文把李震完的兵器解了扔在一边,道:“上去。”李震完丝毫不敢违拗,只得上船,两个人也紧随其后,上了船。
你道纪文为何让李震完也上船,原来他是怕这船中有诈,虽然他的剑谱这时已经用油布包了不怕水,但是万一这船上再有其它的机关可就麻烦了。于是,他押着李震完,秦月眉划着船,所幸这船并没有什么诈,一直划到岸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很快地,两个人便上了岸,不及李震完说话,纪文便一脚把船向湖中蹬去,道声:“滚!”李震完得了赦免,抄起桨,三划两划便消失在夜色中。
纪文见李震完走得远了,回头对秦月眉道:“秦妹,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秦月眉一脸的沮丧,不过纪文看不见,她说:“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回小重山庄去?”纪文道:“什么?秦妹,你没有病吧,你还要回小重山庄?你还敢回小重山庄?那是什么地方?你还回去?”“那……那你说怎么办?”纪文叹了一口气道:“唉,还能怎么着,我是要回我老家桐庐去的,你要是愿意的话便与我一起去吧。”秦月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知道这句话等于一种对她的追求,但她这时的心早已随着纪文了,便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与你一起走。”纪文走上来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秦月眉忙把手挣开道:“别……别这么说。”纪文心中自知秦月眉喜欢着自己,却自有一种女儿家的娇羞,当下也不在意,便与她一起向南赶去。
且不提纪文和秦月眉要回桐庐,且说李震完。李震完获了释,划着小船回到小岛上,还未进地宫,已听得里面抱怨连天,有的说:“唉呀,早知道早放箭就好了。”有的说:“你到底顾不顾盟主的性命?”那个又回答了:“他那个胆小鬼,我早就看出来了,真不明白他还会被选做盟主。”这个又说:“且不管盟主不盟主,你们就算当时放了箭,那剑谱呢?你还不是一样得不到。”“唉呀呀,真是麻烦。”李震完听了以后,着实觉得没有脸面再于见这些人,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了以后袁振思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左思右想没有路,掉头一直跑到当时初上船的地方,拾起地上的刀,对天叫一声:“震全,哥哥来找你了。”当下将刀一横,心也一横,在颈项上只一抹,“扑”的一声倒在地上,只挣了两下,不再动了。
后来,众湖匪因为惧怕袁振思追究起来,自杀的自杀,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一个荷花塘竟再也没有了人。袁振思知道这件事之后自然也是大发雷霆,派了人出去找纪文的秦月眉,可是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也不见二人的踪影,最终也只得做罢。暂且不表。
却说纪文和秦月眉两个人,一路晓行夜住,虽说是住,可身上连半个子儿都没有,住哪里啊,只好有人家找人家,没有人家便露宿一宿也就那么将就着了。一行又是两三天,他们到了河北地界的海河流域,海河流域有个特点,产淡水鱼多,但却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品种,但只因为它多,附近的人大都以此为生。
纪文在路上打听得已近海河地界,便对秦月眉说:“秦妹,我久已听说海河流域盛产淡水鱼,今日咱们到了这里,可以一饱口服了。”秦月眉笑道:“不羞,身上连半文钱都没有,还指望诳白食吃啊。”纪文不服气的说:“我什么时候诳人家的白食吃了?”秦月眉淘气似的一扭脸,说:“我不知道。”纪文看看四下没人,走上来拦腰抱住她道:“你说,你说,我什么时候诳人家白食吃了?”秦月眉被他弄得满脸通红,连挣了几挣没有挣开,便嗔道:“你……你欺负人家。”纪文忙松了手,道:“这可冤枉,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就你,就是刚才。”“那……那你还欺负我来着,怎么你栽赃陷害我你不说了,你说啊,你说啊,我什么时候诳人家白食吃了。”“我不知道,我就觉得这么着。”纪文听得她如此说,知道是制服不了她的了,便道;“好好好,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咱们一路上吃饭都没给人家钱,要说诳了白食,你也逃脱不了责任。”秦月眉说:“你好坏,怎么尽往沟里带人家。”纪文一耸肩,道:“没法子了,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吗。”“讨厌,不理你了。”一对情侣之间的这个“不理你了”哪里有当真的时候,说了“不理你了”没有一会儿,秦月眉又与纪文有说有笑了。
两个人继续前进,果然到了海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子,日已近中午了,两个人的腹中都饥了,纪文道:“咱们得找个地方吃一顿。”秦月眉虽是饿了,也不望抱复纪文,道:“什么找个地方吃一顿,真饿了?只怕还是馋人家的鱼吃吧。”纪文笑道:“有点儿。”
两个人于是走到一家人家房子前,敲了几下门,只听里面有人应道:“谁呀!”纪文道:“我们是路人。”“干什么的路人?”里面听声音是一个年轻人。“我们原是客商,只因路人遇上强人,银子什么的都被抢了,正要赶路回家乡去,身无分文,腹中饥渴,想在此讨口饭吃。”这时,只听里面那人说:“不用说的那么惨,讨口饭吃,我们又不是不好客的人家,要不是近来没有了钱粮,自当把你们请进来,可眼下不行了,没钱没粮,我们自家能不能揭开锅还是个问题呢,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纪文正要对答,只听里面一个老妇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小二,你怎么能骗人家落难人呢?谁说我们也没有饭吃。”这时,又听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说:“娘,我们真的是自己都吃不饱了,我和夫君天天出去做点小本生意,真的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上。”那老妇又道:“可你也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呀,没有饭给人家,总也得让人家喝口水,歇歇脚吧。”过了一小会儿,那年轻女子又道:“夫君,咱们就让他们进来吧。”只听里面那个男子低声说:“时下这么乱,你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是个强贼,咱们又不是那富人家,可以打发的了,搞不好他们见没钱,把咱们杀了也说不定。”纪文听了觉得没什么,可秦月眉按不住了,她叫道:“你们好没有道理,不给开门就不给开门是的,怎么还说人家是强贼呢?我们刚受了强贼之灾,讨厌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去做强贼?”只听那老妇道:“小二,你也太多心了,咱们退一万步说,就算人家是强贼,人家还能瞧得起咱这小地方,人家至少得找个有点儿的人家去吧。快,快去开门。”“好吧。”很明显,小二很不情愿。
门开了,门内是一个长得很憨实的年轻汉子,约莫二十五岁左右,他打量了一下二人,一见腰中挎着刀,吓得叫了一声,把门关上。纪文忙问:“这位大哥,怎么了?”里面也问:“夫君,怎么了?”“他……他们身上都带着刀呢。”这句话显是小二对里面说的。“什么?带着刀。”里面的几个人听起来似乎也着了慌,忙道:“快,快把门顶上,别让他们进来。”继而只听里面一阵骚乱。纪文听得头皮都快鼓破了,他忙道:“大哥大嫂,我们不是歹人,这刀是我们押送货物时防身用的。”只听里面又说:“夫君,他说他们不是歹人。”小二道:“休管他们,只要带着刀就不是好人,就算不是歹人那玩意也是个危险东西,躲得远点好。”秦月眉道:“你们到底有没有道理,我们天天走江湖,没有个兵器防身怎么行?难道顶着头皮让人家砍不成?”只听里面那老妇道:“小二啊,我听他们不像歹人,要真是歹人,他们只怕早打进来了,咱们还是开门让人家进来吧。”小二这时叫道:“妈,咱们这地方灾难还少吗?这三年来,饿死了多少人,逃走了多少人,谁数得过来,咱们别再找事了。”纪文听得此言,知道这地方似乎多灾多难,以致这里的人都变得生性多疑,虽如此,心下却又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便道:“大哥大嫂,我们只讨一碗水便走,真的不会给你们惹麻烦。”“小二,快让人家进来吧。”“夫君,我想不要紧吧。”里面不作声了,似乎小二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只听小二说了一声:“好吧。”这才走过来把门开开,说道:“二位请进吧。”纪文和秦月眉都说了一声“谢谢”,迈步进了门。
这家的房子很是一般,只是普通人的住家而已,但在这普通的样式中间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压抑,纪文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不好说出来。这家人把纪秦二人让进屋里,纪文看见饭桌上有饭,却是一些糠麸野菜,可见小二所言不虚。纪秦二人被让着坐下了,那小妇人便用瓢舀了一些水来让二人喝下去,那老人便开了口:“真是让二位笑话了,我儿子说没饭,其实有也只是这个,真没有什么好的招待你们。”纪文笑了笑,说:“这没什么,既是不方便,我们便不久留了,只是我有点事情想问一问。”“什么事情?”那老妇没说话,小二搭了腔。纪文笑了笑说:“我听你刚才说你们这里近三年来饿死了许多人,又逃走了许多人,这是为什么?我听说这里不是因为靠着海河边而很富饶吗?”小二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虽是很有原委,但却不是你们外来人所能管的,连我们都是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上,你们还是不要问的好。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家里的确没有什么好东西,你们要能凑合就将就吃些,若不能凑合就请便吧。”那老妇人白了小二一眼,道:“小二,你这是什么话?咱们祖上可没留下这样的规矩,快,快去到后面把那半袋白面拉出来。”“娘,那可是咱们留着过年包饺子的呀。”“客人要紧,快去!”小二只好应了一声,正要去后面,只听秦月眉说:“不,等等。”小二转过身来看着她,问:“怎么了?”秦月眉又说:“既是你们家过年的粮食,就不要动了,我们这就走便是。”老妇人忙阻拦道:“这怎么成,怎么能让你们饿着走呢?”纪文道:“是啊,老妈妈,我们又不是强人,你们家看来在吃上也挺紧张,我们不愿意让您再破费了。秦妹,咱们走吧。”说罢,转身出去了,秦月眉道了一声“告辞”,也出去了。那老妇见拦不住,只说:“小二,你看你,把客人都气走了。”……
纪文和秦月眉出了这一家,纪文的眉头始终拧着,秦月眉见如此,上来劝他道:“纪大哥,不必为这件事如此烦恼的,只是一顿饭没吃,挺挺就过去的。”纪文道:“不,我不是因为饭,人家家里也是那么困难,留着那么一点白面过年,我要是真吃了,心头才不舒服呢。只是,我不明白,这一带明明原本很是富有的地方,怎么竟变做如此的模样。”“纪大哥……”“不行,我得探个究竟。秦妹,咱们去找村长问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月眉自然是听他的,两个人便一路打听,找到了村长的家。
虽说是村长,可看起来的他的境遇也好不到哪个地方去,他在家里也是一样和妻子守着一桌子糠麸野菜发愁,听纪文问起这件事,叹了一口气,泪先流了下来,道:“你们是路人,不问这件事也罢,免得你们听了以后气不过,生出事来。”纪文道:“我们于路上听过许多类似的语言,觉得可能你这个村长会与他们有所不同我们才来问你,没想到你也如此说。”村长又叹一口气道:“我也只能如此说,否则,那县令谁惹得起啊。算了,不说了,不说了。”纪文听的心头发急,半带怒意地说:“我正是因为关心这里的事才来问你,你们推三阻四不肯说,是不是怕我管不了。我告诉你,我即问得,就管得。”秦月眉听了以后,说:“纪大哥,别这样。”村长说:“我看你们都挎着刀,想必都是武林中人,在武林中的事也许用点武力还真的管用,可是,对这件事,我看你们是无论如何也管不了。”纪文一拍胸脯道:“不就是官府吗?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去办。”村长问:“你当真要问?”“当真要问。”“当真要管?”“当真要管。”“可真管的?”“说的便即管的。”“好,那我便说与你听,只是你去的时候可千万别说是小老儿我说的啊,否则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知道,知道。”
老村长第三次叹了一口气道:“要说我们这里的灾难,可就得从青玉案那儿说起了。”“青玉案?”纪文一听这名字,不由得联想到了曲玉管。老村长道:“但不知你们是否知道青玉案的传说?”纪文一听不知道,看了看秦月眉,秦月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老村长说:“你们年轻人一般是不会知道的,这青玉案据说乃是一件上古神物,在它里面蕴藏着无限的神秘的力量,但是,必须得有另一件东西与它配合使用才能发现它其中的秘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前几年在江湖上搅得风风雨雨,想必你们也会有所耳闻的,那是一件用红玉制成的曲箫,名叫曲玉管。”“曲玉管!”纪文和秦月眉同声喊了出来。“不错,是曲玉管,看来你们知道。这青玉管是用碧玉制成,是一个板状,在板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圆形的洞眼,却不穿通,由于板很厚,谁也不知道那眼里是什么,而这曲玉管据说是用红玉制成的,与青玉案恰恰相对,而那个洞似乎正是用于插曲玉管的。”纪文听后把这件事暗暗地记在心中,而后又问道:“那么这两件宝器中究竟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呢?”“这谁会知道,因为谁也没有把这两件东西拿到一起来,但这两件东西却都成了江湖上和官府中人争夺的对象,但据说曲玉管前几年在江湖上失踪了,而青玉案却在三年前被我们村的一个农民所得。”“被一个农民所得,这可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可思议是吧,我们这一带的人靠得是这海河,吃得是这海河,全村十之有九是渔民,那个农民也不例外,家里种着田,外头打着鱼,这天他出外打鱼,一网下去,没有打到鱼,却打上一团烂泥来,他一开始并不在意,将那团烂泥要从网里取出来扔掉,可他一拿,一些泥便脱落了,里面露着一些晶莹碧绿的东西,那农民慌忙把那些泥全剥掉了,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块用青玉做成的石板。其实那东西便是青玉案,只是那农民虽然听说过青玉案的事,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找到了青玉案,甚至连想他都不敢想。但他却认为是真的得到了宝物,一上岸便让我把全村的人召集了来好鉴赏宝物。我们村里的人多数都是一些诚实的人,见了这宝物倒也不贪,只是我们觉着它就是上古神物青玉案,便决定拿来做这村子的传世之宝。”“那这不是好事吗?你们的灾难怎么会由它开始呢?”秦月眉不解地问。“唉,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呀。”纪文说。老村长也点点头说:“是呀,开始我们都很高兴,可没几天这事不知怎么的,让县令于大人给知道了,要只是他知道了还好说,于大人还算是个好人,可是这事不知是哪一个漏风的给漏到州府大人那里去了。你想,这种旷世奇珍那州府大人能不垂涎,他很快便下令给于大人,让他把青玉案给他送去。于大人拗不过,只好来找我们商议问我们能不能把青玉案交给他,可这青玉案已订为我们村镇妖辟邪的法器,哪肯给人,便拒绝了。要是于大人自己想要的话,我们不同意,他也许便算了,可这是州府的命令啊,没法子,他只好派人三天两头的来请案,我们呢也铁了心不给。最后,于大人没有办法,才想了一个绝法子,发布了关河令。”“关河令?”纪文不解。“是的,关河令。因为我们这里的人十之有九都是靠着打海河的鱼过生计的,他下令把海河给封了,任何渔民不得打鱼。他说,‘你们守着青玉案,我不让你们打鱼,我就不信你们那青玉案能吃一辈子。是啊,青玉案是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可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信鬼神的,按我们的说法,要是我们把青玉案给交了出去的话,海河就会发大水把我们的村子给淹了,因此,我们宁肯饿死,也不肯把青玉案给交出来。就这样死守了三年,饿死的人满街都是,有几家人受不过,都迁到别处去了,我们现在都在怀疑,这青玉案到底是主凶还是主吉。”一说这句话,旁边的村长夫人听不下去了,她忙道:“老头子,你在说什么?惹恼了神灵,你还有命吗?”村长当即闭了嘴不说话了。
纪文听了这一些早已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他不是那种容易发做的人,他拍了一下腿道:“村长、村长夫人莫愁,小可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袖手旁观,我去给你们讨一个公道,准保让他把河给你们开开。”村长听了忙道:“这位小兄弟你说什么?”纪文道:“我说我去到县衙里讨一个公道,让他们把河给打开。”“不行,使不得,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秦月眉道:“村长,怎么了,为什么使不得?”“我早说了,这些事用你们江湖人的办法是解决不了的,搞不好还越解决越砸,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吃了饭,趁早赶路吧。”“不行,”纪文当即拒绝,“我们学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吗。这件事我是管定了。你把全村的人召集起来告诉他们这件事,好让他们也有个准备。”村长还有些犹豫,纪文又说:“你放心,出了事儿有我一个人担着,决不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村长虽说仍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把全村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他把纪文要去县衙的事告诉了大家,大家一致支持他,还替他出谋划策。但有一个人说的话引起了纪文的注意,这是一个长相粗重的江下汉子,他对纪文说:“我听说这县衙可不好进呀,我们只有在于大人出府的时候才能见他一面,平日里哪里能找得着他。”纪文问道;“那要怎样才能进去?”“听说得有县府的什么印信。”“印信?那要是没有怎么办?”“没有就进不去呗!”“那要是硬闯呢?”“这虽然也是一个办法,可是……”“可是什么?”“可是最近盗贼猖狂的紧,县府里的防御措施可是做了不少,你们真要硬闯的话可千万要小心。”“硬闯倒是好说,只是我们手中无用称手的兵器。我初时练的是剑,可是在与一个高手打斗时被人把剑夺了去,后来抢了这么一把刀来,真是不好使。”“这好办,我那里有一柄祖上传下来的宝剑,你等着,我去去就来。”那人说着转身走了,其他人还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着,秦月眉应承着,纪文却再也听不进去了,他的脑子这会儿早在考虑如何打入县府了。过了一会儿,那人果然举着一把剑来了,纪文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把好剑,剑锋如水一样闪闪发亮,他看着看着,不由得赞道:“真是一把好剑。”那人笑道:“少侠要是喜欢便送与少侠了。”“这……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嗐,古来宝剑佩君子,我们家里的人都是粗人,虽不算小人可也称不上君子,我在此就祝少侠你一路马到成功。”众人一听,也都祝他能马到成功,纪文和秦月眉于是问清路途,辞别了众人,向县衙走去。
一路无话,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县衙。这县衙与那小小的村落比起来自是气派了不知多少倍,只见那朱漆的大门,高高的廊柱,与富豪虽有些区别,却也相差不到哪里去,两个人上前一看,只见门里门外都是守卫的人,有几个还来来回回的走个不停,看来是巡视的。秦月眉见此状,便拉了纪文到一边,道:“这……这里的戒备这么森严,咱们怎么进去啊,就这么硬闯只怕不妥吧。”纪文道:“秦妹,你长这么大,还没有告一次状吧。”“是啊。”“今天我教教你,看见那边的那个大鼓没有?”“那么大,谁看不见?”“咱们就用它。”说着,纪文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抄起鼓下面的鼓棒,咚咚地敲了起来,但只敲得两下,便又十几个门卫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道:“你有什么事?”纪文忙道:“小人要告状。”那个门卫问:“那么状纸呢?”纪文蒙了,他也没有告过状,哪里知道要告诉就必须得有状纸,他结结巴巴地说:“状纸?什……什么状纸?”“状纸就是告状的文书呗,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来告状,快回家歇着去吧。”“可是……”纪文还待说什么,却早被几个门卫连推带搡地推到一边去了,他只好怏怏地走了回来。秦月眉早看着他呢,一见他回来,便安慰道:“没事,纪大哥,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写一个状纸便是了。”“写状纸,秦妹,你有没有搞错,咱们又不是真要告状,你在状纸上写什么理由?写状告本县知县呢?还是状告本州知府?你写哪一个他能放了你,搞不好明天挂在街上的便是咱俩的人头了。”“那,那这怎么办?”“状纸是不能写的,写真的是肯定得出事,不写真的进去了还得出事。算了,这条路咱们是走不通的,还是今天晚上硬闯的好。”
眼见着天已经快黑了,两个人便四处去转了转。很快,天便黑了下来。纪文和秦月眉又折回到县衙中来,可似乎真是这一个时期不安定,县衙的四围即使在晚上也是严加戒备,似乎从正面是进不去的。纪文悄悄地对秦月眉说:“咱们从侧面墙上跳起去,然后分头去找那知县。”秦月眉道:“好!天亮之后,在村里那颗大榆树底下会面。”两个人于是悄悄地绕到了后面去,秦月眉轻功不济,纪文便将她拦腰横抱起来,轻轻一跃,早已过了院墙,稳稳地落在县衙大院里面,他把秦月眉放下来,道:“咱俩分头行动,快去!”于是二人兵分两路,向大堂冲去。这个时候,于大人自然是不在大堂上的了,似乎也就因为如此,他们对于这一部分的防范轻了一些。纪文虽知如此,却仍然上了大堂,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他料想于大人此刻正在后边,便径向后边跑过去。
跑了一段时间,纪文开始觉得奇怪了,怎么在门口那个地方那么多的人守着,而到了里面了,竟是举目不见有一个人,秦月眉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不见她的影子,纪文觉察到自己可能落到别人的圈套里了,便步步小心地向前挪。可四下里实在不见有什么动静,走了一会儿,他的胆子又渐渐地放开了。可怜的是,他只顾四周,竟忘了脚下,他又走几步,忽然脚下一软,四下里大网起来,早将他吊在一个网兜中,四下里金铃一响,早跳出四个壮汉来。为首的一个笑道:“小姐可真是料事如神,果然算对了今天晚上你这个告状的会来,来,咱们把他解下来,让小姐好好审问审问,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纪文一听这话心中暗暗叫苦,心说:“我纪文这一辈子怎么尽栽在女人手里,先是五女,后是月眉,如今又有这个于小姐。她要是像月眉还好,要是像那五个女魔头,明天我的脖子上可就没有这么凹凸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纪文放下来,选了一条粗粗的绳子反绑了,早夺了兵器。为首的那个道:“今儿算你走运,我们老爷不在家,只有小姐在,让我们小姐审你,你可是好福气了。”纪文虽受难,傲气却不改,问:“让你们小姐审我,我有什么好福气的,还不是都一样?”那人笑道:“这怎么能一样,你不知道,我们小姐可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大美女,那个少爷见了不垂涎三尺,让她审你,你可得生受得住哟。再说,我们小姐一向心善,你要是对答的好呢,小姐一高兴,把你放了也说不定。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存这份想法,你想行刺我们老爷,我们府上任是谁都不会放过你的。”纪文一听一肚子委屈,辩解道:“我几时要行刺你们老爷了?”“你半宿半夜鬼鬼祟祟地跑到我们县府里来,身带利刃,说不是行刺,谁信啊。走吧,到了小姐那里再说吧。”
纪文没有办法,只好跟了他们,走过了一个月亮门,来到一个很是秀气的房间外面,那个人说:“喏,这个呢,就是我们小姐的绣房,你进去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一点,别对我们小姐有什么不敬的行为。”“这个我自晓得。”那人于是上前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一个娇润的声音,道:“是黄叔吧,人是不是已经捉到了?”那姓黄的道:“启禀小姐,人已经捉到了,现在这里,请小姐发落。”“你把他带起来吧。”纪文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听来是那样的舒服,似乎比秦月眉的更让人感到受用。门开了,纪文被推了进去,只见里面只有那姑娘一人,但见那姑娘穿一身大红的艳服,打扮的甚是华丽,相貌甚是秀丽淡雅,似乎比纪文初时遇到的那个“主人”还要漂亮几分,可纪文不知怎的,一见到她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只觉得好像与她似曾相识,但仔细一看,却又真真正正没有见过。那女子见他进来了,用手一指一个椅子,道:“这位侠士请坐。”纪文从她的脸上看出来,那女子似乎见到自己之后也有一些特别的感觉,的确的,那女子的声音都出现了几分变化。纪文当时便道:“小姐,你的属下把我绑着,你让我怎么坐呀!”那女子问道:“你们为什么把他绑起来?”那姓黄的说:“禀小姐,此人夜入府门,携带利刃,鬼鬼祟祟,定是要刺杀老爷。属下惧怕他武艺高强,所以绑了起来。”那女子道:“好了,在我这里,他跑不了的,你们给他松绑吧,请他坐下。”“是。”不一时,纪文身上的绳子解开了,按说以纪文的武艺这时要跑是一跑一个准,但不知为什么,纪文竟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跑,或者说,他根本都不想跑。难道说,纪文又被这个女子迷上了?不,不是,在纪文的心中,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这个女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但却没有那种感情,也许就是这种感情才使的他不想走吧。
绳子一解开,他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小姐,你是要审问我吧。”那小姐被他这一句话逗笑了,道:“我让他们把你押进来,若不审问你,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纪文道:“好吧,你问吧,我做好准备了。”那小姐却对那四个人道:“好了,你们出去吧,等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四个人应了一声出去了,可这一举动把纪文吓得够呛,他心想:“她这样解了我的绳子,屏了身边的人,只留下我和她在屋里,她到底要做什么?”可马上,纪文的这种想法便不复存在了,那小姐在夹着桌子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道:“这位侠客夜入我们县府有什么见教。”说着,随手取了两个茶杯,倒了一碗茶,递给纪文,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纪文接过这碗茶来喝了一口,心说:“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对犯人这么好的审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