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阵时间。
却说季秋立志,欲踏破关隘,成就三世未成之金丹道果。
几乎未过数日,他那神魂之中,便隐约有所波动,心血来潮,只觉时机已至。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旁人苦求数年乃至于数十年,或许都未必能觅得一证得丹境的最佳机缘,
谁曾想,不过只是出了鄂王州府之后,才至离阳遭遇一场变数,季秋便已有了念头通达,水到渠成之迹象
“若说之前,我未必能有丹成上品之把握,但现在来看,却是几率大大增加,起码有了五成”
“虽说有着太平道一世的积累,但这份机缘,也确实是可遇不可求啊”
自离阳侯府离去,到了淮州之地,季秋于由鄂王军占据的州府之内,盘膝于一处静室之中闭关数日,于今日福至心灵,顿时双眸锃亮,抚掌大笑一声。
而此时,随着赵紫琼与南燕十二巨室会面过后。
已经有了半数势力,都明里暗里,愿将官印挂于州府,等候着这位天命所归的殿下来取。
离阳侯赵景,就在当日赵紫琼与季秋等人才去不久,后脚就使亲信领骑兵,入了淮州宣誓效忠,随即就卸下了边关重防,形势一片大好。
清微子初成金丹,长生教主隐匿八载,曾经的紫霄峰许还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已成封山之状,两者之间形势逆转。
虽如今并不是再开山门的时机,但也不妨碍清微子起身而去,出一口恶气
这个时候,大势在我,但仍未开始横扫半壁江山,正是季秋着手成就金丹的最佳时机
静极思动,青年心中盘算,正准备往江淮海域一空旷之地,召来金丹雷劫,随后叩过问心之关,便证道金丹。
然而,就在踏出静室不过半步之后,便有仆从将一封信函拜上。
“嗯”
看着言道是从渝江海域,被高人送予而来的一封信件,季秋挑了挑眉,随后毫无顾忌的轻轻拨开,淡淡扫视一眼,将其中信息阅览过后,面上便露出了恍然之色。
这是来自妖魔六巨擘,覆海大圣渝江君的一封信件。
曾经从紫霄观出山,将敖景自樊笼之中带出时,季秋就见过那来自覆海大圣一系的水族夜叉。
当时,虽说没有什么确切证据,不过季秋也大概知晓,那位活上了上千年的妖魔巨擘,若真见到了一只幼年的真龙,心里究竟会打着些什么主意。
真龙血,对于任何一尊有志于更进一步的妖族,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尤其还是在此域真龙绝迹,不用担心有人找场子的情况下。
看着那信件之中明里暗里提到敖景,想要将其邀请,去往渝江海域坐镇,奉其为正统,统领天下海族之时,季秋手中轻轻一捏,顿时冷笑一声:
“那送予信函之人,何在”
此处乃是淮州州府,在年前就已被鄂王军占据。
这仆从是原本州府之人,自然晓得季秋是何身份,此刻见他表情颜色不对,顿时心中一凛,不敢怠慢:
“回禀世子,那人送来信函,说明来意之后,于青天白日之下,就就化作一缕清风,烟消云散了”
“府内下人见到,顿时知晓是高人前来寻世子你,因此也不敢耽搁时间,便给您将信件送了过来,其他事情,我等也并不知晓”
见到这般回答,季秋也不欲继续为难,挥了挥手就叫其下去,继续处理事情。
待到这仆从身影从拐角侧消失后,季秋心中神魂蜕变,破境成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正准备将这信件销毁,权当做没有见过,并不准备理会。
次与他接触了。
自从当年季秋横扫长生山,驾驭真龙渡过江淮海,继而声震天下之后,那位确定了真龙消息属实,共计期间也与他接触过两次。
只不过
因为八年以来,季秋带着敖景几乎没有出过岳州,所以哪怕是统御渝江海域的主人,这位覆海大圣也不敢找上门来。
时间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想不到,他竟还没有死心。
季秋这边不过方才只带着敖景露头,这家伙便不知从哪里觅得了消息,一路寻了过来。
摇了摇头,季秋对于渝江君这种藏头露尾,旁敲侧击的做法感官一般,并不想要与他有所接触,多做纠缠。
然而,就在他手中法力一震,将信件销毁后,一缕缕清光却随着碎裂的纸片溢散而出,继而在他面前缓缓凝聚成了一道青袍身影。
见此神异一幕,却是叫季秋脚步稍稍一顿。
虽没见过这身影,但对于他的身份,季秋是一点都不意外。
“阁下这是非要我给出一个答案”
季秋眉头轻皱,言语之中听不出喜怒。
能从这信件上留下一缕神魂之辈,除却那位渝江君外,他算是想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而那青袍人刚一现身,就听到了季秋这似乎涵盖着质问的话语,一时却也不恼:
“小道友,初次见面,倒不必搞得这般剑拔弩张。”
“本君不过是怀着一颗诚心而来,是真心实意想要邀请那位龙君,前来我渝江海域,一同见证我海族盛会的。”
“天下海族是一家,而本君不才,算是此域海妖巨擘,当代大圣,见到有真龙出世,岂能不前来相邀”
这面色温润的青袍男子,捋着袖袍,言语淡然。
对此,季秋摆了摆手: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就不必再多言了。”
“作为妖魔之中的通天巨擘,活了上千年的鳄龟,渝江君可愿将权柄与其他之人共分”
“我倒是不信”
“若仅仅只是邀请的话,我自己便可代敖景回绝。”
季秋言语冷漠,看起来就想中断这次简短的谈话,见此,渝江君一声暗叹:
“阁下何必如此,本君又无取真龙性命之念。”
“我只是想要与她见上一面,若是这位龙君愿意赠与我真龙之精血,叫本君血脉提纯,更进一步,那千里渝江海域,她若是要,纵使与之共享,又有何不可”
“本君诚心而来,并非是与岳宏图的儿子来谈判的,你不成金丹,我能与你讲述这般多的道理,已经是给足了岳宏图面子。”
“因此小道友,莫要太过了。”
看到季秋有些油盐不进,又想起数年以来毫无进展,渝江君不得已亲自出马,顿时有些乏了,于是言语中也带起了几分妖中巨擘的威严。
但季秋,显然不吃这一套。
“那又如何”
“你是否诚心,又与我何干。”
“至于金丹之境,不过弹指可破,你这老鳄龟活了上千年,前前后后据说被打上了水府两次,大妖巨擘的面子都算是丢尽了,也配和我在这叫嚣”
“一缕神魂罢了,速速散去,不然待我再踏渝江,定要和我父一般,再将你压在那水府之中,抬不起头来”
说得轻巧,想要助你这千年鳄龟血脉再度提纯,那以敖景目前的道行,不得去了半条命
再往重的讲,甚至血脉退化都有可能
若说是最开始时,或许季秋对于这番言论,还不会有多少感触。
但眼下相伴十年,又结神魂之契,敖景事到如今,已是季秋于此世为数不多的至交之一。
这老鳄龟开口闭口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令人不虞,且言语在不经意间,便带着些瞧不起季秋的意思,哪怕他已达到了假丹之境,也是一样。
可能在他这种活过了千年的存在眼里,不成丹境,就皆是蝼蚁罢。
但不管如何,眼下心血来潮,自知证得金丹就在今朝数日之间,再面对这等眼高于顶,摆着一副高人架子的家伙,季秋可不继续惯着他。
哪怕是名震天下的妖魔六巨擘之一,又能如何
他父王岳宏图骂得,甚至曾堵过他的水府大门,季秋即将成就金丹大道,又岂会在意他的反应
听到季秋直接反唇相讥,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妖魔大圣的面子,即使是渝江君,也不由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面皮抽搐,隐有怒色显出:
“小子,言语是否过激了些”
“这些话,你老子来了能说,但是你也配”
“金丹金丹,你可知道,你们人族的金丹有多难证得”
“本君活了上千载岁月,多少天资横溢之辈没有见过”
“年少得志一路高歌猛进,成了假丹之境,但最后在这金丹大关前蹉跎岁月,直至寿元终结都跨不过的人物,可谓是比比皆是,你以为你比他们好上多少”
“弹指可破,年轻人气盛,也不怕闹了笑话”
“再给你几十年,到头来再说这句话,还有些可信,但现在”
这青袍男子举止不再温润,上下打量了眼季秋,眸中渐渐冷了下来:
“你可要好好躲着,最好一辈子都缩在岳州不出来,让鄂王好好庇佑着你。”
“不然待到本君寻到你真身所在”
“你定然会为你今日所言,付出代价”
“南燕赵氏内乱,鄂王奉前太子皇女为正统,如今在这南岸与燕皇争位,想来北元就将不日起兵。”
“小子,识相点的,带着龙君来我渝江海,不然本君统御六海妖族,与北元一道起势,你那区区鄂土燕门关,焉能拦截”
“到时候鄂王府土崩瓦解,你以为凭借你区区一介假丹,能逃得到哪里去”
渝江君此刻的身躯,不过是一缕分神所化,自不会有什么手段。
因此,实则季秋早已连最后一丝顾虑,都彻底抛在了脑后。
听到他洋洋洒洒一大堆话落下,末了青年脚步一迈,随即晒笑一声:
“讲完了”
“你这老东西,自以为活过千载,就真能看破了世事不成。”
“几十年当真是笑话”
“我若破金丹,何须几十载,说在今朝就在今朝,岂会诓你”文網
说起来,倒是托了这青袍男子的几分福。
被他这言语一激,季秋三世之身的修行念头一涌,顿时道心无缺,一刻圆满。
继而,天地有紫意弥漫,随着雷声滚滚动,青年周身法力波动而起,近乎勾连天地
且
若是此时有高人在,那么一眼就能窥见,这青年腹部丹田处,那枚道基已是铭刻了无数玄纹,其上还附有浓浓道韵。
距离货真价实的金丹
似乎真的仅剩下了沐浴雷劫、大道成丹的最后一关
渝江君算不算得上高人
能活过千载岁月,且称得上一声妖魔六巨擘,他显然算是一位高人
而正是因为他修为深厚。
所以待到他见得一言一行罢了,脚步往前一踏,竟当真引得雷劫汇聚而来,隐有渡劫气象的季秋时,这位江海妖君,大抵是真的震撼住了。
“金丹劫”
渝江君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水货。
相反,在看见了季秋此刻所引起的气象第一眼时,他就已经知晓了眼前这青年,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开什么玩笑
哪怕活了上千载,养气功夫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纵使是被指着鼻子痛骂,情绪也不会真心波动的渝江君。
这次见得此幕,也维持不住以往的云淡风轻了。
“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不符合常理”
青袍男子有些失声。
纵览古今,能于三十岁左右成就金丹真人者
哪怕是补天派的那些妖孽,都从未听说过
除非是天神下凡,谪仙转世
但,哪怕渝江君再怎么震撼,季秋都不会给予他回应。
此刻,身披着一身月白道袍的青年,引动天地气象,颇有一番宗师气派。
他看着青袍男子一缕分神情绪波动,实力并未存有主身多少时,也没多言,五指一张,瞬息间滚滚气流便凝聚而来。
刹那之后,只听道人轻叱一声:
“今日之言,是本座所讲,大丈夫一言既出,岂有收回之理”
“妖君且去”
“待我大道成矣,何须你来寻我”
“我自当上门,与你论道一二”
“你不是一心想要邀请敖景做你渝江海的龙君么”
“希望下次见时,你所言为真,可莫要反悔”
一席话讲完,季秋无视了神色变动,欲言又止的青袍男子,随即气掌按下,合天地之威,将渝江君的这一缕神念化身,直接拍散
待到气流波动荡开,天上乌云密布,仍未散去。
而那一袭青袍的神念身影,在那一式气掌之下,连残渣都未留存,便早已消失无踪
什么海域之主,妖魔巨擘
我若成丹,汝等不过皆是尔尔罢了
闻得动静,此时府内的敖景和赵紫琼都已赶到。
“这是发生了什么”
身着青金法衣,水蓝色眸子露出疑惑之色的龙女先一步到来,看着这满院余波未平的动静时,适时发出了疑问,有些茫然。
“没什么,不过只是拍死了一宵小而已。”
看到敖景的身影,还有那一袭紫衣,掌煌煌气运的赵紫琼翩翩而至,季秋摆了摆手,随后望了望天边劫云,复又道:
“另外,我要出去一趟。”
“劫雷已至,道心无漏,神魂净若琉璃”
“今日紫气东来时,正是我证金丹日”
“待我再归,当又是一番天地”
说罢,季秋哈哈大笑一声,随即袖袍一震,纵身而起,便化作一缕气霞,带动着这漫天乌云与劫雷,直往江淮海岸,三山四海而去
此去,当结金丹,证三世百年身而未曾成之的
金丹大道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