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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隔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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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之后,祝琏还能找来,说明“大隐隐于市”这句话,适用起来,也得看是什么人。一个市井人物,往人堆里随便一扔,不怕他不如涓滴之汇入大海,霎时间影踪不见。论到花著雨跟邱横行,一个梅花女郎仆仆江湖,一个大漠飞鹰落难平阳,拆开来还难免让人过目不忘,更别提合二为一。也就难怪祝琏翻回头来,顺藤摸瓜,一摸一个准。找到这家客栈,自窗口一探头,便看见人间的大不平。那马贼正挺着利刃……

花著雨慌张张看着这局面,听见祝琏问她有没有事,竟答不出来。忽听邱横行冷笑一声,道:“她吃了我的五毒钻心丸,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三个月之后,便要毒发身亡,你说她有事没事?”

祝琏大怒,剑尖微摆,便在邱横行脸上刷个耳光,“噼啪”一声,就是两道血淋淋的剑痕,道:“好贼子!还不快把解药拿来!”

花著雨只看得心头一跳,慌道:“别……”见祝琏扭过脸来,晓得自己语气不对,忙调整道:“别动粗,这人性烈得很。要说拿解药,这几天,我何尝没有想尽办法?哪晓得他软硬不吃,逼得急了,动不动还要自杀。所以……”

祝琏上上下下打量着邱横行,嘿嘿一笑,道:“动不动便要自杀?哼哼,撞到爷手里,有本事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倒不必,”花著雨几句话说过,渐渐镇静下来,见祝琏的剑尖只在邱横行咽喉部位晃动不已,委实惊心动魄,道:“祝少侠,窗户没关,还是把剑先收起来吧,让外面人看见,不大雅相。这人左右一身的病,也使不出武功,不怕他翻了天去。”

祝琏倒是从谏如流,听不得这一句话,“嗖”地插剑入鞘,道:“便宜他。刚刚你怎么说,那倒不必?”

“是不必,”花著雨边说边想,脑筋转得倒也算快,道:“解药的事,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不劳少侠挂心。左右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便送他入漠,他给我解药,大家两清。”

祝琏直看着她。花著雨见他眼神不对,笑道:“怎么?这主意不是挺好么?我送他回去,既能拿到解药,恰便他又是现成的向导,我又正要看大漠风光,这不正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美事么?”

祝琏愣了半天,方叹道:“那天在商行,我就觉得你这姑娘有些傻气,果不其然!你跟他去大漠?也不怕羊入虎口、偷鸡不着、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花著雨听见“傻气”二字,忽地灵机一动,怒道:“你这话是怎么说来?人家一个成名英雄,还能讹我不成?”

“成名英雄?”祝琏转头去看邱横行,见他挨了一脚,想是伤得不轻,这时候才刚扶着墙壁往上挣扎,不由冷笑道:“成名英雄?什么成名英雄跟你无怨无仇,就喂你一个年轻姑娘吃□□?”

花著雨道:“事有从权。当时事态紧急,他又身染重病,既不能用武功强迫我,再不用□□,你还让他怎么办?”

祝琏怒极反笑,道:“用□□之前,想是还用了闷香?要不,你活生生一个人,也不至于就把□□当冰糖吃了下去?”

花著雨哑口无言。祝琏道:“我也不管你怎么安排,我只问他要解药便了。”一步上前,揪住邱横行的领口。花著雨看看不对,慌得叫道:“姓祝的!”祝琏微微一怔,一扭头,便见花著雨跺脚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祝琏见她不识好歹,未免有气,冷笑道:“谁愿意管你这傻丫头的事?既然碰上了,不管我良心上过不去!”

花著雨道:“你的良心!你问过我的良心没有?”一壁说,一壁从包袱里抽出长剑,抢步上前,连鞘砸向祝琏手腕。

祝琏不欲跟她纠缠,一松手放开邱横行,退出两步,冷笑道:“你的良心?你的良心莫非就愿意吃□□?”

“祝少侠这可是无理取闹了!”花著雨断喝一声,义形于色,道:“姑娘我初出江湖,正要扬名立万。所谓大丈夫言出如归,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今日我首次跟邱大侠定约,你就偏要从中作梗,究竟存了什么心肠?日后传扬出去,江湖上不知道的,只说是梅花妆无信无义,教我花著雨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祝琏哭笑不得,知道这姑娘有些头脑不清楚,心想,我何必跟她罗嗉?料她一个年轻女子,虽然有把剑,想也没什么真实本领,不如三下两下把她制住,自问马贼要解药去。要出来就一刀杀掉,木已成舟,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想得清楚,向花著雨睃一眼。

花著雨见他眼光不善,剑一横,道:“你要怎地?”

祝琏也不多话,叫一声“得罪”,欺将过来,空手入白刃,径来夺花著雨手中长剑。花著雨索性一傻到底,就势跟他缠斗起来,左手反切他脉门。祝琏见她招式精妙,慌忙撤手。花著雨长剑跟着向前一指,带着鞘当胸点到。祝琏见这两式宛若行云流水,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这丫头不是庸手,少不得打点十分精神应战。当下可劲儿闪转腾挪,在这室内的方寸之地与她努力周旋。

只是说也奇怪,无论祝琏打起十分或是十二分精神,或是某时某刻精神偶有疏漏,这战局打来打去,却总是个不上不下的局面。想赢花著雨固然差着九条牛的劲头,要输,花著雨那里似乎也还要想办法再借二虎之力。这场面在祝琏看来,自是以为两人不相伯仲;在花著雨,那心里可就早转过不知多少念头。

这一战要是输吧,救不了邱横行的命。可要是赢呢?明摆着祝琏迢迢奔来,仗义相救,这一赢,不免让他在马贼面前折落面子,哪能干这样恩将仇报的事?然而只管这样打下去,又不知如何是个了局。花著雨再挨一会,这种不上不下的分寸拿捏极费精神,心里只是暗暗叫苦。

她叫苦,那边祝琏也不甚好过。心想花著雨动了兵刃,自己却没动,这怎么也说明自己技高一筹,只怕抽出长剑,事情就好办些。可是看这姑娘的功夫,事情就好办些,怕也好办不到哪儿去。而且真要明晃晃动起家伙来,这丫头脑筋又不灵,别一场救人没救得,反倒凭空落下个仇家。可怎么是好?然而大丈夫侠义为怀,情知不妥,也不能怕落仇家就由她去呵?

两个人打来打去,想来想去,忽听邱横行道:“别打啦。祝少侠不就是怕在下拐了花女侠去么?既如此,就改一改约定罢。左右是在下改的,也不算于梅花妆声名有玷。况且如今既有少侠,花女侠也用不着在下再做向导。不如只一到大漠,在下给出解药方子,大家分道扬镳,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怎么样?”

祝琏道:“谁知道你那方子是真是假?”

花著雨猛刺一剑,怒道:“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成名英雄会干这事?你这次胡搅蛮缠,赶走我的向导,快赔一个来!”

祝琏脑筋也不慢,见花著雨急忙收拾不下,看来还是以智取为上。好在此去大漠,路远迢迢,不怕找不到机会逼出解药。想得清楚,忙道:“我赔好了,咱们这且罢手。我数一、二、三……”

花著雨却得理不让人,立马截口道:“什么一二三?你先停手。”

祝琏甚不服气,道:“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花著雨道:“瞧你三番两次信不过人家,可见自己就是个不能相信的。我要是先停手,难免不会吃你的亏!”

祝琏无奈,只得趁个空隙,蹭地跳出战圈。花著雨也就趁势收篷,喘息两声,学着江湖上的作派,一拱手,道:“佩服佩服!祝少侠好俊功夫!”

祝琏只是苦笑,道:“不敢当!既如此,大家同去西疆,准备准备,择个日子动身吧。”

“只怕暂时还不成,”花著雨看着邱横行,却对祝琏道:“人家吃你这一脚,怕不要有半个月起动不了?你也是够狠的,这一脚踹下去,就没想到他是个病人?未免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这种歪理,祝琏真是不听则已,一听怒火腾腾直窜,只是要跟这种傻妞计较,不免显得自己也甚没水准。勉强按捺下去,再一想,邱横行一个病人,可谓手无缚鸡之力,做什么还能拿刀逼迫到她?想必也是她以为跟一个病人争斗,胜之不武,从而束手就缚。真是好笑呵好笑,现世呵现世。这般在心底恶狠狠冷笑两声,慢吞吞道:“只要姑娘不怕被毒死,我急什么?多几天就多几天呗。”一壁说,一壁揉揉肚子,道:“这一会就打得饿了,赶紧找饭吃去。二位,先走一步!”

花著雨忙道:“等一下!祝少侠远道来此,这一杯水酒,自然是小女子做东。都说揽月楼酒水不错,不如我们就去那里?”

祝琏一哂,道:“要你做什么东?这里本是我的地头。”

“话不是这么说,”花著雨嫣然一笑,道:“少侠仗义相救,小女子还真能不知感么?适才动手,也不过是为与邱大侠有言在先,不欲毁约。得罪少侠之处,只望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吃这一杯水酒,便算是小女子陪罪罢。”

祝琏吃她这憨然一笑,一个不提防,眼前顿时冒出金星两朵,倒也欣喜这傻妞到底没有傻到极点,还有得救,好歹还知道自己的好处,嘴上略微谦逊一句,便跟着她往外走,却见邱横行并不跟来,“咦”一声,道:“只是咱们俩么?”

花著雨笑道:“我想您要是少踹一脚,邱大侠怕还能挣得来。现在么,不只好是我们俩了?”

祝琏念头一转,便想将邱横行点住穴道,免得他趁两人都不在时逃跑,再一想,他跑了反倒更好,左右这片地盘上也不怕他逃上天去,还可打打这傻姑娘的嘴巴,什么“成名英雄”这个啦,“成名英雄”那个的。当下微微一笑,便道:“难道你就没得称呼了?左一个‘邱大侠’,右一个‘邱大侠’,真不知道一个喂你□□的马贼,他侠在哪里,又大在哪里?”

花著雨笑道:“说到这个,可就是本姑娘行走江湖的宝贵经验。要说马贼称不上侠,那平时碰见张三也叫侠,再碰见李四也是侠,难道他们就配得上个侠字?索性利落一点,三十岁以上全体称大侠,三十以下全是少侠,礼多人不怪,大家不得罪。所以他便是大侠,你便是少侠,你说这样省不省事呢?”

祝琏只有苦笑。两人一路闲话,径上揽月楼,叫上酒来。按说两个人喝酒,再有多大酒量,也喝不了多少辰光。偏偏祝琏心怀叵测,想给足邱横行时间逃跑,好再去把他抓回来,便一边喝酒,一边着意拖延时间。本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哪晓得那边花著雨也是一个心思,一个劲想把祝琏绊住,好让邱横行趁势脱身。想那马贼恁般烈性,此时不溜,若是跟祝琏同往西行,那一把快散架的身子骨儿,还真不够这公子哥儿一路折辱的呢!

当下两人各怀鬼胎、尔虞我诈,顿时殊途同归,一拍即合,就不用提酒楼上的这一场热闹。又是拇战,又是猜枚,又是行令,又是听曲儿,又是说笑话,又是道掌故,两个人喝酒,硬喝出二十个人的气氛来,直嚷得一层楼尽皆侧目。吵了有一个多时辰,两个因为忙乎太甚,一桌子的菜几乎没动。不知什么时候一展眼,午后的食客都已散尽,这才慌慌地就着冷菜,盛两碗饭胡乱吃下。

乱过这一阵,虽然挨了旁人无数白眼,两人之间的热络程度倒是急剧上升,花著雨下得楼来,又翻出新花样,一扯祝琏衣袖,撒娇卖痴道:“这一晌都陪病人,闷也闷得死了!既然你说,这里是你地头儿,带我玩去。”

祝琏自是一口应呈。两人便在钟鼓楼附近的闹市区作细玩耍。花著雨左右扮演的是傻妞角色,这当儿也只能不辞辛苦,不拘是布老虎、肚兜儿,或是剪纸、布绣、花馍、玉雕,总之是见一样,问一样,从工艺水平一直上溯到制作过程,问得口干舌燥,大有回去我也开这么一家作坊之意。祝琏呢,居然也不怕泄漏本地的商业机密,有问必答,答不出来的还谦虚地向卖主请教。一路过去,也不知惊散多少小业主的魂魄,以为又多一家竞争对手。

这样混不多时,又是晚饭时节。两人倒也心有灵犀,谁也不提邱横行半个字,自顾找家酒楼坐下。这回却是祝琏的东。席间情景,无非是将中午□□去芜存精,重新上演一遍。这样一直喝到酒楼打烊,两人脸色通红,也分不清是酒多还是话多,一路手拉着手,踏着晚风转回客栈。

夏季里,羁旅中的人多要起早,好贪凉赶路。这时节除一两个还在院子里纳凉,满院人都已睡下,四处漆黑一片。花著雨跟祝琏两个跌跌撞撞摸进屋来,刚打着火,便不约而同,一起看向邱横行的房间。那房门虚掩着,被夜风轻吹,小幅度地扇动。祝琏点上蜡烛,笑道:“这贼子!倒晓得舒服,先自睡了。”一壁说,一壁推开房门进去。花著雨忙跟过来,笑道:“也怨不得他,谁教你踢……”

话未说完,从祝琏肩头望过去,却见烛光摇晃,照在纱帐上。纱帐里横躺一条大汉,邱横行气息沉沉,正睡得格外香甜。按说这本是最自然的情景,看在这两人眼中,却不啻如焦雷击顶。脸上不便现出什么,心里早是面面相觑。花著雨先是一呆,那半截话就堵在嘴里,等回过神,又怕接着说下去吵醒梦中人,蹑手蹑脚退出门来。

祝琏也是无话可说,微一思索,顿时明白过来,不由暗暗冷笑:这种惰敌之计,难道也瞒得过我?不过是先做出个样子来人看,只待大家心一定,在外面玩得更久,他这厢就飞了。哼!本公子难道就怕你飞?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瞧你花样百出,终究也翻不出公子爷的五指山去!

花著雨这边想的却是,想是今日这一脚,果然挨得重了,竟是挣不出去。嗯,且调养一日也好。等明儿我起个绝早,再把祝公子拖住,整一天功夫,要走该更从容些。

两人暗转念头,胡乱洗漱过后,这夜已经不早,祝琏便在邱横行房里凑合一宿。第二天一早,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被花著雨当胸一把揪起,耳边便听她大声道:“快起来快起来!咱们这就看杨贵妃的洗澡盆去!”

祝琏挣扎两下,未能摆脱控制,睁眼一看,窗外天色昏然一片,不由哀叹道:“什么洗澡盆?就值得这样去看?”

“怎么不值得看?”花著雨朗声道:“难道你没读过《长恨歌》么?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怎么不值得看?快起来快起来!”

祝琏无奈,只得蹭下床穿衣梳头,洗沐过后,等店家送上饭来吃了,天还只是蒙蒙亮,院子里早起的客人才刚陆续有些动静。花著雨那厢却早准备得妥妥贴贴,连马都已经叫小二喂好草料,又上好鞍子。祝琏因此也就不免境遇凄惨些,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被她一把扯将出去。

两人打马上路,说起这番不寻常的早起,花著雨自是振振有辞,谁教他们今天去的华清池,路程比较远,出了城还要走好几十里路呢?何况华清池的背后,还有骊山可爬。更何况他们又不见得非要直奔目的地,沿途总还要玩赏风景、体味民情吧?假若不早点动身,回来得晚了,赶上城门下钥,进不来可怎么办?

这一天的游玩情况也不必细表,总之两人回到客栈,街上灯火已经如星辰密布。而这么多的星辰里面,就有来自他们房间的某个窗口的一颗。这两人一跨进院门,一眼看得清楚,不由各自倒抽一口凉气。再走进屋内,只见药气蒸腾,邱横行斜披上衣,刚刚封上炉子,正把煨好的药往碗里倒,看见他们,闲闲答讪道:“贵妃澡盆还好看么?”

贵妃澡盆好不好看,大家并不在意。在意的是邱横行的表现。邱横行的表现如今看起来,未免是愈来愈莫测高深,让人难以把握。

在祝琏看来,若说他耍的是惰敌之策,那么他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麻痹大家,好使大家放心去玩,他就可以找到更充裕的时间逃走。而那一天他们打天还没亮就出门,从时间上来说,已不可谓不充裕矣!更何况花著雨没心没眼的,还巴不得地就宣布出来,去华清池,玩一整天!

至于花著雨,她的看法则更进一步:难道这意思是,邱横行在暗示她,一天的时间还不够用?

恨只恨自打祝琏来了,花著雨要想接近邱横行,去讨进一步的明示,都没有机会。眼睛里面,只见着祝琏反客为主,鸠占雀巢,大喇喇进驻她的房间,倒把她给赶得远远的,在后一进院子另开了间房。花著雨要说拒绝吧,一个女孩儿家,虽可骗店家说与邱横行是兄妹关系,祝琏面前,断无坚持着还跟邱横行同住的道理,也只得吃个闷亏,捏鼻子走开。

这是大关头的不便。至于小细节呢,更是不必提起。那邱横行想不到竟是个君子式人物,履行起当初的诺言来,不打一丝折扣。不管是在祝琏面前或是背后,且不说跟花著雨把关系划分得比泾渭还分明了,简直就是眼里通没她这么个人。花著雨几次三番杀鸡抹脖子地递眼色做手势,竟得不着他一点回应。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自己估摸着暗自揣测,想是一天的时间,还是不够用的?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既然一天不够用,花著雨便不得不抖擞精神,再想出别的名目来,拖住祝琏。于是便折腾着要上华山,爬西岳。华山离西安城三百余里,两人这一来一回,便花去两天时间,傍晚时分回客栈一看,天保佑!那邱横行瘟神一般依旧坚守阵地,他自岿然不动。

看来两天时间也不够他脱身。这也难怪,他们两人跑了七八天,还不是被祝琏赶过来抓住?花著雨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对祝琏宣称爬山瘾发,又往更远的太白山而去。如此这般折腾下来,烈日下爬过好几座大山,两个人都消磨得又瘦又黑,只有邱横行一天一包草药,倒是一丝不苟地吃得脸色红润,日渐丰肥起来。

终于,这人吃到最后一包药,当天晚上,见那两人又一次打外面回来,慢条斯理道:“你们玩够没有?”

回来的两个皆怒目而视。邱横行恍若无睹,咕噜噜把一碗药汁灌下肚去,放下碗,道:“要是玩够了,便起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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