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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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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大法不奏效,那就只剩下美人了;然而能使人开怀的美人是什么样的我们都没有概念。

“美人,首先得是女的吧?” 云杉蹲在校场边缘的石头上抓耳挠腮,活像一只小猴子。喝了一天汤药,他酒疹下去不少。

我道:“那可不一定啊,俊逸、有德行的男子也可以称之为美人啊,譬如‘香草美人’、‘云谁之思,西方美人’,不都是指男子的么。”

“猴子”不服气道:“那可不见得,咱们山上也不缺长得漂亮、有德行的男子,小师叔见了也没怎样啊。”

“那倒是……”我学爹的样子摸着下巴心道:莫非因为仍不够“美”?玄元宗最完美的男子,那不就是祖师爷吗?难道非得祖师爷那样的人才能让小师叔见之忘忧,开口说话?难度也太大了吧!

“所以我说,必须得是女的。”他得意道。

“师弟,你变聪明了。”

“我一直都聪明!小师叔没见过山上所有的女的,所以才一直没好。”他信誓旦旦道。

我眼望正在接受崔师叔指点的小师叔道:“你的这个范围可有点大啊。”玄元山虽不算大山,几个峰头还是有的,坤道、乾道分开修行,各有场所,见面机会少;即便是我娘也是成亲之后才搬到主峰上来居住,她座下的女弟子们多数时间都在丹霞峰,与洛师叔她们在一处修行,所以我娘一生气便会回“娘家”。因此丹霞峰又被师兄们简称为“坤峰”。我也是幼年时能肆无忌惮地在坤峰乱窜,顺便帮师兄们传递个信笺、小物件什么的,十岁以后便也开始遵守门规,除非受长辈指派,甚少走动了。

“嘿,说啥呢?”二师兄悄么声地蹲过来,我看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你俩还在为小师叔失声的事发愁?”二师兄狡黠地道:“我给你们出个好主意——养条狗!”他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条巴掌大点、黑黄混杂的奶狗。

蒙谁呢?别说狗,小师叔猪、牛、鸭、鹅也都见过了,有啥用?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这条土狗也太难看了,难怪大汪师姐不肯要。既然要送人礼物,好歹整条白的或者纯黑的,胖乎乎可爱点。”

二师兄被戳到痛处,尴尬怏怏道:“有那么丑么?”我和云杉认真地点头。他赌气地要将狗崽塞进我怀里:“给你了,拿去玩。”

我推拒道:“你先回答我个问题,我再考虑收不收。”

“说!”

“咱们山上有谁是美人?”

二师兄奇道:“你问这干啥?”

“你别管,先回答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

我和云杉凑前:“谁啊?”

“你娘呗。”

“切——”

“哎你啥意思啊?”

我鄙夷道:“我娘又不在这,你拍什么彩虹屁啊。”

二师兄哭笑不得道: “不是,我说……”

“再给你一次机会!珍惜!”

“那——就汪师妹吧。不行我跟你急啊!”他指的是汪氏双姝中的大姐汪乐姬。

云杉稀奇道:“怪事,大汪师姐人是不错,但论相貌,她没有成师姐美,论身材她没有林师姐瘦,论修为没有大师姐深厚,论学问没有二师姐博学,论口才……论气质……论衣品……你为啥觉得她是美人呢?”

可怜的二师兄被扎的体无完肤,生气地跳脚,大声道:“你管我!我就是稀罕她,觉得她美!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身材不身材?就算她是头猪,我也喜欢!”

“……”我和云杉不敢吭气。

“……说谁是猪?”大汪师姐在他背后活动手指,指骨噼啪作响:“吓唬小孩,真有出息,啊?给我死去——”一拳将二师兄揍成流星。

我忙接住空中坠落的狗崽,惴惴道:“师、师姐,你咋来主峰了?”

“哦,”大汪师姐洒脱地甩拂尘——像驱赶秽气——道:“师尊命我来送上月的账簿,顺便销账。”

那就是来找我娘的。

我鼓起勇气道:“汪师姐,劳烦你件事呗?”

汪师姐:“嗯?”

翌日,月笙小师妹来梅阁送东西:“小师叔、司空师兄、林师兄,师姐让我送白糖糕来。”

月笙是洛师叔最小的弟子,年方八岁,长得玉雪可爱,说话软软糯糯,和小师叔站在一起就像一对金童玉女。

“有劳师妹跑腿。”我接过篮子,对月笙道:“月笙师妹,介不介意陪小师叔说会儿话?我去烧壶开水。”

“那我说点什么呀?”师妹天真无邪地问道。

“随便说随便说,就是闲聊。小师叔很和蔼的,你们一起吃糖糕。”

“哦。”

我将房门掩上,云杉道:“师兄你干啥呢?为啥让师姐做白糖糕,还让小师妹陪师叔聊天?”

我一条胳膊搂住他脖子将他拽近些,低声道: “通过昨天的事,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真理?那就是美是相对的!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美,那定然是他身上有别人没有的有优点。你想想大汪姐的长处是什么?”

“拳头硬?”

我眯眼摆食指。

“我知道了,擅长做点心!所以你才央她给小师叔做白糖糕。”

“孺子可教。”我叹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道德经》真是说的透透的呀。”

“那月笙师妹……”

“你不觉得月笙是所有师妹里面最可爱的吗?”

屋里穿出“啪”的一声响,我和云杉停嘴,看向丹房门,月笙师妹哭丧着脸推门而出,幽怨道:“小师叔根本不理人,还凶我!”

“怎会?”我讶异,试问:“小师叔,喝茶不?”

小师叔捡起书,目不转睛地读着,点头。

我指道: “你看——有回应。”

月笙郁闷道:“我不玩了。我走了。”

我忙道:“辛苦师妹了!云杉,快送送。”

“哦。”云杉追上去,掏出新做的竹哨,吹了一下道:“这个送你。”哨音清亮,月笙师妹重展笑颜。

这小子还挺有一手的。我一面感概一面不解地问:“小师叔,你刚才为啥不高兴?”

小师叔哼了一声,扭头,不理我。

我:“???”

接下来数日,大师姐裁的衣、二师姐做的鞋、三师姐作的诗、四师姐谱的曲、五师姐制的香、六师姐炼的丹……东西源源不断从丹霞宫涌向梅阁,师姐们都很关心小师叔,而师兄们也有事没事找借口来逛逛,顺便捡漏。

月笙已与云杉混得非常熟稔了,时不时带一两个小姐妹来玩,叽叽喳喳、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小师叔依然故我,甚至偶尔对小姑娘们热切的关注和好奇表现出些许烦恼,我看在眼里只觉好笑。

然而根本问题未解决,始终无法安心。我担心时间一长他连怎样说话都会忘记,总不能一辈子点头摇头吧?

只有使出杀手锏了。所有的女弟子都是我娘和洛师叔教出来的,我娘没有效果,那就证明,玄元第一美人非洛师叔莫属!

我于是申请去丹霞峰,娘只回了两个字:不许。

但这难不倒我,放眼放眼玄元,没有我不识得的小路,无非费些功夫罢了。

最终我成功让小师叔坐到美人面前,美人:“……”

小师叔:“……”

二人相对,像在坐禅。饮完一壶茶,洛师叔道:“你娘可知你来此?”

我如实答道:“不知。”

洛师叔淡淡道:“你胆子过大,恐非好事,未来要受磋磨。”又召小师叔道:“附耳过来。”

小师兄依言而行,她耳语一句,我与云杉坐得远,未能听清。洛师叔道:“走吧。”

这就完了?我难以置信,但小师叔已起身行礼,我们也只得跟随。洛师叔又让我们回程时走索道,能节省一半路程,遇人问询便说是她请小师叔来论道。

有这尊神罩着,我们回程便放松了许多,不再偷偷摸摸,选了两峰间最近的路行。途经一处瀑布,见数位面生的师姐在水潭边浣洗衣物。碎玉飞溅、水纹荡漾,少女们的笑语像阳光般撒在水面上、和在歌声里,那么生动,活泼而美好。

我忽然想起“宛在水中央”一句,不由有点痴。云杉和小师叔见我不动,也停了脚步。其实我们并非有意偷窥,只不过那时身量矮,站在灌木长草中并不显眼,加之师姐们毫无防备,根本料想不到会有旁人在场,也有些肆无忌惮。

两位师姐相互泼水嬉戏,其中一位娇小的单手打不过,就下到水里双手左右开弓,把相邻的几人都泼湿了。她或许太得意,一不留神滑了一跤,整个人跌进水里,起来时全身湿透,衣服都贴在身上。

十三、四岁的少女已颇有几分窈窕身姿,且她发育早,身材玲珑有致,芙蓉出水,风光一时旖旎。我腾得红了脸,心脏怦怦乱跳,忘了隐藏身形,忙拉着二人一同转身,背对水潭。

草木声响,潭边众人已然觉察,喝问:“是谁?”我哪敢答,赶紧拽着两人跑路,但听惊呼伴随水响,想必师姐又重新坐回水中。

一路狂奔,怎奈她们紧追不放;临近索道,又逢一队巡山弟子,师姐们见来了救兵,纷纷喊道:“拦住他们!”“拦住登徒子!”我们毫无悬念地被拿下。

此事影响恶劣。师叔和师弟尚且勉强算是黄口小儿,可我已十三,再过几年便要束发了,得考虑男女大防。何况师姐一直哭,看来是不愿意为这事跟我定终身的,洛师叔作为人家师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爹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娘刚劝慰落水师姐回来,面容冷峻,向大师兄伸手道:“给我。”

大师兄颤声道:“师娘……”

我娘伸着手,大师兄无奈奉上戒鞭,娘音声平淡地对我道:“解除上衫。”我竟然听不出她的喜怒。

感觉不妙,我迟疑了下。

她道:“快。”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

我只得脱了衣裳,露出脊梁,心道:总不至于比我爹手还黑吧?

云杉跪在旁边都快尿了,我看小师叔往前走了一步,被刘师叔按住肩膀——这种时刻出现大夫,总令人惴惴不安。

我冲他眨了一下眼,意思是我娘来,不用怕。也不知道他领会了没。

“别挤眉弄眼的。”娘道:“我且问你,你去丹霞峰,是受了我的差遣?”

“没有。”

“受了你爹差遣?”

“没有。”

“明白了。”娘对众人道。

洛师叔蓦然开口:“师姐,这件事……”

我娘不等她说完便道:“自己数。”

而后我就听到破空声,像冲天的爆竹,啪地炸出漫天金星。那种感觉我无法描述,仿佛被雷劈过,大脑都空白了,老半天才恢复呼吸:“嘶——”

我缩着脑袋,两手也不知该抓该放,只觉得如何做也无法纾解,所有的感觉都在脊背上,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尿出来。耳鸣中听到我娘命令:“报数。”

我竟作不得声,数息后才能道:“一~~~~”我也听不出自己的语调,当某一种感觉放大,其他感官都开始变得迟钝了。

娘冷淡道:“跪好。”又是一声呼哨。

这一次更妙,居然有种魂灵在震荡的错觉。

“二~~~”

第三下我悟了:是鞭梢!只有鞭梢才能产生这种令人牙酸的触感。

“三~~~~”

“四~~~~”我依稀听到了“噼啵”声,那是竹子裂开的声音,竹竿保存不好失了水分就会发出这种声音,我曾听到过。谁的笛子裂了吗?

“……五~~~~”这次是竹竿被折的声音,我虽然看不到,但我完全能够想象出来它断裂的模样。

相当奇异,我似乎灵魂出窍了,在黑暗的虚空里飘荡,天地好似蛋壳,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我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可能我爹更爱我些?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旧世界正在离我远去,我正飘向未知的广袤的宇宙。

只是有一把声音,如同纤细却坚韧的游丝缠上我的脚踝,令我不能够飘远,且正试图将我拽回雷霆轰鸣、紫电狂舞的世界。

它在说:“别、别打!别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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