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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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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静寂之中,忽有哨探进来,报说西面数千骑疾驰而来,不知何方兵马。秦守缺蓦地省起一事来,正待微笑言语,帐外又有人递进拜帖来。江平扫了一眼,惊疑不定,看向左军几个将领道:“沈算沈公子,可是真的?”

秦守缺上前接过拜贴来看了,道:“提督,公子是下官亲手救出,又有裴副总兵的书函,想必不会有错。下官愿前往相迎,分辨真伪。”

江平见他说得肯定,忍了心中诸多疑问道:“秦副将快去快回。”秦守缺将拜贴交给刘远,只带了随身侍卫,催马而去。江平回头问刘远道:“刘副将,你可知沈公子的事情?当初沈都督下狱,按律株连九族,满门抄斩,怎地竟留下了这样一位公子?”

刘远道:“我虽与有知闻,但出力的是秦副将和魏总兵,提督稍后问秦副将便知端的。”

江平叹道:“无论如何,沈都督有后,总是好事。”待要说下去,想了一想,又停住了。

不多时秦守缺已引了沈算进来道:“公子先见过提督。”江平打量沈算一番,道:“沈公子英姿天成,果然有乃父遗风。”

沈算笑道:“提督谬赞了。小子生了这一脸麻子,哪里有半点先父风采。”

江平本在暗自惊讶他相貌怎地这样寻常丑陋,被他说穿,只得打个哈哈。除了秦守缺外,旁的几个左军头领均未见过出逃后的沈算,心里也犯嘀咕:沈都督相貌清雅,小公子幼时也是天资俊秀,怎会出落成这副模样。却又听沈算道:“不过倒是靠这一脸麻子,救了小子的性命。”

江平长眉一跳,面露疑问之色道:“正要请教,小公子如何逃得性命?”沈算向秦守缺望了一眼,二人目光交会,都是无限沧桑。秦守缺叹道:“这也无须多说,无非又一出赵氏孤儿罢了。”

众人面露不忍之色,沈算叹了口气,不由想起当日的情形来。那日诏下之时,他恰随母亲往北郊家庙里上香,刚要启程返家,秦守缺便寻了来,匆匆带他们到自己别府内,说锦衣卫得了通缉手令,正四下里寻他母子二人。他其时尚且年幼,便说:“娘,皇上从前很欢喜我,抱我在膝上玩,还赏过我糖果。爹爹甚么地方惹皇上不开心了,我回去跟皇上求求情,逗得他高兴了,就会放爹爹出来了。”想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他又想起母亲叫自己过去,抚摩着他的脑后道:“小算儿,娘亲往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跟着秦叔叔,一定要乖乖的听话。”他只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娘亲烦,好象从前她说“你再淘气,送你回乡下放羊去。”便急道:“娘,你打我吧,别抛下我不要。”母亲听了,滴答掉下泪来。哭了好半天才说:“傻孩子,爹娘都顾不了你,从今往后,我们沈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了。秦叔叔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听他的话,自己凡事也要多小心些……你要记得,害死我们全家的是樊青那奸贼。”

却听得江平道:“不过这麻子救命,又是从何说起?”

秦守缺道:“你也知道当初锦衣卫的手段。我虽然使了计策,但小公子从前颇得圣眷,许多人都见过,若是一个不小心,仍会被人发现。我手下并无善于易容的高手,何况此事机密,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妥当,不敢随便寻人来帮忙易容。再说易容也总可能会被发现,不得已之下只好想了个计较,拿火灼过的银针,在小公子脸上烫了密密的疤出来……”

刘远虽领兵多年,惯看生死,听到这里眼角也忍不住跳了几下。众人眼光齐齐看向沈算,都带怜悯之意。沈算笑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虽有些儿痛,过不久就好了。秦叔叔又给我上了好药,几日下来便结疤好了,看起来倒和天生的麻子一般。肌肤结痂时候,五官也不免移动少许,从此后除了秦叔叔,谁也认我不出了。”

秦守缺道:“小公子听我解释明白后说道,男儿大丈夫,相貌何足道,只要留得性命,一定要为沈家上下数十口讨回公道。我当时便知自己这番心计没有白费,虽有心留他在身边,总恐怕京畿附近,太不安稳,便将他送到了连州魏全那里,叫魏全寻了妥当人物照料小公子长大。”

刘远听他提到魏全,问道:“对了,听说连州报捷,魏总兵功劳不小啊。”

沈算神色黯然,道:“魏叔叔已去世了。”

这消息还是初次传到京城,在座诸将都大吃一惊,不免问长问短。沈算一一答了,最后道:“魏总兵亦可算得为我父子而死,我若不能扳倒樊青,如何对得起他在天之灵。”

秦守缺道:“公子恰好道出了我们心意。自从都督仙逝以后,我们左军就如同一盘散沙,陆续被樊青兼并吞食,好容易剩下的这几部,却又没个服众的人。如今天幸公子归来,我秦守缺第一个发誓从此听公子号令行事,同心协力,为都督复仇雪冤。”

旁的几个左军将领都听得心潮激荡,纷纷道:“不错,听公子号令行事。”刘远也道:“公子在连州一场大仗打得这等出色,不听公子的,又听谁的呢?”回头向江平道:“提督,从此我们这边,也有同你一样能拿主意的人了。”江平听他说话这样不入耳,轻轻哼了一声,想到从此不用听左军那几个将领争执不下,却也有几分欣喜。

沈算却道:“诸位叔伯错爱了。小侄尚是草民一个,又是罪人之后,若说要号令,非但于礼不合,小侄自己也惶恐不敢。只盼率连州兵士以附骥尾,驱逐奸贼罢了。”

江平笑道:“这一节沈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当初沈都督之事,朝中都知是樊青弄权,如今樊青谋逆,皇上自然明白从前沈都督乃是遭的陷害。我立即就传书到宫里去,求皇上为你父亲平反昭雪。若你父亲恢复官职,你自然荫为都尉。圣上看了你在连州的功绩,高兴起来,定然会多升你几级,再令你统领左军,岂非就名正言顺了。”

左军将领都连声称是,沈算低头道:“叔伯们抬爱,小侄愧领了。”

次日便有鸽子带来上诏,虽非堂皇卷轴,却也是一小方黄龙绣绢,值此非常时期,足见圣眷之隆。江平慎重展开,代为传旨道:“沈卿为奸臣谗构,其情可悯,着即复职正名,追谥忠襄,并赦其族。子沈算荫龙骑都尉。沈算协守连州,拒蛮敌于关塞之外,救西疆于国难之中,破格擢升偏将,以旌其功。并令代领前左军各部,节制左军诸将,共赴国事,钦此。”末了又有些小字说明日东门,只待京营击鼓为号,神骑营即护驾突围。

沈算领了旨,同江平议定次日由沈算率部先攻东南侧门,江平陆续派军往援,每股人数不必多,但声势却要造足。待见右军往东南门结集,江平与秦守缺再率精选骑兵一鼓作气,冲破东门防线,接圣驾出城。沈算交代了秦守缺刘远等人务必听从江平号令,便推说路途劳顿,尚觉疲惫,回自己帐中休息去。进得帐来兜头躺在床上,长长叹息一声。那小小声音又响起来道:“如今可终于满足了罢?”

沈算绷紧了脸不言语,那声音道:“只可惜处此风雨飘摇之时,领军挟功而求平反,总好似趁火打劫。皇上心中只怕也有些怨念,虽然准了,难免不是逼于无奈,未必出自真心。”

沈算又是一声长叹,低声道:“时势所迫,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做事但求其成,又何苦再纠缠其中过节。”

那声音道:“只是如此一个绝妙计策,如今步步行来却处处缺憾,你总觉得可惜罢。”

沈算苦笑道:“现在哪里是想这个的时候?不过这当中的一步棋,我已经下了许久,却至今不见丝毫回音,才叫人担心得紧。”说罢起身掀开帐幕,遥遥向右军大营的方向望去。勤王的大营远在禁城十里之外,沈算就纵了双神目,也见不着右军的人马,凝视良久,终于默默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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